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读｜累并快乐着

前两天和好友一起走过我结婚时住的房子，她很好奇，要去参观。

那是我第一次装修的房子，老式的洋房。我要装修的房子，是客厅的一部分，和隔壁人家中间隔一道水泥、木条糊成的墙，隔音效果极差。这间朝南的房比一般房间高，我测量了高度：4米3。它带有内阳台，地面是马赛克，窗户又高又宽，印花窗帘拉上十分漂亮。上海人有句话，叫“螺蛳壳里做道场”，于是我决定搭一个阁楼用于睡觉，阁楼开放式的围栏平躺时还能看见窗外。

装修已经尽量简单了：地板重新油漆，搭一个阁楼，做一个木制扶梯，窗外加装晾衣架。但老房子不能有大动作，工人要给阁楼打桩固定房梁用冲击钻，两边的邻居马上就过来说房间都抖动了，挂在墙上的镜框玻璃快震坏了。我赶紧打招呼赔礼道歉。

想抓紧时间两三天内弄完，偏偏对装修一窍不通的先生起反作用，他会在工人们刚进入工作状态时让他们歇息，喝喝水、吃吃冷饮，然后双方就闲聊开了……我只得把他支走。

因为高，搭过阁楼的房间依然宽敞亮堂，清晨就有阳光照进屋内。我躺在阁楼上，听到南京西路上嘈杂的人声、公交车声，想到了张爱玲住在长江公寓时写过“我喜欢听市声，描写过电车铃声——‘克林，克赖！’，吵闹之中又带着一点由疲乏而生的驯服。”而我，亦感受着闹中取静的这份愉悦。

有了女儿之后，我们申请换了公房，有两间朝南的房间。装修的事自然落到我身上，当时年轻，觉得自己什么事都能干，就选择了“清包”好省点钱。

“清包”的结果就是自己全身心投入。我先到书店寻找合适的装潢设计书，自己设计了连着靠墙一整排书橱的大书桌，很是得意。但是到实际开工后，烦恼接二连三，每天布置给装修工人的活，总是出岔子。明明说好了装修要求，第二天来看，没按要求做。问了之后，装修工说没听到。然后我写下来需要做哪些事，第二天还是老样子，问了之后回答说“不识字”。最后只能自己呆在那里指挥着干。先生过来，一句话点中要害：“清包”他们没油水可捞，挣不到多少钱，当然没积极性了。于是我们决定降低要求，只求基础设施做好。那段时间，三天两头跑宜山路建材市场，之后再也不愿意去那里了。

我记得上一家在过道厅里留下了孩子的身高成长线。墙壁刷白后，我开始给女儿身高画线，从托儿所到幼儿园，墙上的一串横线条刻画了岁月的痕迹。

等到女儿上学前，我们决定再搬一次家，装修之前买好的大房子。

吸取上次教训，我选择了“全包”。虽说是“全包”，依然有不少操心事，比如房屋的总体规划设计、材料的选配、进度的把控，我经常坐在公交车上就睡着了。

等装修完毕，先生才第一次出现在新房里，四下张望后说道：“原来我们的房子是这样的。”这句话，令我印象深刻。因为在装修这件事上，听到过无数个家庭的争吵，而我虽然累，却一切都说了算，有个“偷懒”的丈夫有时候也是件好事情，不干活也不提要求，避免了家庭矛盾。

女儿有了自己粉色的独立房间，我有了自己的书房，他有了喝酒聊天的一方天地，一家三口各自享受自己的空间，和和美美。

三次装修，是三种生活阶段的递进，双方的配合与体谅化解了装修的劳苦。其实，我很羡慕现在的新房，有更多的菜单式选择和精装修现房，省时省力，生活越来越便利。（李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