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众家第129期】(第三期征文第8篇)小屋苫房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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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屋苫房草

刘伟贤

我称北大荒为故乡,因为曾在那生活过十年。

住宿舍,十几个人睡在大炕上。清晨,被冻醒的知青们从被窝里爬出来。海州哆哆嗦嗦到门外的雪堆下抻来树枝,两手抓紧在腿上一磕,啪啪地折断扔进炉子里。划着的火柴萤火虫般的亮光,一次次被潮湿的枝条压灭。十几双眼睛寻遍屋子的每个角落,有人从桌下扯出一块破棉絮投进炉子,立刻黑烟滚滚。呛得人弯腰咳嗽,眼泪鼻涕一起流。门被敞开,呼啸的北风灌进来,大家缩着脖子继续生火。

宿舍前面有间低矮的小草房。小窗小门如童话中的茅舍立在冰雪之中。房顶的草层层披挂,如女娃额前的留海在寒风中摆动。几经风吹日晒,房顶的草干燥柔软。海州伸手抻一把回来。火柴一点,一团火就跳起来,腾一下窜起老高,引着了柴火。炉膛里燃烧起来越烧越旺,屋里有了暖意。关了门,手脚温润起来。大家又开始有说有笑了。

经常生火,时间久了小房几乎秃顶。房主李自志坐不住了。他是当地人,几经沉思把几句顺口溜写在门上:“小屋苫房草,防雨又防潮,同志请注意,切末当燃料。”他怎么也想不到,海州当天就给他回敬了一首:“以上写的好,就是做不到,要是天气冷,还得拿来烧。”另一个知青小白觉得不够味儿又加了两句:“烧完要是骂,连房一起扒。”李自志看了又急又气。拱着两手连连说到:“服了,服了,咱甘拜下风。我可是费了好几天劲才写出来的。想想说轻了吧没人听,说重了吧显得咱不厚道。好不容易才琢磨出这么几句。你看,工夫还是白费了。还是人家知青有学问,可用在小草房上不白瞎了吗!”

生火都在早上。晚上睡觉前把火封上,如果封得好第二天添上煤继续烧,就不必重新生火。问题是能封好的时候很少。知青们常常被冻醒了,一大早哆哆嗦嗦去抱柴点火。

每日清晨两声犬吠一缕炊烟。李自志巡逻一样,在宿舍前面转,一双眼睛机警地巡视。他毕竟五十多岁了。天寒地冻,他穿着厚重的棉大衣带着狗皮帽子行动迟缓。知青们才十七八岁,猴子般灵敏。常常趁他一转头,一把草就抻回来点了。嘴里得意地唱着:“骏马奔驰在辽阔的草原……”红红的火就热腾腾地“奔驰”起来,照着点火人自信的笑脸。李自志气得跺脚,骂着:“土匪!简直是土匪、强盗!”然后打道回府巡逻结束。

李自志天天失败,天天巡逻。眼睛瞪得更圆更大。知青宿舍人多,有时他一出来就有两人迎上去,一个打招呼,一个点烟。点火的人很快得手,让他落个眼不见心不烦。其实李自志心里明镜似的,只是当着知青不好出口,只能把“土匪、强盗”咽进肚子里悻悻回家。

让人没想到的是,一天夜里小房着了火。有人喊着:“着火啦!快救火呀!”

知青宿舍的人都被喊醒,惊慌失措地爬起来救火。端着脸盆,提着水桶。缸里的水很快没了,海州翻身就上了房用扫把扑打,鞋烧着了还不知道。小白也在慌乱中烧了衣服袖子。李自志发疯一样向他们扑过来,把知青们拽进了宿舍:“不要命啦!自杀啊?!房子没了可以盖,你们还是孩子,要是伤了,我们怎么跟你们的父母交代?!在屋里呆着!谁也不许出去!”

李自志自己跑出去,眼睁睁看着房子烧成了火球,变成了灰烬。

那一夜,知青们都没睡。海州提议:“咱们得想办法帮老李把房子盖起来……”大家商量好明天上工回来加班脱坯。

知青们脱坯的时候,李自志憨憨地笑着:“谢谢,谢谢……”谢个没完。还给大伙沏好了茶水。

小房盖好了。比原来高了许多,那扇门显得更小了,门上的字迹还在。李自志裂开大嘴笑着,两只手各抓了一把泥,慌忙涂掉了上面的字……

新房子屋顶上的草厚厚的,迎风傲雪。以后知青们再没有人用它点过火。

一晃40年过去了。年过花甲的知青们回访北大荒,还特意去看过李自志和他的小草房。令人遗憾的是,许多当年的老人都已不在,李自志十多年前就去世了。小房子也在重建时被拆除。

但老知青们每次聚会总会提起,那间以蓝天白云为背景的小草房。它依然凌风傲雪,铭刻在大家的记忆里。

 
文艺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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