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熙亭文存之一百七十八篇：大宋河山之永乐喋血（五）徐禧追赠

  

郑熙亭文存之一百七十八篇：

大宋河山

第十七章　永乐喋血

五

徐禧追赠

当种朴卧病之时，徐禧奏疏到京。取灵州乎？取横山乎？神宗仍难决断。取灵州即城永乐，取横山即城乌延。权衡再三，终因求胜心切，乃以徐禧之策为是。毅然下诏：

银夏等州陷没百年，一日兴复，其功甚伟，既得之，当守之。自永乐至长城岭置六寨，自背冈川至布娘堡置六堡，名虽非州，实 有其地，银夏诸州，乃在腹心。命徐禧节制诸将筑永乐城，沈括、 种谔总兵为援，李稷主馈饷。

陕西用兵方略既定，神宗如释重负，搁置多时的“元丰改制”，乃得复议。

参知政事、官制所详定官张璪，进呈元丰官制十二卷：《文散官二十四阶寄禄格》二卷、《三省枢密六部条制》五卷、《铨选法》五卷。总体仿《唐六典》，实行三省六部制：中书省揆议，门下省审复、尚书省受行。上 自同平章事、下至司衙判事，凡差遣之官悉罢，大小官员名实相符，职责分明。三司使并入户部、审官院并入吏部、审刑院并入刑部、礼仪院并入礼部。匡正官名：使相称开府仪同三司，吏部尚书称金紫光禄大夫，五曹尚书 称银青光禄大夫……

神宗在延和殿批阅多时，新官制文理简明，无瑕可剔，其事体均衡， 无可厚非。然咀嚼再三，终觉言有未尽，意有未明，事有未至。乃召二府大臣、翰林学士会议。

宋兴百年，官无定员，职无常责，官员泛滥，其弊人皆见之。自真宗仁宗以来，议者多请更革，终无所改。今新官制成，人无贤愚，交口称善， 大臣以为元丰第一善政也。神宗皇帝却不以为然，谓群臣曰：“官制者，皆在取人用人，法制虽善，而用非其人，仍于事无补。自元丰改制，废保任之法，罢中书堂选，刺史以上皆联自选，实行两年，愈觉得人之难。然天下并非无人，实未得其法也。今内外选官，悉归吏部，尚书正名为金紫光禄大夫，居六部之冠，宠信可谓极矣，若贤能仍不得进，非但辜负朕之用心，亦无可医治也。”

天子神思超迈，为群臣所不及，无人有所论说，但俯首听命而已。于是，新官制明诏颁行。

三省长官位高权重，神宗以王珪、冯京不堪其任，意欲择人擢进，因商于母后。

高太后道：“司马光、吕公著，德望兼隆，当之可也。” 神宗为难道：“司马光阻新法，吕公著阻西征，二人虽德义有闻，然与朝廷大政相悖，安可掌三省？” “别无可选。”高太后毅然决然。于是，新官制虽行而三省长官空缺，政事积留，神宗烦忧。王珪忐忑不安，以为三省分班奏事，各司其职，而政柄在中书，欲谋为中书令。意会于蔡确，蔡确以珪为愚，但顺其心曰：“公久在相位，中书令非公莫属，吾当言之。”王珪心下甚喜，连称借重。一日，二人入延和殿奏事罢，王珪告退示意蔡确留身。

神宗因问道：“人言新官制不便，内外诸司公事留滞，官吏皆不办事， 然乎？”

蔡确禀告道：“人浮于事，非不办事也。新官制初行，月俸省钱三万 贯，冗官已有削减矣。”

神宗以蔡确之言得体，复言道：“众人但欲仿旧三省正官名，而不知分省设官之意。若三省各得取旨出命，则政事纷然，如何统纪？朕欲效法贞观之'南衙’，三省长官联席议事，改中书政事堂为'三省都堂’，卿以为若何？”

“甚善。”蔡确借机言道，“贞观之政，可效法者多矣。唐太宗曾为尚 书令，终唐之世，尚书省不置令，但置省副左右仆射。我朝曹国舅曾为尚书令，太宗做晋王时曾为中书令，是以三省长官位高名重，恐不需置令，但以左右仆射兼两省侍郎足矣。”

于是，神宗意决，以次序任王珪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蔡确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任知定州章惇为门下侍郎，参知政事张璪为中书侍郎；任翰林学士蒲宗孟为尚书左丞，翰林学士王安礼为尚书右丞。至此三省长官大体就绪，实以王珪、蔡确并相，章惇、张璪副相。

神宗亲临“三省都堂”，与王蔡章张议事。王珪以为三省体均，欲罢枢密院，归其事于兵部。神宗不许，谓众宰臣曰：“祖宗不以兵柄归有司，故设枢密院以统之，以互相为制也。此治国之大计，诸公当体会，后世子孙亦不应更动。今西师方兴，军机繁巨，而枢密颇不应务，公事几废，须根研裁议，早令快变。”

乃议决留枢密院，更枢密使副官名为知院、同知院。司衙由四房增至十二房：北面房、河西房、支差房、东京房、教阅房、广西房、兵籍房、民兵房、吏房、知杂房、支马房、小吏房。议至枢密院长官，众臣不宜多言， 神宗亦无定见：冯京久在二府，欲罢不忍，但需置以得力副手。欲擢用曾布，又恐母后不同意。于是想到徐禧，勇于任事，颇有时才，善于约束队伍，只要永乐收功，便可为同知院。

神宗回至延和殿，批阅奏章，一时困倦，在软榻上小憩。隐约身处大漠，风沙漫天，厮杀之声贯耳，西夏军马，不见其际，围困永乐城无数重。遥见徐禧在城头呼救，神宗催动白龙驹，左有李宪，右有沈括，冲入敌阵， 只杀得天昏地暗。三进三出，突然敌阵大开，冲出一支铁骑，一个个如半截铁塔，匝地压来，李宪、沈括高叫：“铁鹞子！”左右护持神宗，望空而奔。神宗猛觉后背中箭，痛可裂心，哎呀一声醒来，呻吟不止。

刘惟简唤来御医钱乙，诊断半晌，说道：“不妨事，少劳少思，按时服药。”

正斟酌问，军报到：“版筑永乐城，八月二十五动工。西夏军马来扰，见我大军整肃，乃退去。” 神宗捶榻道：“徐禧料敌疏矣，彼来未曾战，岂肯遽退？必有大兵在后。诏诫徐禧，万勿轻敌。谕枢密院，军报刻不容缓，滞留者斩立决。” 钱乙见状，耳语刘惟简请来向皇后。神宗道：“朕梦游西陲，见一场恶战，醒来微觉背痛。”向后知情，打定主意。乃召韩维、章惇至偏殿，谕托道：“官家得痼疾，不耐繁巨，西师在阵，殷忧难已，本宫不得主意，二卿关注则个。”

章惇恳请道：“臣请选三千精骑，驰援永乐，以解陛下之忧。” 向后道：“尚不需如此，卿但关注军报，与师傅共议。” 九月初六军报：“永乐城成。以兵万人属鄜延路副总管曲珍守之，徐禧、沈括还米脂，留种谔守延州。”章惇连夜与韩维议，由韩维入宫奏闻， 神宗赐永乐名银川寨。

九月十七日军报：“西夏发倾国之兵围永乐，号称三十万，曲珍初以万人阵城下，皆鄜延先锋，以一当百，终寡不敌众，将士八百余人死难，曲珍率余部退入城中。永乐被围，城中无水泉，恐不可守。沈括、李宪援兵， 皆为'铁鹞子’阻隔。”章惇见报大惊，急偕韩维入宫禀向后。章惇跪请驰援，向后垂泪道：“由京城至河西二十余驿，恐无济于事矣。”韩维道：“事急矣，请皇后决断，勿使上知。”神宗于窗外应声道：“朕已听知多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果然乎？”因口命章惇拟旨：命李宪将兵救永乐。命沈括遣人与夏约，解永乐之围，当还永乐之地。

诏命方出京城，九月二十一军报：“沈括、种谔奏：二十日夜大雨。夏人环城急攻，蚁附登城。将士断水米数日，饥渴死者几半，绞马粪汁饮之，仍拼力与敌格斗。午夜永乐城陷，汉蕃官员战死者二百三十人，兵一万二千三百余人。徐禧、李舜举、李稷、高永能父子皆为乱兵所害。于血泊中得舜举衣襟血书遗奏：'臣死无所恨，愿朝廷勿轻此贼。’曲珍等四将，裸衣跣足出间道，得免于难。臣等拒敌于绥德米脂，首尾莫能相顾，援救不力，甘伏罪。”

是日早朝，神宗得报，失声痛哭，群臣莫敢仰视。退朝至后宫，神宗仍涕泣悲愤，为之不食。

继而，议者交章论奏：灵州、永乐之役，官军、羌人、民夫死者六十万人，耗银钱粟帛不可胜数，主将难逃其咎。

元丰五年十月初七，知延州沈括，以措置乖方，责授均州团练副使。副总管曲珍，以城陷败走，降授皇城使。贬李宪为总管。

十月十八，诏录永乐死事官兵。赠徐禧吏部尚书、李舜举昭化军节度使、李稷工部侍郎、高永能房州观察使，其子世亮为忠州刺史。

种谔以往日战功，就命知延州，加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

 郑熙亭：河北沧州人，原沧州行政公署专员，河北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中国作家协会会员。1956年开始发表诗歌、小说。主要著作有长篇历史小说《汴京梦断》（花山文艺出版社出版）、《东游寻梦—苏轼传》（东方出版社出版）、《大宋河山》（海南出版社出版），2010年由河北人民出版社出版三卷本《熙亭文存》。

编者简介

赵志忠，笔名赵刚，号国学守望者，1973年4月生，河北省献县淮镇人。作品发表于《诗刊》《中华诗词》《中华辞赋》等。中国作家协会《诗刊·子曰诗社》社员，诗词中国·中华诗词网2017年度优秀通讯员，采风网2017年度十大新闻奖获得者，河北省诗词协会会员，河北省采风学会会员，河北省沧州市诗词楹联学会副秘书长，沧州市新联会常务理事，沧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沧州骄子》编委，《诗眼看世界》创始人，采风网沧州站站长，献县知联会理事，献县新联会副会长、秘书长，沧州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第七次代表大会代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