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只属于我

今天只属于我。想我,《四十三岁的宣言》,一片空白。看我,《写给四十四岁的歌》、《写给小满》,那些日子,在文字下鲜活。我给自己说,今日也当记下,权且吟一首献给自己的歌。回首,不忘。且撮一柱时光之香,遥祝一日日归途的我——

(一)四十五岁的告白

上课未接母亲的电话,课余回过去,才知道今天是我生日。我全然忘记了,今天是属于我,只属于我。

这个世界,这一天,我轻悄悄而来,只母亲知道。

上课,吃饭,做事。我的世界复归愈发简单,未来,我不作奢念。关照灿烂每一段当下,拉长美好每一个瞬间,我将记录,我将书写,更加清晰,更加坚定!

这一天,我给学生讲诗佛王维“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的孤寂晚年;讲“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的生命轨迹,讲一个人的故事,也讲一个朝代的衰落;

这一天,高中好友绍敏致电,问及女儿升学权宜,我深昧母亲拳拳之心可怜见地;

这一天,表妹嘉镒登门告毕业在即,何去何从?我亦同感人生越山丘关隘躇蹰难选择;唯暂纾难解惑祈盼希望永在眼前。

这一天,我读“凡有井水饮处皆歌柳词”的柳七郎,读耆卿多舛的命运,读仁宗的拒绝,读晏殊的冷讽,读东坡的公允,读一个人的人生,读许多人的登场注解。谁能强过神奇的命运?活着的寂寞,死去的热闹,与其说吊柳七,不如说吊一个爱的归去!

这一天,品五月新市之枇芭,老树酿甜蜜......这一天,终于安安然过去。

黑夜降临。白天,我属于任何人,独不属于我自己。夜晚,我将完全占领自己。我喜欢黑夜甚于白昼。当静夜拉长,我就寂然喜欢。拂开尘嚣,有一处安静可憩;伫立窗前,有一方远山作陪。

如此好夜,如此安静,当写一段文字,姑且以祭四十五时光。

对悠悠南麓远钟天,倏忽又十年。鸟语耳畔,深林犹在。可是向隅呼伴?归去安然。却道流年胜景,何妨恣情纵欢眼前,且看窗前梧桐,旧貌作新颜。

伫立危楼望远。想故乡渺邈,月上林带寒。何来叹行踪迹远,踏尽千山志不改。回首往昔,忒多辗转,只如今,仍在迷途。念归远,蹉跎几多年岁,未思已潸然。

随文附一年前的两文,时光浸染,再读,颇有意思。不是吗?生命就是这样,一个人的世界,一个人的圆满。

(二)写给四十四岁的歌

今年逢小满,农历四月初七。我的生日。出生的那一年,闰四月。岁月太长,母亲也记不太清我是前四月还是后四月,大约是后四月吧。至于出生的生辰更是模模糊糊,母亲只说已经吃了早饭,大约是巳时吧!

四十四个生日,能记起的生日还真不多。母亲记不清自己的受难日,我想不起生日情景也就释然。活着大大咧咧,只是活着,没有庄重的仪式感,生命随意着将就。以前总觉得日子太长,只在突然间,日子就变短了!

进而想到自己也许活不到八十八,生命已过了大半,余生,要如何?会如何?将如何?

情难自禁想起了自己从前的生日——

十岁,我得到一件漂亮的紫色上衣,是宝宝买的。

二十岁,一个异姓姨帮织了一件漂亮紫红色毛衣。毛线是大舅婆买的。

三十岁,记不起了,只记得人生的第一个蛋糕是妹妹妹夫买的,已到二外上班。

四十岁,也记不起了,但肯定有好吃的,也有家人的祝福。

生命的痕迹淡淡滑过,飘飘忽忽,什么印迹也没有了。曾经的日记,是唯一可以帮我找回岁月风干的记忆,但开锁的密码卡在大脑的某个角落,一直无法走出。一切,从某个时刻起,就酣睡在电脑的某个文件夹里。也遗失在丢掉的电脑里......

但,昨天的生日,我会永远记得。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记得:身体疲倦着叫嚣离场,但灵魂却激进高歌而行。余生,一定要扎入最尖的荆棘,写一段壮怀激烈的绝唱!余生,必要求得生命之道——不为屈辱,不为谩骂,活出高高挺立的人样!

我的四十四岁生日是这样过的:

上午第一、三节课,是给学生做名著《水浒》的专题复习;

第二节,抽空吃了早餐,将教研组要完成的工作,提前做好模板发给同事;

第四节,照例是班主任会。中途甚至偷偷赶着整理了上报区里的“第14届全国中小学文化作文”表格。

中午十二点,食堂就餐很开心,有喜欢的凉拌鸡块。

回寝室,十二点半。有一小时可以练书法,开心。四十三岁的最后一天,我自然而然地实现了悬肘写字。功成自然,开心!暗暗下决心,抬起的肘部再也不放下去。选择了坚持,就绝不会放弃;选择了前行,就绝不会后退!

一点半准时接着同事冯梅电话,一起到三十九中开会。

四点二十分回到学校,车上,眼皮一直在恋爱,合眼小睡一会儿。归寝,打算喝一杯咖啡提神。结果,咖啡没喝,两篇字写完,瞬间清醒了。练书法,成了最好的清醒剂。

五点十分,到惜农堂吃了一碟凉面一碗稀饭。教室落实毕业登记照,分享学生毕业瞬间快乐无比。离开教室时,刘栩嘉起身给我开门,我升级为大哥。我笑语:不是大哥,是大爷。他大笑语:“大爷,您请——”我俯仰大笑而去。

晚上四节课填空,满满当当。第二天是初三校内二模。第四节课后,跟学生们一起布置考场。回到寝室已过十点半,中途遇到儿子的班主任,聊了几句孩子现状,麻醉心里的忧伤,由他去吧。回望陪伴儿子成长的十五年来,只剩下一堆堆的勾勾叉叉么?

出生,一个人,死去,一个人。人生不作别想!

天憋闷了一天,不快活,到处发泄着他的燥热。写两篇字后,终于选择沉沉睡去。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沉重无比地搁在薄薄的被单上,灵魂俯身在蚊帐顶上打量......

四十四年前初生的那个夜晚,我是不是也这般沉沉地睡去?时间,让身体停止了生长,衰老,甚至死亡。灵魂却如初般地新鲜着,还在延展?还在生长......

(三)写给走过的小满

我未成篇的短章,且送给跨越四十四道田垄的自己,行人远方——

夏至未至,是小满。

她著轻浅粉绿,尾随立夏身后。紧跟的,还有五月。娇俏的小满裹在五月的阳光里,身形扭动,旋出无数的绿波荡漾。柔柔媚媚的绿波,优雅了密林晚莺的清啼浅唱。小满轻俏俏地跳上绿梢头,微微一凝神,瞬息酡红了矮墙探头的石榴。五月和小满合谋新酿的绿酒,只微微抿上一口,小轩窗下浓睡,一枕,一纱帐,陶然共醉夏至未至的五月小满绿梦里......

梦里当知是五月的小满,蔓蔓枫藤是预告小满驾到的海报,密密匝匝层层叠叠的叶片里,藏不住小满盈盈的笑意,纤嫩的柔枝,摇曳的裙裾,一任香风委地,蚁虫们识香而来。小满,驾绿云,如约而至。

来的,还有五月。隐在浓荫里写断断续续的诗行,浓浓淡淡的影,斑班驳驳的光,稀稀疏疏地铺开若有若无的情愫。初夏,一个小小的踉跄,跌疼的泪雨便顷刻而下,流淌了一地素笺的忧伤。

雨中滑落小满的发簪,砸在山野的麦垄,戳疼新出齐的麦穗。柔软麦心里飞溅无数麦浆细细,遇风成形,经雨拉长,尖锐,凝固。根根挺立的麦芒,是不是麦子在呼喊拯救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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