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李果/残缺的玉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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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果
万年青拿着一枚残缺的玉观音，回到了他曾经打工两年的城市，他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看望自己的救命恩人于连水医生。没有他，就没有自己辉煌的今天。
17年前，万年青到这里的建筑队打工。黑心老板欠着工人的工资，到年底了也没有给大家兑现。年终，工人们找老板要钱，结果老板跑了。一年的血汗钱打了水漂，他万念俱灰。再过五天就是春节了，怎么办？家里年迈的父母盼着自己回家，而自己却没能带回去一分钱，如何面对他们？这天晚上，他跟四个工友在一家小饭店喝酒，绝望、愁闷，借酒浇愁，这酒一直喝到深夜，个个酩酊大醉。几个工友商量回家前找个富户“干一票”。万年青说：“干谁呀？老板也不是本地人。他要在本地，咱就去他家把工钱要回来了。”一个工友说：“明天咱们踩踩点，看看谁家没人，弄点钱花。现在，我们真是走投无路了。”另个工友说：“可惜咱们不是干这个的料啊。”
后半夜，这几个醉鬼才踉踉跄跄地往工地的住处走。当走到医院附近的一条小街道时，看到路灯下一个人夹着包急匆匆地走着。挑头的人说：“把这人截住，咱们弄点钱花。兴许是条大鱼呢。”其他人见状立刻来了精神，酒劲儿下去了一半儿，个个壮起胆来，晃晃悠悠的朝行人包抄过去。
“站住！打劫，不许嚷嚷，把值钱的都掏出来。”五个小伙子把行人吓了一跳。他是医院急诊科的医生于连水，刚抢救完一个病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想，这半夜三更的，遇到团伙抢劫的，恐怕在劫难逃了。但是，他还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一边周旋，一边伺机逃跑。刚跑了几步，还是被几个人拉住了，一顿拳脚。“不许跑，再跑打折你的双腿。”恶狠狠的声音传进他的耳膜。拉扯之中，于连水佩戴的拴着玉观音链坠的红绳儿断了，云观音掉在了地上的一小块石头上，磕破了一个月牙。见跑不掉，他只好把钱包掏出来：“几位兄弟一定是有啥难事了吧，我这有一点儿钱，大家拿去花吧。”说着，从钱包里把一沓钱递到挑头的那人手中。挑头的高兴得接过钱说：“这还差不多，兄弟高兴，就不要你卡里边的钱了。快滚！要不我改变主意。”于连水装上钱包，快步离开了现场。万年青悄悄捡起遗失在地上的东西，一看是一个玉观音，随后跟随四个工友跑回了工地。
第二天醒来，万年青好后悔。想想昨晚干的事，那就是抢劫呀。一个上午他趴在工地宿舍没敢出门，直到下午4点多钟，他才去商场想去买点吃的。可就是在去商场的路上，被一辆无牌小轿车撞倒在地，司机逃逸，他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医院急诊的观察室病床上。护士告诉他：“急诊科的于大夫休班时，路过看到了你的情况，叫救护车把你送到医院的。”万年青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有人救了自己，难过的是自己身无分文了。护士好像看出了他的心事，对他说：“于大夫为你出了医药费，你放心养病吧，他说你的问题不大。一会儿，他就来看你。”
当于大夫站到他的床前时，把他吓了一跳，这于大夫就是昨晚他们抢劫的那位行路人。于大夫笑着对他说：“小伙子，今天好悬啊。汽车只是把你撞晕了，要是再快一点，你就没命了。”停了一下，于大夫拿出一个残缺的玉观音，并示意其他人出去，脸色严肃起来，“这是从你衣兜里掉出来的。昨天晚上还戴在我的脖子上，我下夜班被人弄掉的，不会是你也参加了他们那个活动了吧？”于大夫怕小伙子难堪，故意把抢劫说成了“活动”。这个玉观音是母亲生前他上医学院那年给他戴上的，祝愿观音保佑他一生平安。他对这个玉观音有着很深的感情，天天戴在脖子上，没事的时候，常常拿出来端详，缅怀母亲对他的教育。
面对恩人，万年青追悔莫及地说：“叔叔，对不起，我们一时糊涂，请你千万别报警啊，那样我们就更没好日子过了。”他想起来给于大夫磕头，被于大夫按住了。
听了万年青自己状况的叙述，于大夫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可以不报警，不追究你。但是，你今后千万别干这种傻事了，这是犯罪呀。人的一生会遇到坎坷和挫折，必须挺起腰杆，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万年青哭了，他为于大夫这种宽宏大量感动得哭了，为自己一时糊涂而后悔得哭了。他说:“叔叔，我记住你的话了，我一定做个好人。”第二天，他拿着于大夫送给他的500块钱路费回家与父母团聚前，跪在于大夫面前，说：“叔叔，您不仅不怪罪我们抢你钱，还救我生命，给我花医疗费，送我钱回家，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今后，我绝不辜负你的大恩大德，一定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好人。”
15年过去了，这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他从一个打工者成长为一名拥有600名员工的董事长，他一直牢记于大夫的教诲，富裕后兴办慈善事业，实现了当初“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好人”的承诺。可是，今天，他来到医院得到的却是“于大夫三年前在一次医闹事件中以身殉职”的噩耗。
万年青带着遗憾来到于大夫的坟前，掏出那枚伴随他15年的玉观音，恭恭敬敬地放在碑前。玉观音虽然被摔得残缺破损了，但它是世界上最珍贵的玉佩。往事历历在目，面对故人，他不禁泪如泉涌，放声大哭……
作者简介
李国，笔名李果，河北迁安市作协副主席中国散文学会、中国诗歌学会、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中国大众文学学会、河北作家协会会员。。著有长篇小说《漂泊边缘女》、中篇小说集《北国神偷》、短篇小说集《半夜敲门声》、散文报告文学集《水韵山情》等八部。曾就读于鲁迅文学院。入编《中国散文家大辞典》、《中国小说家大辞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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