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烁老师30天认知训练营学习笔记11
今天学习的是王烁老师30天认知训练营中的《宽容,打三个补丁》
在中国有两位文化名人,一位是鲁迅,另一位是胡适。前者以主张“一个都不宽恕”闻名,后者则主张宽容是自由不可或缺的前提。
王烁老师这一课谈的就是宽容,显然宽容不仅是一个个人修养的问题,而是与自由的价值联系在一起,所以值得认真对待,思考。
这篇笔记,分享了对王烁老师两节课的思考,其中后一节课《共识先于事实》,里面有这么一段:
社会共同体要挽救事实,惟一的救赎在共识,而共识的前提在于相信:相信你我并非不共戴天的死敌,相信还有比坚持各自的事实版本更重要的事情,相信未来还有希望,所以没有必要在这里就耗尽彼此的能量。
如果我们有幸在共识的护佑下,那么你有一事实,我有一事实,彼此存异不求同,也不赶尽杀绝,最终才能产生交集。
---王烁
我觉得讲的也与宽容有关。而且,还可以结合第四季万维钢精英日课中的一篇《能用愚蠢解释的,就不要用恶意》,对宽容加深理解。
不过在具体学习两位老师的教益之前,我想谈谈自己经历的三件事与一个思想实验。
1,群友之间
这件事发生在昨天,引动了我的情绪反应,在群里发生了不少争执。
事情是这样,我在一个付费微信群里,群友都是群主的付费会员。这个群主要是交流资源之用,但也没说死,平时的时候,群友也会就某个问题,某个资源发几句议论,讨论几句。
我有写微信公众号的习惯,每天一篇,算是记录自己智识上的成长。我也将自己的公众号文章发到这个群里。
群里有位群友,也许是不喜我这一行为,认为这很没有分寸,怎么能在一个资源微信群里总是推广自己的微信公众号呢?所以将我的发言记录截了屏,@我,让我要有分寸点,不是所有人都是我的粉丝,不要每天发,不停刷屏。并讽刺我是无产阶级思想家,政治家,经济家等等。
我不忿,找到他的记录,反唇相讥,他发送了一些资源,与促进睡眠等相关,我说难道他以为自己是生活专家,需要提供这方面的专业指导?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等等。
这就是这场纷争的起因,然后大家真的开始了刷屏,说什么的都有,更有不少斗图的。在混乱中,最后形成了一个比较为大家共识的规矩:
群里只允许发与资源相关的内容----我理解大概是求资源,或者提供资源的内容吧。
我也表达了赞同,这也是群主的意见。我尊重群主的意见,但是对于@我的群友,我很不满,也很不屑,我觉得他限制了我的自由,限制了群里言论的自由。使得群里不再能够发表观点,讨论观点,假设每个人都遵循规则的话。于我而言,至少我会盯着他,当他不符合规则的时候,公开质问与打脸。
我觉得这位群友没有对我宽容,我也不打算对这位群友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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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舍友之间
我想起了我刚上大学那回的往事。那时,一个宿舍八个人,我们宿舍除了住在北京当地的同学不在宿舍,有七位在宿舍居住。
我那时颇为自恋,不通人情世故,还特别固执。与舍友有过矛盾,大家在卧谈会,对我进行了集体批判,我表达自己的不服与反驳。
事情也很简单,就是自恋的我常在宿舍情不自禁地深情高歌,奈何五音不全,唱的难听至极,而我旁若无人,想唱就唱,要唱得漂亮。
所以卧谈会上,其他舍友指责我这种行为不对,不道德,我辩驳,这是我的言论自由,我也允许各位高歌一曲啊,不能因为你们不想唱,而不允许我唱吧?而且这时候大家都是准备睡觉,并不是在复习功课等等,也不是已经有人睡着了,主要就是觉得我唱的不好听,我觉得这不是个让我闭嘴的好理由。
当时,有两位舍友的意见很有意思,我一直还有印象:
其中之一是说,你这是属于穷横,就是仗着我们这些人对于你宽容,否则联合起来揍你一顿,你就听话了。
其中之二是说,自由分为积极自由与消极自由,你提倡的是积极自由,自己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当然别人也能这样干;但我们想要的是消极自由,我们希望的是不要接受什么,而你的歌声是我们无法阻挡得,是侵害了我们的消极自由。
我记不得当时,我怎么回复的,大概是对于第一种意见是谢谢各位不打之恩;对于第二种意见则表示,其实大家还是可以避免的,譬如戴上耳罩----现在看来这其实还真有些不讲道理,至少我应该提供耳罩,才算是给了他人这样的选择。
后来,我印象中,我大概也知趣,至少高歌一曲的频率应该是有下降的,我至少知道我的舍友可不喜欢我的歌手,所以如果心存要唱得让他们喜欢,那还是闭嘴为好。
这一次,是舍友们对我宽容,我对自己也宽容,对舍友回报以有限的宽容,更多还是穷横。
后来,我又认真读过伯林论述积极自由与消极自由的书籍,我发现舍友的第二种意见也许误读了这两个概念。
按我现在的理解,我那时的行为属于滥用了消极自由,而舍友们的反应,则是运用着积极自由对我进行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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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夫妻之间
这次新冠疫情,将我们夫妻分隔两地,我带着大儿子先回了老家,妻子与小儿子还有岳父母留守武汉。我无法回去。
在刚封城,最恐慌那一段时间,我听说妻子应领导要求,需要当志愿者,我极力反对,因为她这个志愿者没有实质的意义,既不是一线的医护人员,也不是必须的开门,守卫工作,主要是去单位正常上班,使得单位有一位正式的老师。
我非常恐慌,竭力要说服妻子拒绝这样的差事。妻子表达自己知道了,自己会做决断的。然后很烦我的喋喋不休,好像必须她给一个保证,听从我的意见才行。而她偏偏不愿顺从我的意愿,就是不给我这样的准话。
我抓狂地不行,电话了三四次,她不接,直接挂断。搞得我最后,像其领导反映了我的担心,领导倒是表达了理解,表示不是强求。我第二天通过微信,告知了她这个消息,我估计她应该更加生气了,于是那之后,我打过去的七八个电话,无一接听。
我很不爽,想到了离婚,想到了最坏的结局
----妻子不听我的劝阻,感染肺炎,一家人感染,然后重症,然后无一存活。但我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
最后呢?多亏我的师傅地劝解,让我这个时候就不要与她怄气了。我想也是,于是两人,先是通过岳父的手机视频交流,借着互相看看另一地的孩子,慢慢对上了话。
后来,妻子还是该去实验室就去实验室了,也积极参与志愿服务,在视频中,笑着问我,怎么不劝阻了?怎么不联系领导了?我也笑着回答,劝也劝不住啊,没有用就不难为自己了。妻子也笑,充满了胜利的意味。
这次是我的不宽容撞上妻子的不宽容,最后我因为各种因素改变了自己的看法,尽管想起来还是恨得牙痒痒,最后是我的无可奈何,换来双方的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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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是思想实验:
有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有两群人,A群人主张对言论宽容,B群人主张对言论不宽容。这两群人之间可以自由流动,如果你觉得对言论宽容很重要,那就可以去A群居住。如果觉得对言论宽容不那么重要,也可以移动到B群居住。
当然,在A群里,因为有言论自由,所以肯定也有很多自己不喜欢的声音存在,有些声音很刺耳,也许在其中一些人听来就很SB,而且严重阻碍文明的发展,社会的进步。
在B群里,则充满了正能量的声音,大家自动对负面的消声,并且都达成共识,以权威的声音为真理,对于违背真理的那可不能宽容,要打倒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让其永世不得翻身----当然,他们想想而已,毕竟还是允许自由流动的,核心其实是不和谐的声音会被自动消声。发言人会丧失发言的权利,或发言了,也没人听的到。
A群,B群的人各自过各自的,理论上也都能自洽。
如果B群迎来了明主,集中力量干大事,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各项事业也会蒸蒸日上,欣欣向荣。当然要是没遇到明主,就比较麻烦,要纠正错误的速度也许就没那么快了,毕竟明主人人想当,要承认自己做错了,就可能丧失权力的。
而A群呢?常常会有人拖后腿,有人指出现实一团漆黑,问题严重得不能再严重,有人搞阴谋,有人搞腐败,权威有可能欺骗众人,权威有可能不学无术,夸夸其谈,总之各种不敬,各种扯皮。
看言论似乎也都各种不共戴天,但至少都不会让对方闭嘴,即使想也做不到。所以,很多事情做的不那么迅速,危机来临也反应没那么迅捷、彻底,但是权威将事情做砸了,会被骂惨,然后在支持人数对比上出现扭转。一般还有个基本共识,由占据多数者推选的代表来重新负责,所以A群有个好处,就是有个明确的纠错机制,不会一条道走到黑。
最后是A群更好,还是B群更好呢?我没有答案,看所谓好是什么标准吧。但我觉得A群更真实,言论与思想更自由,这是确定无意的。
而我相信言论,思想的自由,能够促进创造力,想象力的发展,而创造力,想象力在人类美好生活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
不过B群,也许忍耐性更强,更富有牺牲精神,甚至也许意义感更强,毕竟自己个人可以融入更大的群里面,是群的一员。也许还更有安全感,一切都有权威做出安排,当然核心在于不能产生异议,而要一律公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否则谁来当权威呢?这也是个问题。
如果能自由流动,你会去A群,还是去B群呢?你如何看待A群,B群的发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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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就是我自己的故事以及我思考过的一个思考实验,最后,来摘录一下王烁老师及万维钢老师课程的精彩语段,并附上我的一些评述:
1.这一讲,我给宽容打了三个补丁。它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并列而是层层递进的,发现前一个补丁不够管用时,我们就打个更大的,如是者再。
2,宽容是多元化社会的标志,也是个人美德。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讲底线,大家生活在一起不能强求一致,得相互忍耐:
听不惯的东西你就别听,
看不惯的事你就别看,
不该管的闲事你就别管。
这样才有和谐社会,多元包容。
但宽容不是越多越好,它有个悖论:过于宽容的话,宽容会消失。
3.哲学家波普尔说,
如果连不宽容都宽容,
如果在不宽容攻击宽容社会时仍然选择宽容不宽容,而不是保卫宽容社会,
那么宽容就将被消灭,被不宽容所取代。
极致的宽容导致不宽容。这就是宽容悖论。
4.当代道德哲学大家罗尔斯说,必须坚持宽容,因为不宽容的社会不值得过,我们应该坚持宽容直到再也坚持不起为止。
5.哲学家波普尔说,只要不宽容与宽容之争还是思想市场上的竞争,是思想、理论与主义之争,社会就应当对不宽容保持宽容。
可惜事情并不总是这样,因为不宽容一方并不总是欢迎在思想市场上竞争,他们可能会反对一切言论,转而用拳头和枪来回答论争,因此必须对不宽容保留不宽容的权利。
6.如果宽容面对不宽容时,对方使用的是批判的武器,那么应当保持宽容;
如果对方使用的是武器的批判,那么应当坚决切换到不宽容,以不宽容对不宽容,以武器的批判对付武器的批判。
不这样不行,不然批判的武器遇到武器的批判不堪一击。
7.现代社会公认应当政教分离,
鼓励政党政治与文官系统切割,
主张族群身份与政治竞争脱钩,
那是在无数教训之后习得的经验:得把那些倾向于不宽容的东西跟权力隔开。
这就是给宽容打上的第二个补丁:首先就不能让不宽容占到上风。
不宽容在理论上更自洽,思想上更纯洁,手段上更放得开,等它占到上风,两者的斗争实际上已经结束了。
要想启动对不宽容的不宽容,程序得前置,等到人家占了上风开始了武器的批判,再行动起来,晚了。
8.宽容主义者还必须正视《黑天鹅》的作者塔勒布提出的问题。
他在新书 《非对称风险》(Skin in the Game)中有一个推论,一个社会中,只要少数派足够死硬,那么只要其人数多于一个要求很低的临界点,比如说10%,那么它变成多数派的进程就几乎是不可逆的。
9.近来看到一位持宽容世界观的自由主义者的回忆,他是一个杂志的总编辑,在自己的刊物上发表了另一本刊物总编辑的文章,后者持的是极端主义。
他为什么发极端主义者的文章呢?因为他认为思想市场应当鼓励竞争,真理愈辩愈明嘛。文章发表之后,他对极端主义总编说,现在你的刊物能不能发表我的一篇文章?
极端主义总编对他优雅地鞠了一躬:我尊重您的价值观和选择。现在,请您也尊重我的价值观和选择。
当宽容遇到操着熟练宽容语法的不宽容,就是这样吃了亏还输理。
所以,它需要至少再多一个补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无论在观念中还是战场上,都得以宽容对宽容,以不宽容对不宽容。
现代社会,不是什么事情都民主决定,而是尊重并保障一个人的基本权利。
人可以在其权利范围内干任何他相干的事情,所谓法无禁止即可行,不需要他人恩准,不需要他人同意。
但另一方面,有权力就倾向于将权力用到极处,不宽容者不会宽容,他们往往会一时得逞。但总会有反作用力,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不要只看到反击者的不宽容,而要看到完整的图景。
尤其当公权力被滥用时,总会有无知,无耻者愿意献祭权力,最后难免反噬。
合作是双方的,而要撕毁合作,单方面就可以了。从这个角度看,有时理想主义是脆弱的,这也是为什么现实主义可以让世界降维的缘故。
背后的关键其实在于关系,在于关系中的人与人的边界。
群友之间不过陌生人,就别干涉他人,当然要干涉也行,那就受到相同的干涉,并且承受相应的不齿。
舍友之间,可以成为朋友,兄弟,那么就不要总是一味穷横,大家好好玩耍对谁都是好事。
只赚便宜,不愿付出的人那是真的讨厌,长远来看,得不偿失。
夫妻之间,我记得曾经看过一篇鸡汤文,说最简单的相处秘诀是,自己做个好人,找到一个好人。同时,我觉得武志红教导中的一句,也很有道理,你既可以好,也可以坏,不必要一定做一个好人。
如此而已。
最后再引用一下万老师《能用愚蠢解释的,就不要用恶意》这篇文章中的总结作结。
我理解这是为了多给关系中的对方一些理解,
在关系中给予更多的空间与善意,
让彼此更多一些缓冲。
但同上所言,要注意打补丁,也要视关系而定:
能解释为无知的,就不要解释为愚蠢。
能解释为可原谅的错误的,就不要解释为无知。
能用你未知的其他原因解释的,就不要解释为错误。
能用一群人在复杂系统中的互动解释的,就不要解释为恶意或者愚蠢。
能解释为情绪的,就不要解释为策略。
只处理事实,不猜测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