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你一只清明馍馍
乍暖还寒时,泛着回忆的 清明 将至,斑驳的光影也在节气里浮沉。
食品店的橱窗摆上各色 青团 :红豆的、玫瑰的,也有咸蛋黄的、肉松的——老滋味也成了“网红”,提示着这特殊时令的到来。
记得奶奶还在时,她并不做青团,喜欢做清明馍馍。
打底的玉米叶是提前好久从玉米摊上讨来的,洗净晒干,小心保存起来。待清明近了,便赶紧把玉米叶拿出来,泡水备用;清明馍馍不可缺少棉花草,是奶奶小心翼翼地翻过铁路,在草坡下采摘的,鲜嫩多汁,将面粉染作青色。
清明馍馍,我偏爱咸味儿的,是奶奶的秘制馅儿。馅料有切成颗粒的熏腊肉,肥瘦相间,还有豆腐干、 芽菜 、葱花,与玉米叶同蒸,清香扑鼻。咬一口,软软糯糯,是味蕾对节日的预热。
清明将至,扫墓也提上日程,家里早就备好祭祀所需。
记得奶奶在时,这个日子的氛围更为浓厚——似乎老一辈更注重节日的仪式,生命的豁达感却也更为深透,这并非轻描淡写就能解释得清。
那年我们一大家子给爷爷的新坟抔土,奶奶站在一旁,神色平静,她忽而开口:“等以后我老了,就葬在那条河旁边的田埂上。”我随着奶奶的视线望去,那里有一大片茂盛的迎春,枝蔓郁郁葱葱。
清明记忆还有一幅《清明上河图》,在画摊买的临摹版,花了爸爸五十块钱。儿时的我不懂什么是名画,只觉上面所画人物车马栩栩如生,和小人书一样活泼有趣。拿在手里看得入了神,仿佛自己也融到画中去。回到家,展开画卷,客厅完全容不下,我径直站到屋檐下去。爸爸得意洋洋地讲起画面上的种种典故。奶奶端详半天,给出一句短短意见:挺热闹。倒也言简意赅,市井本就是一种心境。
许多年前的暮春时节,一家人去小石河滩放 风筝 。每每此时,小石河滩无比热闹:放风筝的、追着风筝跑的、卖油炸果子的、卖凉皮和酸辣粉的。风筝放够了,声音也哑了,远处的高树上好似总挂着一两只坠落的风筝,微风习习,似有凄楚,倒也合了清明的气氛。
收好风筝,奶奶一定会带我和姐姐去吃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花儿。米白的豆花儿刚蒸好,浅浅舀上几勺,盛到塑料小碗里,盖上炒好的豌豆、酱油、香醋,再浇一勺红红的辣椒油。天气还有点寒意,捧着滚烫的豆花儿,身与心才有些安暖。后来,荒地变成了广场公园,宽阔敞亮,小石河滩已是许久未见了。
对于上小学的孩子,每每清明临近之时,学校总会组织学生去县城边的烈士陵园里扫墓献花。一路走着去,大家叽叽喳喳,小孩子似乎不懂得庄严和仪式。等到了陵园,在老师的指导下,大家转瞬规规矩矩,将一大朵白色的纸花郑重地放在墓碑前。而我的那朵,定是奶奶亲手折的。
回忆至此我才发现,在这特殊又漫长的日子,我和奶奶之间的丝缕在 节气 里隐现,深切入髓。清明时雨,不免睹物怀人。然而回忆最难细细推敲,只堪感喟。
不知今年清明,是否仍会落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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