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爱,大于爱
如果你一生只爱过一个人,那一定是刻骨铭心的。就像第一次吃巧克力,甜蜜的滋味漫漫扩散开来,积淀在心脾,美妙的感觉经久不忘。
据说,有一种氨基酸并不能由人体自主合成,只能通过食物来获取。它是以色氨酸为原材料,在大脑中合成的氨基酸。而吃甜食时,就会产生这种氨基酸,能为人带来荷尔蒙叫5-羟色胺的幸福感觉。
小丽巴人生中的第一块儿巧克力是姥姥买给她的。天蓝色的纸质包装印着华灯初上的长安街,还有一朵朵大玉兰。
姥姥家的院子里没有玉兰,有很多枣树。每到初夏时节,满院子氤氲着枣花甜丝丝的香味儿,那些黄色的小花儿,细密,娇小,俏丽,开得羞涩又热烈,低调却隆重。闻着花香、吃着巧克力,是小丽巴每天最快乐的事!她的童年,是在整天的无忧无虑中度过的。
即使后来姥姥去世,故乡拆迁,无奈分离,童年不在.....很多画面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模糊,但在小丽巴的记忆长河里,第一次吃巧克力的滋味却并没有消失在岁月的年轮中。
小丽巴最爱吃巧克力了,一直都爱吃。可是后来,她的大脑再没有因此产生让人有幸福感的酶。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总是快乐不起来?内心总像是从裤兜里掏出的一团纸,展开了也是皱皱巴巴的。
上学的时候,小丽巴非常羡慕一个叫蚊子的同学。
蚊子个儿不高,一米六都不到,微胖。可她非常阳光,积极、自信、对生活漫溢着爱!即便有不开心的事情,一阵儿就过去了!她的大背景总是快乐的!
小丽巴则恰恰相反,她阴霾,悲观。总是纠结、拧巴!有开心的事情发生,也是高兴一阵儿就过去了,她的大背景总是莫名其妙地不快乐!
小丽巴喜欢和蚊子在一起,蚊子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深深吸引着她。
同窗九年,小蚊子一直是小丽巴最好的朋友。毕业后,小蚊子考雅思去了英国。小丽巴没有行走天涯的魄力,应聘到一家国有单位,朝九晚五。
佘东君是小丽巴单位的副局长,正值壮年,很有威信。他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微笑,喜欢打篮球。
小丽巴经常在工作接触中偷看佘局,威严又和气,高高在上又平易近人,每一个同事都得到过他的帮助指点,口碑特别好!她还常常躲在办公楼的玻璃门后面偷看佘局打篮球,她觉得他就像一束光,照得她暖洋洋的。
他看她一眼,和她说一句话,她都能偷偷高兴好几天。
佘局人缘非常好,尤其女人缘。有时候看到别的女同事和佘局逗闷子、说说笑笑,小丽巴心里会莫名地泛酸,眼圈泛红.....她从不敢和佘局开玩笑、甚至不敢直视他!她总是没来由地想起那本《破碎故事之心》里面的一句话:爱,是想碰触,又收回的手。
是啊,她爱他。他在她心里高高在上,那样美好!像甜入心底的巧克力,也像天上的一束光。照耀她,也照耀所有人,他不属于她。
她大专毕业,内务科一名小小的打字员。而他是在那座三线小城以学霸的成绩考入这座一线城市985大学的尖子生,他是局长。
小丽巴常想,即使佘局未婚,肯定也不会选择她。何况,佘局的老婆条件那么好!而自己,如同这城市雾霾天气中大量PM 2.5中的一颗,平凡又讨厌。
她自己都不喜欢自己。
她只喜欢佘局。
中午,佘局请办公室文员一起聚餐。碰巧佘局老婆办事路过,受邀参加。席间,佘局老婆一直抱怨佘局只顾工作,不顾家、不管孩子。
佘局出了名的爱妻狂魔,唯唯诺诺温柔安抚,众人也是极力赞扬佘局,安慰佘局老婆。
小丽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陪着笑脸。心里却难过得想哭:他那么好,你怎么舍得当着旁人说他呢!如果我是他老婆.....不,他老婆永远也不可能是我.....
看得出来,他怕她,也爱她。
小丽巴心里凉凉的。
至少,还有这么多人关注她的抱怨。而自己,想哭都得忍住。
一个人的爱恋,过于痛苦又过于璀璨,像烟花,用生命绽出一瞬的美丽,来不及了解,来不及两看生厌。
小丽巴走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童年的记忆以及和小蚊子在一起串过胡同、小卖部、聚集在门口拉家常的老街坊.....都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Prada、Dior、Versace各大招牌logo璀璨生辉。忽然,小丽巴心底升起一种无处寄托的惶惶与格格不入。
她爱佘局吗?应该是爱的吧?
可是,犹如迎光望人,你又了解他吗?他深深吸引她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或许,这爱情如同对小蚊子的友情一样,她爱的只是他们身上拥有的,而自己不具备的、却又向往的、到达不了的自己!
小丽巴决定离开这里,她申请去那个位于金鸡版图上中部偏东,黄河中下游的城市支教。
是的,那是他的家乡。
她想看他看过的风景,走他走过的路,猜想他小时候的样子,感受那里的风土人情,启蒙出好多好多像他一样优秀的学生!
或感伤,或感怀,或感动,一路欣喜,一路学习,一路奉献,直至最最接近他。
离开北京前的那个夜晚,梦里,小丽巴穿过车水马龙的人群,一直走,一直走,回到儿时的胡同,门一扇扇打开,老街坊们在门口乘凉,拉着家常。霞光万丈,枣花飘香.....
小丽巴的第一节课,是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教室的。眼前,孩子们坐得笔直,一双双明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她。简陋的黑板边儿上缀满新采的桂花,正中几个歪歪扭扭的粉笔字:欢迎丽老师。
这是无邪的童心创意,是稚嫩的感情构思,是孩子们纯粹的爱心!这甜蜜的感觉,比吃巧克力还让人陶醉。
晨光照耀的教室,小丽巴看着他们,是一个个纯洁可爱的灵魂:“老师好!”掌声响起.....
窗外,一棵棵高大的金桂伫立校园,秋光明媚。风吹来,桂花飘洒,点点鹅黄像极了童年的枣花,它们落在地上汇聚成一层如霜雪般的花瓣,甜丝丝的气息,醉人醇香.....那是积攒了大半年的力量,大半年的希望。
这一刻,小丽巴仍不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爱着佘东君。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爱情才值得不惜一切。
这一刻,她对他的仰慕变成一种信念,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淡忘。
这信念像一面镜子,越擦拭,越明亮。更像这美好的晨光,照耀自己,也明亮了所有。
大爱,大于爱情。
这是全新的一天,全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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