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帆齐微刊：风雪夜归人

风裹着雪，雪夹着风，呜呜的，时而又呼呼的，一头一头埋劲儿跟着八婶。“

今儿风大又飘起小雪，要不咱就不去卖馍了？反正又挣不了几个钱。”八叔问八婶。

“那怎么能行，我做都做好了，再说了，今年孩儿就要考大学，我这能赚点是点！”八婶直跺脚直说。

“我这不是担心下雪路滑吗？万一有点什么事，那可怎么办？”八婶颤了一下身子，额头挤满了条条折线，琢磨了半天撂下“不行！”

只见她双手捧着一大筐馒头，胳膊翘起门帘，大摇大摆的走到厨房，却小心翼翼地把筐安放在车棚中央。

“他爹，把厨房灶上那个小篮子给我拿来。”八婶扯着喉咙喊。

“怎么每次不把馍放在一起，硬是又弄一个篮子？”八叔脸上堆满了不耐烦。

接过篮子后，八婶照旧把它放在固定的右角落，又从车厢里拿出一张厚厚的毛巾，把那篮子里的东西裹得紧紧的，比睡前给自己裹被子还紧。随后八婶麻利如猴般跳上三轮车，嘴里吆喝着“卖馍啦，卖馍啦～”

冷风一次又一次冲破她的衣领，试图钻进八婶衣裳里，她的嘴唇直哆嗦，眉毛上已积了一层雪。

风像冷兵器一样扫过八婶的脸，雪也毫不留情地像拳头一样砸向八婶的脸。

虽说风，不是很小，寄托着一个人的善意；雪，不是很大，但绵延着一个人的爱心。

八婶认认真真平平稳稳地驾着她那伴了她数是个风风雨雨的老式旧三轮车。

拐个弯后，车子一瘸一拐地迈入那条熟悉的泥坑路。一浅又一深，一进一退，匍匐着，踉跄着，终于车轮和铁钉一样钉在了泥板上，无论再怎么用力蹬车也不管用。

车子像是火烧的邱少云，一动也不动，但更像被敌兵狠狠射了一箭的马，拉长了马脸，跪僵了马蹄，任凭主人怎么勒缰驭马，马还是半跪倒下。“

这烂泥路，每次下雨下雪天都这么折磨人。”八婶抱怨嘀咕两句。但还是想想怎么碾过这条路吧，八婶心里想。

八婶下了车，先是又给那篮子裹了一双自己戴的手套，随后两手伸进后车轮后方的泥坑，像挖土机一样把泥一点一点得挖走。

一刻后，八婶从雪地里狼狈地爬起，张开两手，待雪滑入手心，洗把干净手，仿佛是在感谢皇天不负有心人一样。

“周婆，周婆，我来啦，我来啦～”八婶像吼着天空不服输那样大声地喊。“是你呀，冷不冷呀，今天外面刮大风，还飘着小雪呢，快快快，先进屋里坐。”周婆担心着都忘记了拄着拐杖。

八婶如捧家珍一样抱着方才那小篮子，放在灶上，又顺手拿出一个馍给周婆。“周婆呀，快，趁热吃，今天呀，我这馍又没卖完，剩下这两三个留给您吃。”这句话八婶都不知道重复说了多少次了。

“那，周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昂。”八婶抖抖身上的飞雪起身准备离开。“等等等会儿，我呀有话给你说。”

只见周婆摸索着解开裤腰带，手往里面到处摸，摸到了一张烟黑色，许是多年的污垢泥巴堆积成黑色的手帕。

周婆一把拿它给八婶，眼泪像是淅淅不停小雪一样噗噗地打在地上。“八媳呀，我知道你人好，我这老太婆呀，命不好，因为一些原因，中年的时候害了眼疾，之后呀就变成了大瞎婆，有三儿一女吧，大二常年在外边打工，二儿身体也是不好，三儿怕媳妇，闺女又远嫁，这些年要不是你多多少少里里外外帮我，我这瞎老太婆怕是……

你呢，做点小生意也不容易，我都知道，你每次硬说是馍卖不完了剩下的拿给我了，可是前几天我听到隔壁李奶问你还有馒头没有，你说对不住啊，今天卖完了，转而你就来我家把两个馍拿给我。我知道你们一大家子也不容易，今年小利不是要考大学吗，这点钱用的着，你先拿着。”

八婶知道这点钱多是政府补贴给老年人残疾人的生活费，自然是不能收，更何况万一周婆有点什么事，这钱还肯定用得着。

八婶一溜凑赶紧又塞到周婆怀里，赶紧走为上策。“周婆，我赶紧走了，孩子还等我回家呢！您也赶紧吃过饭早点睡觉吧。”八婶边走边喊。

风依旧鸣鸣着它的特别的笛音，雪仍然缠缠地下着这一冬天的精灵。只是那条路平坦了许多，人也渐渐消失在风雪里。

作者

作者简介：暮小栖。在读本科生。齐帆齐写作班学员。希望落笔记录无期的岁月，有味的生活；提笔书写风情日月，播撒鸟语花香；文心写我心，不负读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