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火神派医案新选之【顾树祥医案】
顾树祥,1943年生,吴佩衡嫡外孙,自幼随外祖父习医,毕业于云南中医学院。1986年自创昆明健民中医门诊部,从医38年,传承吴门学理,擅用六经辨证治疗多发病、危重症,擅用附子及四逆辈,近20年用附子总计已近15吨,确为吴门传人。本节案例选自《著名中医学家吴佩衡学术思想研讨暨纪念吴佩衡诞辰120周年论文集》。
1.发热(太少两感)——麻黄附子细辛汤加味
宋某,女,6岁。2008年10月8日其父背来应诊:素体虚弱,感冒常作,现感冒发热3天,到某医院求治,体温39℃,扁桃体三度肿大,白细胞计数21.8*109/L,中性粒细胞89.6%,住院诊疗需预缴3干余元,家中贫寒,来到顾氏诊所。刻诊:全身发烫,肢冷而掌心发热,面晄白无神,倦怠,似睡非睡,无汗,脉沉紧,舌淡红苔白腻。以麻黄附子细辛汤加味温经散寒解表,扶正驱邪:
附子50g,麻黄6g,北细辛5g,杏仁7g,桂枝12g,法半夏10g,茯苓10g,桔梗5g,通草4g,薏苡仁10g,羌活6g,甘草5g,生姜3片。嘱其服药后睡卧。隔日其父来告,当晚服药1次,即汗出热退,尽剂而愈。
点评:《伤寒论》曰:“少阴病,始得之,反发热,脉沉者,麻黄附子细辛汤主之。”少阴与太阳为表里,经脉相连而其气相通,寒邪侵袭。外连太阳,内系少阴。“反发热,脉沉者”是属太阳、少阴表里俱病。临床中此症多见,不分男女老少,当温经散寒,表里兼顾,扶正而驱邪,往往一汗而解,脉静身凉。
2.咽痛——麻黄附子细辛汤加味/白通汤加味
李某,男,40岁,上海某校体育老师。近年来咽痛如火烧、刀割,痛苦不堪,寝食难安,经中西医治疗罔效,已拒医药,几欲轻生,后经亲友相劝来诊:病由受寒引起,因咽痛不适,曾服疏风清热、滋阴润肺、清热化痰之药日久,现面色晦暗,声低息短,舌淡苔白,脉沉紧,口干不渴,时喜热饮。此为阳虚阴寒所致,以麻黄附子细辛汤温经散寒通络:
附子60g,麻黄8g.细辛6g,桂枝15g,杏仁10g,法半夏15g,化橘红12g,茯苓20g,桔梗6g,通草6g,甘草6g,生姜3片。3剂服尽,各症均已大减,高兴之至,再求用药,更以白通汤加味,回阳收纳:
附子60g,干姜15g,细辛6g,薏苡仁20g,桂枝15g,法半夏15g,茯苓20g,桔梗6g,通草6g,葱头3茎。3剂。5日后来告,咽痛灼热渐愈,喉间清凉舒适,食增神旺,恢复工作,后以四逆汤加味调理数剂而愈。
原按:少阴受寒误用苦寒之剂,阴邪挟寒水上逼,犹如雪上加霜。先用麻黄附子细辛汤温经散寒,去邪外出;再以白通汤、四逆汤回阳归肾,邪去正安,少阴咽痛获愈。临床此症甚多疗效快捷而显著。
3.鼻渊——麻黄附子细辛汤加味
代某,男,17岁,学生。患鼻渊多年来愈,症见鼻塞流涕,涕多黄稠,头部闷痛,全身不适,香臭不闻,记忆力差,稍受寒冷则症状加重,舌淡晦白腻,脉沉而紧。治以麻黄附子细辛汤加味,温经散寒,理肺通窍:
附子60g,麻黄6g,干姜15g,细辛6g,桂枝15g,辛夷6g,苍耳10g,白芷10g,蔓荆子12g,化橘红12g,茯苓20g,通草6g,甘草6g。治疗月余痊愈。
原按:鼻渊有寒、热二证,临床以寒者居多,多有感冒史。肺主一身皮毛,太阳为六经藩篱,主卫外。太阳受邪而久治未解,耗伤阳气而内干少阴,肺阳失调,寒湿阻塞清道而为病也。故以麻黄附子细辛汤加味,温经扶阳,化湿通窍,标本兼治而收效。
4.失音(伤寒误治)——麻黄附子细辛汤加味
刘某,男,30岁。1976年冬日来诊:声哑不能言,表情痛苦,舌淡苔白,脉沉紧。同宿舍职工告曰,因感冒咽痛吃牛黄解毒片多次而致。治以麻黄附子细辛汤,温经散寒,宣肺通络:
附子60g,麻黄7g,细辛6g,桂枝15g,炒枳壳10g,通草6g,甘草6g。2剂。1剂便能出声,两剂霍然。
原按:本例先为受寒,反用凉药误治,致少阴经脉凝闭而致失音。《灵枢》云:“会厌者,声音之户……人猝然无音者,寒气客于会厌不能发,发不能下,至其开阖不致,故无音。”只要治疗及时,投以麻黄附子细辛汤,收效颇佳。
5.咳嗽——麻辛附子二陈汤/四逆二陈汤加减
桂某,女,36岁。咳嗽已近1月,住某医院已28天,咳嗽加剧,症见咳声不断,咳而不畅,咽痒痛难忍,胸闷气短,咳时小便自出,舌淡苔白,脉沉紧,口干而不渴。问其缘由,因受寒感冒,咽不适,自服清热解毒、润肺化痰之药,病未愈而咳加重,气短乏力,神疲体倦,又自认为体虚,喝鸡汤进补,又输补液而成是状。用麻辛附子二陈汤,温肺化饮:
附子60g,杏仁10g,枳壳10g,麻黄8g,桂枝15g,细辛6g,陈皮10g,法半夏15g,茯苓20g,苏叶10g,桔梗6g,甘草6g,生姜3片。2剂,剂尽而症大减,痰易咯出,胸闷愈,能安睡。后以四逆二陈汤加减3剂而痊愈。
6.戴阳(病毒性心肌炎)——白通汤/真武汤/大回阳饮
李某,女,39岁,友人妻。友人相邀到家吃饭,告以其妻因病毒性心肌炎住院治疗月余,现已病危,医院已下4次病危通知书,邀顾氏前往诊治。次日到医院探望,患者平卧在床,两眼微闭,面红,已输液红霉素近20余天仍高烧不退,面红,无力说话,睁眼或稍偏头则眩晕大作,饮食不下,脉沉微细数无力,舌淡苔白,边尖有齿痕,四肢厥冷。辨为阳虚欲脱,已成戴阳之证,拟白通汤回阳收纳,以挽一线生机:
附子100g,干姜24g,葱头3茎。2剂。药尽发热渐退,面红已消,能起坐食粥,散脱之阳已渐复,仍短气乏力,心悸时眩晕发作,更以真武汤温肾扶阳,镇水宁心;
附子100g,生姜3片,白术15g,杭白芍10g,茯苓30g。服药2剂后,大有好转,已能起床自理,露出笑容,心悸眩晕未作。续投以大回阳饮强心固肾:
附子100g,干姜24g,肉桂10g,甘草10g。服药1周出院,调理月余恢复工作。
点评:本例阳气将绝。阳脱于上危在旦夕,万不可误认高烧、面红而为阳证。生死之间,差以毫厘,谬之千里,全在神情萎废、四肢厥冷处着眼为是。急用白通汤回阳固脱,继以真武汤温肾扶阳,后用大回阳饮挽回生机。皆以原方投用,药简剂重,体现了顾氏伤寒功力,实有乃祖风格。
7.下利,烦躁——白通加猪胆汁汤/四逆汤、附桂理中汤
倪某,女,34岁。l983年冬不慎煤气中毒住院抢救,又食生冷而致腹泻,输液3日而下利不止,邀顾氏诊治:日下利十数次,便中带血,干呕烦躁不安,食不下,饮水即吐,面赤肢冷,舌苔淡白,脉微欲绝。治以白通加猪胆汁汤扶阳育阴:
附子100g,干姜24g,葱头3茎,鲜猪胆1个。嘱其每服药1次,针刺猪胆取汁10余滴对服。服药1剂,面赤已退,干呕渐平,心烦大减。2剂尽,脉缓有神而诸症渐愈,继以四逆汤、附桂理中汤调理而愈。
原按:少阴病下利,阴寒在下,脾肾之阳衰疲,故见厥逆、脉微欲绝。虚阳无依,被逼上逆,则干呕心烦,急用白通汤回阳救逆。里寒太盛,恐阳药格拒不纳,加猪胆汁之苦寒反佐,引阴入阳,阴阳和阳气复矣。
8.胃出血——大回阳饮加味
王某,女,56岁。素体欠佳,胃痛常作,因小儿知青下乡焦虑过度而胃大出血,其子相邀出诊。病已3日,多次吐血,时下大便如注,呈沥青色,面晄白无神,舌质淡苔薄白,脉细弱。治以大回阳饮加味,回阳收纳,固气止血:
附子100g,炮姜炭12g,公丁香6g,肉桂10g(研末对服),苍术15g,佛手10g,大枣7枚(烧黑存性),海螵蛸lOg,甘草6g。服1剂吐血止,便血渐减,色转暗红。又原方8剂,早晚各1剂,药炉不辍连续煎服,药尽痊愈。随访多年,胃病未犯,享年86岁。
点评:本案胃大出血,上呕下泻。阳失固摄,证情危重,治以大回阳饮,附子出手就是100g,且日进2剂,“药炉不辍连续煎服”,皆乃祖风格。
9。顽固性泄泻——大回阳饮加味
陈某,男,昆明纺织厂职工。腹泻近20年,每日少则十数次,多则数十次。舌淡苔白腻,脉沉细无力,纳差,肠鸣时痛,喜温喜按,面晦无神,此为脾肾阳衰,水湿不化之证,治以大回阳饮加味,温运脾肾之阳:
附子60g,干姜18g,吴茱萸6g,肉桂10g,砂仁10g,白豆蔻10g,炙罂粟壳6g,海螵蛸6g,甘草6g。
3剂后腹泻大减,日4-6次,大便稍成形。原方又服3剂,肠鸣止,腹亦不痛,大便已成形,日3-4次。原方加减,调理数月痊愈,随访数年未发。
原按:泄泻之初无不由于脾胃虚寒,然腹泻日久,穷必及肾,命门火衰,火不生土,复令脾阳失运,不能受纳和腐熟水谷,运化精微,致使清浊不分,混杂而下,泄泻反复发作,久不愈也。景岳所谓:“久泻无火,多因脾肾之虚寒也。”故用吴佩衡所创大回阳饮(四逆汤加肉桂)温运脾肾之阳而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