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散原创 • 初语阅读】刘天红作品丨柳山的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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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了，烟雨后的柳山，满眼的翠绿，几丝云雾似飘带轻轻地绕在柳山的山腰上，鹅黄、浅绿、嫩红点缀满山的墨绿，深深浅浅，浓妆淡抹，似薛时雨笔下的那个美丽的倩影“清影娟娟，淡到无言，浓到无言”，多了份时浓时淡的雅韵和柔情。山脚下新寨河蜿蜒起伏，流水潺潺;阡陌田野中，清亮的水田倒映蓝天，勾勒出柳山春色的卓约风姿。
漫步柳山，饭后的散步有点随意却风雨无阻，不论晴空万里还是细雨绵绵，夕阳西下邀上小国、五新、珍珍等同学朋友总要围着柳山转转。我们以前散步只是在小区周边或小区内走走，自从座落在柳山与古田村中的新一中开工后，散步的范围慢慢变大，喜欢行走在柳山河边的茶马古道上，看晚霞与孤鹭齐飞。
满目金黄香百里，一方春色醉千山，金黄金黄的油菜花绽放在柳山路的两边菜地里，你来与不来，她就在这里，花海恣意而热烈，吹的是柔风，开的是花雨，翩翩蝴蝶在花丛中翻飞。几个年轻的妈妈在油菜花丛中用抖音摆弄着自己的青春靓影，而身边的孩童们折断油菜花插在头上追蝶戏蜂捉迷藏，留下声声尖叫声。此时模样帅气的小国急忙拉着我的手说“刘老，来来来，给我也拍几张上上抖音”，而五新笑着说美女们，你们都去，给小国做绿叶；珍珍大笑道，小国是耙耳朵，怕婆娘骂，引来美女们的哄笑。
散步的人开始多起来，一群一群。我们去柳山，首先要翻过左家山的桔园，一口如镜的山塘座落在脐橙园中，塘边的垂柳下几个老人支起鱼竿，几把遮阳伞下，或躺或座静静守在山塘边，间或有鱼镖晃动，鱼儿上钓的动静，老人们忙着收线，捞鱼、取鱼，每个人的小桶里或多或少都有几条白银条小鱼，只有一位老人桶里有一尾大的草鱼。多也好，少也罢，老人们默不着声，静心垂纶，一竿春水一竿月，有云卷云舒姜太公钓鱼的风范。
微风中一片浓郁的脐橙花香扑鼻而来，有风的清香，有花的芬芳，让人感觉满天飞花香如梦。几个农妇在塘边采摘金银花，灿灿金黄、点点银白，让清新的空气多了一份妩媚。塘那边菜地上许多种菜的老人们正在挥汗如雨播种浇水施肥。山顶上残留着点点红叶的松枫树林里，几对白鹭在晚风中悠闲的嘻戏、翱翔，是那样的亲昵缠绵。
穿过桔园，便进入村落，村落依水而建，新寨河穿村而过，三江交汇，流水清澈，长堤柳岸，竹林婆娑，垂柳摇曳，一片郁郁葱葱，犹如人间仙境，世外桃源。悠闲的老人们围坐在一起打纸牌，年高者已是耄耋之年，驼着背躬着腰，抽纸牌的手都有点颤抖，而围观的人更多，有帮忙的老婆看到老公打错牌而骂骂咧咧你是猪啊笨死人，也有叽叽喳喳聊天的，犹如一堆老顽童。放了学的孩子们有的坐在门口写作业，有的在看手机，还有些小朋友在一起做游戏，只有老黄狗看到生人进来时喜欢狂吠。同学小国十分羡慕现在的孩子多幸福，说我们六零后这么小时，放学后不是砍柴就是扯猪草，五新同学回应说不搞完劳动还没有饭吃呢。那时我们的梦想生活十分简单，有饭吃，有肉吃，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则是我们的乌托邦。看看柳山村落的高楼别墅，小桥流水人家，让我们对这种农家悠闲的岁月多了份羡慕。一如《围城》里说的，城里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
柳山古道夹在柳山古村中间，自古是官道，残留的石板路泛着青光，间或可以看到一些旧时的城垛、青砖、瓷器在菜园边上，轻轻地抚摸依稀能听到鼓角争鸣，旌旗猎猎的厮杀声，也许泥土里还有秦时的明月汉时的砖呢，在无声地述说着上下五千年的喜怒往事与历史变迁。夹杂在街道楼宇中的几间黝黑的木房古居，黑瓦上疯长的野草在风雨中摇曳，破旧的窗户象个黑洞，里面没有人居住，院内杂草丛生，堆放着一些农具、蓑衣、柴火杂物和千年寿棺，一只老鼠鬼头鬼脑在东张西望，有点阴森森的感觉。耳墙上的青花黯然，残留的商铺字号已经没有了雕梁画栋、古香古色的旧景。细雨微风中得得的马蹄远去了贩夫们的吆喝声，骚娘们银铃般的笑声，也远去了南下挑夫们的划拳酒令的高吭声。
听老人说以前的古村落是西汉夫夷候国国君九公隐居之地，是按八卦图设计的，庭院深深，围墙高耸，似迷宫一样，前面一公里处还有地名下马石，文官至此下轿，武官到此下马。传说日本兵来到此地看到迷宫一样的村落就不敢进，也有人说进去的日本兵就没有走出村落，最后放火把回龙桥烧了无奈匆匆离去。
古道上的回龙桥已有三百四十年历史，远望巍巍青山金子岭，背倚千里沃野长湖水，与上游双江口太平桥遥向呼应，是上下广西的盐道。回龙桥廊亭结合，桥中置有佛堂，供奉着金身关公，威风凛凛，而周仓立刀竖眉，赤胆忠心的守护着关圣帝君。桥中是通道，两边架上木板供游客休憩，是夏季老百姓拿着蒲扇休闲娱乐歇凉的好出处，也是目前保存最完好的古桥。此桥始建于明崇祯元年，木瓦结构，全长七十八米，宽四米、高三点四米，桥墩为青色的大理石堆砌而成，桥基顺水面为昂首的千年石龟，驼着一对栩栩如生的镇水之宝--犀牛，传说着的石龟与犀牛是有灵性的，驼着桥它能水涨桥涨，始终屹立不倒，护佑这一方百姓平安。然而风雨飘摇的岁月，百年古桥历经战火，几度重建，一九四五年被日寇烧毁桥面一段，一九四九年被国军烧毁一段，是本地乡贤捐资筹资屡毁屡修，才有今天完整的回龙风雨桥。
风雨桥是当地人的图腾，也称“红军桥”。一九三0年十一月红七军在军长张云逸、政委邓小平带领下，从右江出发，攻打武岗，转战新宁，过全州，夜宿柳山村时，由于红军驴马辎重较多，为很好的保护古桥，红七军指挥部在桥头留书下达了红军不过桥的指令，让红军战士绕道而行，留下了红军爱民不扰民的佳话。正是红军战士有铁的纪律，因饥渴在武岗老百姓田地里扯了萝卜，在萝卜坑里留下一叠铜钱，于是“萝卜田地长铜钱，红军新宁不过桥”的歌谣留传至今。
码头上浣衣洗菜的农家妇女在互相嘻戏，而在码头上面不远处，河中一叶小舟，老翁就着半壶小酒一碟花生米静静看着河面，船头上立着几只黝黑的鱼鹰，明亮的眼睛能穿透水面，长长的嘴喙象一把利剑，脖子上套着绳索，一只小鱼鹰扇动双翅，掠水而飞，一只跃出水面，再翻身入水，倒立水面，在水中寻觅猎物。两岸烟汀，鸬鹚衔鱼，不知唐朝杜荀在这柳山的美景中会不会为老翁吟诗作赋。
古道的新寨河绕村而淌，一江碧水，古树枝桠，垂柳倒影，传说是清皇朝御林军“总教头”的巴图鲁将军郑金华所植 ，他自幼习武，十二岁从军，鹅毛岭智退太平军，五里关大败石达开，南征北战，功成名就，后返乡归隐，于河边广植垂柳、翠竹。
我们漫步在夕阳西下的晚风中，两岸古树苍遒，枝干虬曲弯延，风摧未老沾染了千年风霜的古柳，而依旧悠悠擎起一片蓝天。但古树上柳条轻拂过闪着晚霞银光的河面，柳絮飘逸，和风拂面，浅浅的鹅黄色嫩叶映在夕阳西下的晚霞中，一如款款而来的优雅少女，风含笑，水含情，顾昐生怜。似杨万里笔下的新柳，柳丝飘逸，绿如翡翠，轻轻地与春风相吻。
有人说春风中的依依杨柳是最美丽的新娘，她柔情似水，“冰肌藏玉骨，柳眉积翠黛”；有人说她婀娜多姿，妩媚动人，“飞燕皇后轻身舞，绿杨结烟垂袅风”；龚自珍将“海棠丝，杨柳丝，小别风丝雨也丝，春愁乱几丝”作为爱情的长相思，念念不忘远方的她；而一代伟人毛泽东最是伤情时“我失骄杨君失柳，泪水顿作倾盆雨”。
有人踏遍柳山山下路，拈笔长问谁把垂杨种遍；而我们几个快退休的老头到是喜欢上了田园中那个不矜张，不露圭角，潇洒澹逸，淡然而去的五柳先生陶公陶渊明，外人打听，没有人知道先生何许人也，因宅边长有五棵柳树，而自号五柳先生。他不为世俗困扰，粗茶淡饭，他新雨沥沥时闭目倚窗，持书孑孓而度，任窗外花开花落。他日出开荒田野，日幕背犁返茅舍，带月荷锄归，在深深农家小巷狗吠声中陪伴老婆孩子任炊烟袅袅；亦或于浊酒中自言自语，与三朋四友箪瓢屡空，大醉而卧而安然自得；亦或于晴日，带上竹筒饭留连于松涛石头间，在路暗光影夕阳中寄情于山水。我想退休了的我们做一个头戴草帽，背着长长的旱烟筒，荷锄赶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老人，与河边那长满皱纹的枯枝杨柳一样嬉戏于微风中，睥睨凡尘，应当是多么的惬意。
夕阳西下时，我们一群人行走在草如茵、水如镜、柳如眉的柳山田野上，一座座别墅一栋栋高楼，幸福的笑声从鳞次栉比的一家一家新居里传来，恍若行走在一幅写意风情画中。返回时已近夜色，柳山的小桥流水、翠竹垂柳、炊烟依旧，而我们散步的队伍人员汇聚越来越多。
星光点点，田野的静谧中多了一份风雅古韵，缱绻悠香。也许正是这流水潺潺和浓郁的花香，骚动了柳山的柳在烟雨中那万种风情，也骚动了我们年轻的心。
作者简介：刘天红，男，邵阳市作协会员，已在各类报刊发表散文、诗歌400多篇，多篇文学作品在全国征文中获奖，作品散见《中国审计报》《中国审计》《审计观察》《文史博览》《时代邮刊》《西部散文选刊》《散文福地》《邵阳日报》《邵阳晚报》《邵阳城市报》《河源日报》《新湖南》等，现供职于湖南省新宁县审计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