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天,我会优雅地与你相遇」
在好友甜和嘉的鼎力相助之下,终于在一个大风披靡的夜晚,成功搬家。
从一栋楼到另一栋楼,可能只是3分钟的步程,但这3分钟,却衔接起了我的一年,又一年。
回首这几年我的搬家经历,仿佛能够管中窥豹,领略到一个人生命缓慢蜕变的证明。
“其实没有一种安稳快乐,永远也不差”
刚来北京的时候,住在通州万达附近,一个宁静安逸的小区。
从地铁站回家的路上,一年四季都会有各式各样的花,粉嫩华丽、尽态极妍。
正因如此,那些日子里,爱上了走路的感觉,很多时候,甚至不介意提前一站下地铁。
只为了和那些花儿照面。
常常会有绮靡艳丽的黄昏,天边魅惑的蓝紫色,空灵而神秘,一不小心堕入幻觉,像是古希腊神话里的浪漫桥段正在上演,整个人仿佛浑身落满了诗意,每走一步好像都是一句抑扬顿挫。
我喜欢偶尔靠在窗台,仰望天空,看飞机恍若蜻蜓掠过,是大学时候留下的“后遗症”,像是人世间,有许多远方值得奔赴;
我喜欢搬一把板凳,坐在阳台看书,偶尔回头与客厅里室友的狗对视,两颗漫不经心的灵魂,彼此心如止水地挤眉弄眼,有时候它安静,有时候它狂躁,曾经差点将它弄丢,后来在人海重逢,我差点哭出声音;
我喜欢有时候坐在小区长椅上,昏黄路灯静静相伴,偶尔三两孩童或是老人步过,仿佛两条风格迥异河流穿梭,静静观想自己呼吸频率时而缓慢时而急促,就这样待着,空落落犹如一座石雕。
记得小区附近有一条长街,颇有几分日本小镇风情,后来整修改建,变得千篇一律。
常常在散心的时候脑海中回荡谢安琪那支歌——
“筑得起,人应该接受,都有日倒下,其实没有一种安稳快乐,永远也不差。”
那时候骨子里还是有几分大学遗留下来的清冷与骄矜、浪漫与皎洁。
觉得一个人不应该被这个世界打败,觉得一个人不应该轻易说爱或者不爱。
所以常常因为人际交往和工作关系情绪跌宕。
说到底,是还未熟透——三成都未必的状态。
所以还有那样多的执拗与傲气,所以才会那样的敏感与介意。
每当这种时候,就会散步,散步是我的解药,散步是我的救赎。
一不小心,走到商场、走到午夜咖啡厅、走到不知名的小巷深处。
我记得许多许多场雪,曼妙飞扬——无论隔着窗扉欣赏,或者走在雪中白头,那种刻骨的宁静,像心里有什么在缓缓生根发芽。
像一场雪落下来,它什么都覆盖,黑色的、黄色的、肮脏的、纯净的,也许这就是时间、也许这就是人生。
“一间俯视公园美景的出租公寓却是永远”
后来,我就搬到了传媒大学附近,一间看得见河流,而且拥有两座大衣柜的房间。
虽然不过是几站的距离而已,但毕竟是从通州搬到朝阳,毕竟是上下班看得到岿然矗立的中国尊。
说出来或许会遭人诟病,我一度认为只有住在朝阳,才好像是触碰到了更切实的北京。
这次搬家之前,在和甜、嘉吃饭的时候,表达了这样一个观点——很多时候,人其实是靠执念活着的。
不过大多数时候,我们喜欢把这个词语用另外的形式表达:比如梦想、比如热情、比如寄托。
其实归根结底,都是一种临水照花、自圆其说的无奈与抗争——对于生命必然流逝、人生终究不过如此的无奈与抗争。
或者说,是一口气、是一种力。
在它们身上,我们仿佛拨云见月地寻找到了某种生命类似意义的东西。
于是敢于走得更加沉稳、更加底气十足。
《北京女子图鉴》里面,陈可做梦都想要逛一逛世贸天阶,我自然不知道那个年代世贸天阶的名气与模样,然而如今日夕相见,我也早已觉得不过如此。
《上海女子图鉴》当中,罗海燕前同事在Kitty婚礼上说,只有头顶上有梧桐树的地方才是上海。
上海的梧桐树,的确叫人难忘,然而这种睥睨天下的论调,着实有失大雅。
但转念一想,一个人对住的地方有所执念,却也是人之常情。
《欲望都市》里的Kerry不也说,“一间俯视公园美景的出租公寓却是永远”。
有时候,我们对某个地方、某一所房子,哪怕只是大城市里的一个小小格子间的“挑剔”,其实反映出我们内心的种种挂牵。
它是一种欲望的投射,也是我们真实灵魂的模样。
它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们——我们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模样,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我们依旧和它保持着一段距离,故而可望而不可即。
而那两座大衣柜,却的的确确盛放着我日渐蓬勃兴盛的欲望。
我的四季衣裳、我的香水包包。
直到有一天,我自己都被那些数不胜数的“身外物”惊诧住才后知后觉。
这两座衣柜就像是拥有魔力——当然不是《纳尼亚传奇》里那种,而像是《白雪公主》里镶有魔镜的那座。
冥冥中,它们照出了我曾经沉睡的、或者被压制的欲望。
当我在说这些的时候,其实我也是在说——
那种雾里看花的浪漫与纯粹、那种小心翼翼的绮念与欢欣,好像都渐渐离我而去。
当你渴望得到一些的时候,你必然要奉献出另外一些什么。
有些东西或许会遵循潮来潮去的定律,但有些东西,可一而不可再。
我已经很久没有深夜走进一家咖啡馆,我也没有那样冬天饮雪水般地爱过一个人。
如果你觉得我常常故作沧桑,那也许是你不曾读懂过我的欲望。
“总有一天,我会优雅地与你相遇”
这一次,我搬进了一间有飘窗的房间。
夜深还能听到车水马龙的声响,而它只会让我睡得更加沉稳香甜。
我喜欢这种被烟火与繁华簇拥的感觉,让我时时刻刻都体会到活着的真切与必要。
每天打开窗,日光鼎盛,像是这一天,真个专心为我而设。
飘窗上的干花,陈旧而诗意,寂静而恒常,像是静止不动的时光,在伤痕累累的松干上,“结出”了如泪如神话的琥珀。
搬家的那一晚,情动于中,抱着花瓶里的干花,幽幽对甜和嘉说——
希望有一个人,愿意在你老之将至,依然爱你如初。
我知道这是太过尖刻的奢望,但我们依然要做勇于抬头仰望星光的人。
对于飘窗的执念,或许来自电影《蒂凡尼的早餐》。
与清晨第五大道凝望蒂凡尼珠宝的画面同样经典的是,绑着白色浴巾的赫本坐在窗台弹奏吉他的画面。
那一首《Moon River》唱出了多少人的“不悔梦归处,只恨太匆匆”。
染上薄暮余晖绮丽哀愁色泽的乐音,吸引来了纽约这座欲望之城里带着梦想献祭浮沉的男作家。
Holly这个传统意义上不登大雅之堂、以色侍他人的交际花,竟然会唱这样清新忧郁、纯洁梦幻的歌。
人们太习惯与将她这一类人扣上烟视媚行、不学无术、放浪形骸、作茧自缚、灵魂肮脏的帽子。
“总有一天,我会优雅地与你相遇”这样的歌词,简直是与她们南辕北辙,从她们嘴里唱出来,仿佛是亵渎。
就像《风月俏佳人》里的茱莉亚·罗伯茨,在即将为李察·基尔扮演的嫖客服务的时候,还小心在意地用牙线处理牙齿,以及,拒绝接吻。
按理说,一个人都可以无所顾忌地拿肉体赚钱了,还用得着这么“故作姿态”吗?
然而,这毋宁说是一种认真工作的态度的反映,不如说是这个看似落魄潦倒的应召女郎在内心为自己固守的一点岌岌可危的“纯真”。
虽然这点“纯真”在宏大的生命背景、城市梦魇里已经算不得什么,但这并不意味着,就要放弃那一点点微弱的指望。
往往正是这一点微弱的指望,让一个人的斑驳灵魂,显得愈加滚滚发烫。
或者说,有时候我们所能够仰赖的,也许就只是这么一点点风中烛火般的指望。
像《欲望都市》里的Kerry,热衷于名利场,但这不意味着,没有自己的底线。
哪怕在一些浅薄的人心中,这种行为看起来做作、看起来弱不禁风、看起来虚有其表。
但那也可以支撑着一个人,往前走很长很长的路。
正是这种落差、正是这种“意想不到”,正是这种与生活的泥沙俱下微妙抗衡、敝帚自珍的野心与渴望,让一个人,终于没有彻底沦落。
也如此叫我黯然销魂,仿佛赐予我无穷力量。
哪怕很少有人会和Mr. Big善始善终,哪怕很少有人能够真真正正脱离污秽,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灰姑娘的现代绝版。
大多数人,可能最终还是会沦落成亦舒小说里的“银女”,被资本主义社会染得斑驳不堪,落得千疮百孔,成为街头一摊被猫狗啃啮的腐肉。
我们的生命,或许没有小说或者电影里那样可歌可泣、那样曲折哀艳。
但是,生活的百转千回,生活对我们的雕琢打击,生活让我们变得“身首异处”,我们各自深有体会。
成年以后再读卡夫卡的《变形记》,谁能只是把它当成一则传奇或者笑话?
读到第一页都觉惊心动魄、冷汗涔涔。
然而,我们终究没有输得一败涂地,不是吗?
无论生命怎样斑驳、无论生活怎样沉重、无论工作让我们如何妥协、无论岁月让我们怎样悄然蜕变。
我们始终都要在内心,坚守住一个角落的纯真与恬静。
有时候,那就是我们可以微笑迎接新的一轮艳阳天的源泉之所在。
如果你问我,喜欢飘窗,究竟是在喜欢什么。
我或许会告诉你,那是我羞于启齿的真身所隐藏的地方。
三年时光,我并没有成为一个诗人,或者哲学家。
我依然在一边得到、一边失去、一边跌跤、一边顿悟、一边怀疑、一边成长。
我依然对每一天的自己都怀抱希望。
我依然相信,有一天,我会优雅地与你相遇。
至于那一天是何时,至于那一天我是什么模样,至于“你”究竟是什么,此刻看来,或许没有那么紧要。
Time will tell。
最后,感谢连夜帮我搬家,来来回回毫无怨言的甜和嘉。
你们是我的星光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