江一：老师，咱能好好说说话不

老师，咱能好好说说话不

文/江一

特殊时期，给孩子们在教室里上一节直播课，当屏幕共享着（我和孩子们互相看不见），我在黑板上兀自写字时，突然感觉很有纪念意义。已经约定，梦，你我一起追。于是，我写下了这首诗。

梦，你我一起追

文/江一

阳光如花般明媚

那时师生欢聚

你书声琅琅

梦想我们一起追

如今花香柔似泉水

黑板也绽放出花

你默默在听讲

我等你的明日回归

铮铮黑板声响

字怅然留下踪迹

道一声再见后

风将粉笔尘轻轻吹

榷山

庚子晓春（4.4）

于湖城湖畔

“作为一个30岁后的、长期从事写作实践与研究的语文老师，面对直播这件小事儿，我唯一的顾虑是长相不好看。板书，颜值一般，但设计没毛病。还好，左手板书的技能没有退化。不过，真神奇，讲台上拿起粉笔，特有感觉。”仔细看了看诗，我又写了这段话。

无论是诗，还是这段话，还是那大部分看不见孩子们的直播课，都是发自真心，源自深情。我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容易被感动，但我已经学会了不表露出来。但是，这件事，我还是决定记录下来，如上所说，具有纪念意义。比如，直播时的几句话，我自己听了也很感动。

“我看不见你们，你们不要离开。”

“我把这个写下来，‘喷出火焰’，看见了吗？”

“哦，对，你们看不到，没关系，一会儿我拍给你们。”

“讲台上拿起粉笔，特有感觉。”这句话是真话，之所以将这件事记录下来，是因为我觉得我和孩子们这节课有美存在，互相信任之美，互敬互爱之美，传授知识之美，交流沟通之美。此外，我还想呼唤师生之间的美好回归，尽管很微弱，尽管可能不起效果，但我想呼唤。然而，我又明白，如今的师生已经不是一个统一而简单的名词，它走向了具体而复杂，如此之下，师生关系好与不好都是具体的师生之间的事情，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更进一步说，师生关系有的好，有的不好。通常，我们认为师生关系一定好，必须好。但事实上，已经并非如此。据我所知，真有学生表示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老师，如此如此。我们不用和事实较真儿，更不能和时代较真儿。但有一点必须清楚，如果学生认为自己的老师不可交，一定是在怀疑老师的人品，而不是其学识。

近来，学校让去学校值班。值班的老师也多了起来，于是就可以听到老师和学生交流的声音。“老师，咱能好好说说话不。”这是我想替学生说的话。不可否认，网课中，学生肯定有偷懒的，老师看到一定要管。可是，管的方式真让人羞愧，我也是一名教师。管理学生说出的话，已经不像老师了，态度也不像对待孩子了。

“唉唉，某某，我怎么对不起了吗？”愤怒的质问。

“某某，某某，某某，某某”在班群里疯狂地重复着一个孩子的名字，声音似乎还拧着劲儿，听了之后，我感觉自己的心都被吊起来了。

“等你被人缅怀的时候，你就有时间了。”这是我听到最骇人的话，昨天是清明节。这话说完之后，一位老大姐笑了。

我抑制住了自己的不好情绪，告诉自己他们还年轻，的确，他们都是青年教师，刚毕业。和孩子们在一起，看起来，就像大孩子领着小孩子一样，闹闹嚷嚷的，忍一忍，岁月也就过去了。

然而，我们能这样管理孩子吗？尤其是现在的孩子。那种打、骂、卡、压的管理方式，如果学生在身边，尚且有近效，而不在身边，则不见得有效果，且很危险。也有过报道，近期有孩子因网课而轻生。隔着屏幕，恶语的力量会加倍，且不容易解释。其实更深层次地说，打、骂、卡、压的管理方式属于兵家思想和兵家方式，其本质是精细化管理。精细化管理没错，但由于时代原因，精细化关系会造成各种矛盾，还需要补充其他的管理思想，比如儒家的人文、道家的创新、佛家的修心，这些管理智慧则会中和兵家管理方式带来的负面力量。可是，老师会用吗？甚至说，老师有这个意识吗？

管理是成功的法宝，但管理是学问，不是打、骂、卡、压，20世纪60时代，日本企业采用兵家思想，对企业进行精细化管理，80年代，他们采用儒家思想，对企业进行人文管理，90年代，他们采用道家思想，对企业进行创新管理，2010年之后，他们采用佛家思想，对企业采用心态管理，最著名的就是稻盛和夫。

学校是一个精神的家园，风雅之气是最好的教育力量。然而，如今，有时候我会感到凛凛的兵甲寒风。是的，我们的文化是结果导向，以结果论好坏、成败。可是一味地打、骂、卡、压，在学校真的好吗？之下的学生会是怎样，可能会导致更多的“我永远不会原谅我的老师”。对教师自己好吗？我说这些不是因为我有成功的经验，而是有惨痛的教训。说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那时我也是刚毕业，学着一位老教师的样子批评学生，大批特批，结果真有个别学生误解自己的真心，在心中打了永远解不开的死结。而那位老教师呢，也出现了激烈的家校冲突。这是我们要的结果吗？我们要的结果是大家一起进步，有问题没问题，问题僵死那里无法解决才是问题。

“如果你学不好语文，你就发个毒誓，比如学不好的话，我今后的孩子学习不好。”这是我听过的最恨的话，一位语文老教师在课堂上静静地跟孩子们说着。这话不是听说，因为当时我就在班里听课，而且不止我一个老师在场。听完后，我心里一阵阵发紧，想到的只有一个人，《倚天屠龙记》里的灭绝师太，她逼周芷若发毒誓的时候，不也是这个场景吗。从这句话后，我觉得自己就应该远离冰冷的语言和语言源了。

“我小外孙女班里，只有数学老师还可以，家长会时，她爸爸去了，回来说数学老师水平还可以，一登台讲话就能听出来。其他老师，水平不行。”和师父交流教育问题时，他感慨地说。

“那是，您女婿可是高级知识分子，老师水平如何，听声音就能听出来。”我说。其实，家长们有的水平很高，作为老师，应不应该有强烈的本领恐慌？难道仅仅因为是孩子家长就不该有了吗？“我是老师，我自然说的对，说了算”，这种思想太可笑了，甚至可悲。

与老师说话时，比起知识来，家长和孩子更看重的是老师对时代、人生的感悟与看法。然而，很多老师根本不关注时代与人生，只会问作业做完了吗？做个真正关心孩子的老师吧，从关心孩子的身心健康入手，然后关心他们的思想成长、学业进步。

人不仅靠米面活着，也要精神活着，人不仅用眼睛看世界，也用耳朵看世界。老师，咱好好说话，在乎一下孩子在同学们中的声誉，也在乎一下自己在孩子们中的声誉。平和一下吧，一样可以成功。

【作者简介】

江一，原名金江昆，1988年生，东北师范大学教育硕士，青年作家，诗人，现为河北衡水中学语文教师,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衡水市作家协会会员、签约作家，衡水市诗词协会理事，衡水青少年诗词学会秘书长，教育学术杂志课堂内外好老师签约作者，出版作品有《渡缘》《桃花坞雨》《艺术里的童颜》《美的唤醒》《情境之门》等。教育与写作理念：师德是知与行的合一，信仰中文，写作育人，让灵魂的启蒙不断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