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母亲
☐陆会凤
年少时期,我身为家里的长女,面对一个个年幼的妹妹,我过早地学会了为母亲分担生活的艰辛,许多时候,我觉得我不像是母亲的孩子,更像是上天派给母亲的助手,每天是做不完的家务,洗不完的衣服,哄不完的妹妹。事没做完或是妹妹哭闹,被训斥的总是我。年少时的我对此曾满腹不平,无数次偷偷流下委屈的泪水。为什么做大姐就要这么辛苦,为什么吃的穿的用的玩的最好的总是留给妹妹。甚至连撒撒娇都是妹妹们的专利。我只能一旁默默的看着。
从小到大,记忆中最让我刻骨铭心的事有两件。一件是十一二岁时,姑姑的好朋友从南京回来探亲,送我一条彩虹色丝巾,我欣喜地站在衣厨的镜子面前比划着,仔细地欣赏着。碰巧被进门的母亲看到,母亲冷着脸训斥我,虚荣,随便收受人家礼物!羞愤的我随即把那丝巾压到箱底,永不再触碰。另外一件事是中考在即,周末回家,自以为会受到家里重视,没想到,还是洗不完的衣服,做不完的家务在等着我。下午我背着书包伤心地流着眼泪徒步返校。回到宿舍,天色已晚,整个一宿舍,只有一盏孤独昏暗的吊灯陪着我,我一边抹泪一边落寞地打开书包,没想到,书包里面竟然藏着牛皮纸包着的还热的六个鸡蛋。我瞬间哽咽!后来那六个鸡蛋我一直不舍得吃,放了很久,坏了,也没敢和母亲说。
这些年,随着自己的心智逐渐成熟,再到嫁为人妇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已然明白了母亲处在那样物质匮乏的困苦年代,养育着五个孩子,有多么的不易。这些年来,我也曾努力和母亲亲近,可是我发现无论我怎么努力,我和母亲之间的隐隐的隔阂还是存在。我曾经以为,在这世界上,有些事只要我努力去做,便可以呈现出我所期望的样子,然而,有些事却不是这样的,就如我和母亲之间疏远的距离,它仿佛横亘在我们之间的一层薄薄的玻璃,让我们明明相互盼望着,关爰着,却又不能紧紧靠近,心贴心的拥抱在一起。原因很简单,母亲少言寡语,不善言辞,而我也是。
每次回娘家,我和母亲除了寒暄几句便没有了太过亲密的交流,但我能感受到母亲那关切的目光始终在萦绕着我。记得有一次,我无意中和妹妹们闲聊说,盖不惯现在的羊毛被,还是很怀念以前的老棉被,太阳照晒过,有一股熟悉的引人入眠的太阳味道。隔日,母亲就赶忙跑到乡下找亲戚为我打来了两床厚厚的散发着棉香味儿的棉花被。
更让我不能释怀的是另一次和妹妹们聊天,说喜欢吃母亲包的水饺,有一种家的味道。一旁做着家务的母亲便记在了心里。从此,隔三差五的,母亲就让父亲送来一大袋她亲手包的冷冻好的水饺,并且口味各有不同:青莱馅的,芹菜馅的,韮菜馅的,还有荠菜馅的等等,一份一份的单独分装好再让父亲写上小字条做上标签。我明白细心的母亲是怕单一的馅儿让我吃腻了。常常我捧着一碗水饺,坐着发呆,任眼角有咸湿的泪水滑进嘴里,哽咽在心头。脑海里浮现的全是母亲为我和面拌馅包水饺的忙碌场景。
我曾经天真的以为对母亲欠下的情,我在物质上多给予母亲一些补贴便可宽慰母亲对我的失望,比如多买些母亲喜欢的衣服,多买些母亲喜欢吃的食物,可这些真是母亲内心所需要吗?那为什么我在母亲的脸上找不到她发自内心的欣慰的笑容呢?几乎每一次回娘家,我都是匆匆来匆匆去。做出很忙的样子。漠然忽略了身后,母亲那目送我的渐趋佝偻的身影。
此刻,当我敲打下这些苍白无力的文字的时候,我恍然醒悟,其实我和母亲之间所谓的疏远,根本就是源于幼年时期对母亲的误解,自以为母亲不疼我不爱我。而实际上哪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呢?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心的距离,有的只是我太过矫情,缺少主动。下次回家,我定会给母亲一个热烈的拥抱。
陆会凤,自由职业者,喜欢阅读,书法,日常练练字,写写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