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生裕:走着走着,就忘了斯文

早上出门有点迟。没带公交卡而且也没带零钱,于是就步行。还好,艳阳高照,春风和煦,春意盎然。五公里的路走下来身上出汗了。进大院东门口时,我背着手,衣服襟子敞着。看着身后的太阳将自己的影子投射在我正前方,我想起了村长。村长的样子是这样:披了破棉袄,嘴里叼着香烟,手往粪门一搭,在村子里瞎求转。想用手机给自己拍个照,但腾不出手,而这样拍出的样子就不是村长了。我在想,我以村长的姿势进省府大门,门口的武警战士会不会拦我,因为这个样子是否涉嫌是上访人员。

背手袖手仿佛都是闲人的姿势,忙人恨不得四脚朝地。我的背手不知从什么时候学的,总觉得手背在后面走路自在。当年在警卫局,有一段时间儿子没人带,我便带在班上,早饭后送幼儿园。早上听到战士们楼下集合唱《说打就打,说干就干》或《团结就是力量》时,儿子提醒我:“爸爸,开饭了!”下楼时我有意不拉他,希望早早强化他独立生活能力。在院子,常常我背着手拿个碗往走在前面儿子背着小手跟在后面,同事们看着觉得这对父子很滑稽。如今,背手是个极土的动作。我早上上班也是在没人的时候背一下,平时我还是很道貌岸然。

尊与卑,雅与俗,高大与渺小其实是相对的辩证的。 许多时候,人以为你堂堂,实则你区区。想明白了也不在乎以什么姿势走路。区区老闵不以为自己堂堂,所以背着手像村长一样踱入省府大院似乎也未尝不可。凡事咋舒服咋来那也是境界,只是许多时候我们不能任性。有的人身份变化了,什么都要变。比如民国时乡绅土豪要穿长衫戴礼帽,手拄文明棍,镶金牙。直到现在,当官的不仅打官腔,而且吃穿用度都讲究了,有的人衣服非国际名牌不穿,烟非中华及种种至尊不抽。酒非茅台不喝,有的甚至非拉斐不喝。什么是装13,这就是。我最恨装洋逼。人家外国人一桌喝一两瓶,细品,我们整件子喝。还好,有八项规定之后,以饮驴的方式喝拉斐的日子一去不返了。

老闵有时土起来没边,不是土的掉渣,而是土得杠灰。比如文章里糙话俚语多,这东东的确不文明。好多人善意提醒,但怎么也改求不掉。我有时也深省,这是为什么?首先,与早期的环境和教育有关,盐池人陕北人大概与黄土高原有关,性格粗犷,表现在语言上也是扎实。地道的方言的确很糙。

我的土在骨头里。比如,上高中进城了,别的同学戴上了眼镜,斯文十足。我眼神好,不用。回到闵庄干活,我更顾不上斯文,比如赤脚踹泥,光膀子干活。所以我爹觉得我命贱,他判定我绝对做不了斯文事斯文人。看不顺眼了还骂我胎子不正。

我爹做梦也没想到,他养的这块极不斯文的骨头长大后干得竟然全是斯文事。文章千古事,花月一帘香。这都是雅事。但我承认自己就是写文章时也顾不上斯文。以前在报纸发稿,敬业的编辑对老闵的文字要作清洁处里。比如,我文章引过我二奶奶骂娃娃的话:你正愁的不愁,愁的癞呱子木(没)求。编辑处理成你该愁不愁。其味索然。

网络写作比平面媒体自由包容。这些年的网络写作,太放任,许多人喜欢这种村氓野夫的率真表达,一则是出于对方言俚语的兴趣,二则或许是因为装腔作势的话他们听得太多,觉得新鲜,仅此而已。人们的这种无原则的喜欢对我是一种纵容。你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人人不愿好好说话的年代。所以,腔调也很重要。也罢,我的文章从来不是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总让别人读来会心一笑。河南人说,楼房卖了买只猴,耍呗。我就像个耍猴的,锣一敲,成了给大家逗乐子的。只要看官们开心了,红红的猴尻子难看或许没人计较。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自由表达如同自由呼吸,少些禁忌自己也觉的爽。我不得不承认,我的许多文字起于游戏止于游戏,对读者而言,人家是麻花子不吃爱那股拧劲。一个读书人沦到这个境地,或是一种无以凭吊的悲哀。

本栏责编:书带草

闵生裕(现被聘为本平台专栏作家),宁夏盐池人。专栏作家,不自由撰稿人。擅长杂文时评,足球评论,艺术评论等。中国评论家协会会员,宁夏作协理事,宁夏杂文学会副会长;中国硬笔书协组联部委员,宁夏硬笔书法家协会副主席、秘书长。出版杂文随笔集《拒绝庄严》《都市牧羊》《一个人的批判》《闵庄烟火》《操练自己》等七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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