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庭光/无期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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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期的等待
林庭光
葛锁大早就起来了，他习惯地拿着扫帚，从老庙的门前，一直扫到老槐树下。然后就会抱住扫把，坐在那块已经磨得铮亮的石块上，和已经没有牙的老刘奶在一起闲谈。老刘奶起得也很早，因为一到三更天，老刘奶就睡不着，早早地坐在老槐树下，戴上老花镜，看着村口那条路。大家都明白老刘奶在那里等什么，她是等待自己那走六十年的儿子。老刘奶坚信儿子还会回来的，于是她坐在那里一直等。
葛锁后来也睡不着觉，早早起来，葛锁会拿着扫帚扫地。没人让葛锁这么干，可是葛锁还是干了。葛锁这个地一扫，也就是十几年。葛锁扫地，只有老刘奶知道，因为葛锁起来的时候，村里的人都还在梦乡。那时候，葛锁扫到老槐树底下，看到老刘奶在那里坐着，就会放下扫帚，和老刘奶一起唠嗑。老刘奶指着村口那条路：“那一年，我家孩子就是从这里出去的，骑着高头大马，戴着大红花，可威风呢。到了区里，区长亲自给他们发奖状。”老刘奶一脸幸福。
葛锁后来进城，专门到民政局和武装部查看了一下，六十年前，老刘奶的儿子确实参军了。后来出国打仗，就没了消息。再后来就收到了很多汇款单。每月都有，老刘奶抱着一个盒子，里边都是汇款单的副本。老刘奶保存的很好，每一个存款单，都保存的很好。老刘奶说：“这些钱我一分都没花，我留着，留着给我儿子娶媳妇，儿子没娶媳妇走的。”
其实，打听老刘奶儿子时，葛锁也看到了一个烈士的档案，里面有她儿子的名字。
可回来，葛锁没有对老刘奶说实话，只是着老刘奶在这里等他的儿子。老刘奶看着葛锁：“葛锁，他们都不信我的话，不相信我有儿子。”葛锁看着老刘奶说：“我相信你的儿子，他一定是英雄。”老六奶兴奋地说：“就是嘛，他走的时候，是民兵连长呢。”
葛锁每天扫完地，就会到老槐树地下陪老人聊天。老人很满足，因为只有葛锁相信自己的话。每天到这个时间，葛锁都会坐在那里，陪着老刘奶讲她的儿子。老刘奶的故事是重复性的。儿子走了六十年，还没有回来看老刘奶，老刘奶也多是对葛锁说：“国大于家，儿子是为国尽忠的，家里就往后放一放了。可是儿子一定会回来的，因为她知道，我在这里等他。我对儿子说，报效完国家赶快回家，我在老槐树地下等你。”
老槐树一年年老去，老人也一年年老去，老人的眼睛看不见了，葛锁就会到老六奶家，牵着老六奶的手，在老槐树地下等待，听老刘奶继续讲述儿子的故事。
突然有一天，葛锁去找老刘奶的时候，老刘奶让葛锁坐下：“孩子，我快不行了，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老人解开一个红布包，这布包裹了很多层。没等葛锁解完。老刘奶就断气了。葛锁看到的是，一张烈属光荣证书。葛锁突然明白，其实老刘奶什么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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