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花点滴
作者:三江有月(六)一直以来,喜欢简单一些的诗词,这个简单,应该说看起来简单更合适一些。简单不是肤浅和粗糙,诗词的简单是字白而意境不白,应该精致到位、余韵十足。我经常说一句话:“习过千般法,方知易最难”。虽然我连百般也没习到,但不妨碍我向那个方向努力。这一点上,儒家诗词和打油诗词并没有什么区别,传诵下来的那些佳作几乎就没什么表面上特别复杂难解的,就连诗教普遍“公认”的第一名句某任教主谢灵运老先生的“池塘生春草”字面上看也是简单的。(说句实话,那句话后面那些复杂难解的底蕴呀,外延呀我也一直没大看明白,好是好,好到什么程度却是一个另外的话题,反正我觉得夸得有些过头了。)我们所说的这个简单,是一种经历手艺锤炼过后、淡而有味的简单,这个和佛家著名的看山看水公案差不多,初学者是不能复杂,能力的问题;好手是喜欢复杂,显示能力;真的高手,是有能力把文字从复杂带到简单。我做不到这点,也许一辈子都做不到,但我还是一直尝试着简单的去写,就算写得不好,但在某个局部,如果有一种华丽或者深奥的写法,还有一种相对比较平和的写法,我多半会毫不犹豫地首选后一种。如果后一种实在不能表达或者表达不佳的情况下,才会考虑前面一种方案。这只是个喜好的问题,就比如我在围棋比赛中,只要局面均衡的情况下,只要有自信,肯定选择那种不复杂的变化,虽百输而不悔,因为输棋的责任不在选择了简单,而在功力不到。当然,该用力的时候还是要厚积薄发的。(在网上下快活棋的时候,我实际上更喜欢攻杀和治孤。)所有的一切,说到底,是个手艺的问题。之所以称之为手艺,是不想把诗歌的技巧神化。很多朋友喜欢用一些僻字,特别是有几个还是我喜欢和佩服的家伙,经常会让我在阅读的时候还要翻字典或者干脆跳过,很有些扫兴。有的时候,从字典中找到那字,发现并无一定要用的理由,甚至连我这样读书少的家伙都可以找出用通常字来代替而并不影响效果。出现这样的情况,恐怕跟诗词手艺本身没有关系。字认得多,对写诗是有好处的,但过多的僻字肯定会影响读者的欣赏。据我感觉,在没有特定的故事、人物和地点环境下,通常我们使用比较多的三千来常用字就足以搞定任何复杂的表达。典故与诗词来说,似乎是个难题。似乎所有的人都怕别人用典,特别是那些偏典和怪典,也宣称自己不喜欢用典,可自己写时,用得丝毫不比别人少,好象不用些典故,就不足以显示自己的博学,于是,典故就用得越来越多了。说句实在话,我也喜欢用典,特别是那些暗典,但我比较在意典故字面的流畅性和可解。不知道典故的,也能知道我大致想说什么;知道的典故的,也能从典故里加深对我意思的理解。说到暗典,其实就是字的外延,它们最早没有那么多的含义,只是古人用多了,就出现了许多雅的定式,比如前面说到的“泼墨就黄绢”,泼墨就有很多外延,看到这两个字和文气的黄绢凑在一起,我们可能马上就会联想到写诗的那个家伙一定如同古代头戴方巾、身着长衫的秀士,在挥洒着自己的诗情画意,很有感觉。而“击键对灰屏”作为单独的句子显然就达不到这样的效果,说是写诗也可以,说是在聊天骂人也是可以的。当然,泼墨两字还用了借用和夸张的手艺,这里暂且不说。这只是一个简单的例子,我们通常所说的暗典比这个要复杂一些。但我经常看到的典故,还是明典居多,每个典故背后总藏着一个故事或者前人书里的一些句子。对于这样的典故,除了那些利用率特高的、地球人几乎都知道的以外,如果作者不加注,恐怕多数读者都得大眼瞪小眼。能这样用典故的,一般都看过很多书。总是这样写诗,读者一定不能总和作者共鸣。诗词这种东西,读者看不懂,我总觉得是作者的责任(当然,没准备让人看懂又另当别论)。诗词是需要读者去感觉,去想象,但无须让读者去翻箱倒柜的找资料。典故如药,我一直这样认为,药用得好的话,药到则病除,没准还能补补身子骨,但要想通过捧个药罐子达到什么绝高境界,似乎也是不大可能的。当今网络,在成名人物的作品中,个人感觉典故稍微多了一些,特别是一些明典,已经不是什么痕迹不痕迹的问题了。其实,典故多只能说明作者书读得多,博闻强记。读书读得多对诗词写作肯定有好处,但诗词不仅仅需要读书多。典故是个好东西,但最好不把它当兴奋剂使用。好的诗词,如果需要教授才能基本看懂,肯定局限了,虽然还是承认它好,但不喜欢;如果大学生能基本看懂,说明有些局限,不是特别欣赏;要是中学生也能基本看懂,就很了不起了;小学5、6年级的学生也能大致看懂,还觉得好的话,我五体投地,这个东西不是天然奇玉就是手艺盖帽了。说到这里,我又准备说点反面的话。请注意,在前面那段表述中,我一直坚持使用了基本和大致这样的话。总体来说,诗发展到一定程度以后,已经变成了一种文学,是属于所谓知识份子的,和大街上流行的顺口溜或者二人转还是有所区别,并不是一定要要求卖菜的老太太和玩泥巴的孩子都能明白或者完全明白的。我习惯加注,一来我所主持的那个论坛是综合性论坛,里面有很多不写旧体的朋友,再者有些东西介绍出来和那诗词构成一个整体也蛮好玩的。当然,我选择了一种和旧体诗词截然相反的风格,比较罗嗦而似乎不着边际的论述,哪怕别人给了“注比诗词好玩”或者“象韩乔生”之类的评价,还一直坚持着。有的时候,坚持点什么也很有趣。也许这就是我的格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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