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 | 积健为雄：腾越拾忆

文、图：积健为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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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计划不如变化快。本不打算远行，而秋冬之际，一个机缘便带我来到了腾冲这个神奇的地方。为了不被遗忘，记下这段不属于游记的文字。

——题记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晴朗之日，平添一周南行的安排。

虽不是旅游，但出远门，总会想到明朝旅行家徐霞客，年轻时读过《徐霞客游记》。据史料记载，徐霞客从二十二岁开始放弃科举，漫游名山大川，足迹几近遍布全国各省，一路备尝艰险，却用心将其观察所得按日记录。万历三十五年（公元1607年）是徐霞客迈向旅游生涯的开端，他一生中有5次长远的出游，5次又到访松江。最后一次西行的始发地就是松江佘山，公元1639年4月抵达腾越州，也就是现在的腾冲市，以后再没有向南前行，就此结束三十多年的旅游生涯。徐霞客第一次出行的5月19日，也有一说《徐霞客游记》首篇《游天台山日记》开篇之日，已被定为我国的旅游日。

被其精神所感动，曾立志“周游列国”。日后慢慢觉得难于实现，渐渐放弃此念。但每到一地，总想多了解一些当地文化、民风民俗之类。

有意思的是，我们此次目的地正是云南腾冲。

没有到过云南，对腾冲更没有任何印象。好在有同事结伴同行，“无知”也无妨，三人行必有我师。只是同事先后到机场领取登机牌，分散在机舱各个角落，无法交谈。在飞往昆明的航班上，佩戴着口罩，身体被安全带紧索，正昏昏欲睡之时，瞥到机窗外美丽的云海，被蓝蓝的天空、如羊毛般的厚重云朵所触动，立时精神起来，没有了困意。

常年工作生活在都市的建筑丛林中，似乎冷漠了外面的世界。当站在停机坪时，眼前一下子空恍广阔。仰望天空，阳光温暖，蓝天上厚重的白云堆积成众多的姿态，间或还夹带着层次不一的灰色。飞机进入万里长空，温柔的云絮，洁白耀眼，十分壮观。而天空更是蓝得通透，蓝得纯美，蓝得出奇。此刻，犹如行走于广袤的宇宙空间，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当空姐提醒飞机即将降低飞行高度的时候，俯视机窗下，已经依稀可见层峦叠嶂的绿色山脉和一坨坨建筑群。群山葱茏，与天相连，形成弧状遥远的天平线。建筑群是人类居住的聚集地，有城市，有乡村，有山寨。或依山傍水，或占据山谷里一大片平地。飞机越飞近城市的上空，越如大地的印痕、人类的足迹，动静有致。突然意识到，凡是人类的进步，都需要大自然来承载，文明与自然和谐共存。

到达昆明长水机场，因为防疫，关闭了中转通道，再一次排着长队接受重复安检，耗时不少。但对于不平常的这一年，大家承受了很多，学会了很多，性子沉静很多，早已习以为常，一行人也没有任何怨言。

从上海虹桥机场出发，到昆明长水机场中转，再到腾冲驼峰机场抵达目的地，花了整整一天时间。不管怎样，比起当年徐霞客的远行要方便得多，幸福得多，毕竟无需再用双脚跋山涉水，丈量路程，也不会有太多的危险。

在当地一位导游的热情帮助和精心安排下，一行人开始接触腾冲自然环境，了解腾冲风土人情，感受腾冲梦幻世界。

腾越

拾忆 .

腾冲山清水秀，空气清新。

驱车进入腾冲城，夜幕已至。下榻的宾馆附近，腾冲的地标建筑文星楼，向我们徐徐敞开历史与现实的门窗。跨境贸易的马帮雕塑栩栩如生，大街小巷清洁如洗，问路都会得到友好的指引。道路交通有序，两侧店面灯光璀璨，商品琳琅满目。宣传广告显示，腾冲正在争创全国文明城市。

导游介绍说，腾冲地处亚欧板块与印度板块相撞交接的地方，地质史年代发生过激烈的火山运动。正是由于两个大陆的漂移碰撞，使腾冲成为世界罕见并且是最典型的火山地热并存区。腾冲境内分布有99座火山，88处温泉。这里不少房子和路面都是由火山石建造，腾冲也因此成为了著名的石材出产地。

从火山地质公园，可拾级而上到海拔2000多米的火山口，也能乘坐热气球纵览大小不一的千年火山口；北海湿地属高原火山堰塞湖生态系统，水草密密麻麻，被誉为漂浮在水上的“大草原”，各色野鸭栖息其中，诙谐有趣；来凤山森林茂密，松杉葱郁，古树参天，苍翠欲滴，山顶有始建于清道光年间凤岭塔，又名文笔塔，山腰有腾冲最富盛名的佛教圣地来凤寺，始建于清代，是全国唯一一座白玉祖师殿。这里山间雾气升腾，形成一条白练缠绕在山腰，或者叠为一层悬于山顶，景象十分奇丽。

腾越拾忆

腾冲民风纯朴，诚信有礼。

固东镇古银杏村，银杏树铺天盖地，村舍依山傍水，分布于高大的银杏树林之间，自然形成弯弯曲曲的小巷，一家一个院落，家家户户紧邻环绕。在一处农家楼阁大院，偶尔发现有一棵好几百年的红杉树，不觉想起唐代王维的红豆诗。时令已入冬，可在遍野的银杏树之间，镶嵌着高高的红杉树，熟透的红豆格外醒目。三五游客在满地的落叶下寻拾代表相思的红豆，不禁想到这是在南方的山城啊，便信口吟诗：

我看到了/一棵结满红豆的树/每一颗红豆/都红得好看

它们/大概是你/也会留起一颗/在某一个时刻会想起一个人

开放的院墙边上，一老一少或一夫一妻，挥动着大木锤，在课桌高的大圆木柱上，正在你一锤他一锤地锤打银杏酥，现做现卖，酥脆香甜，价格公道。沿路有许多当地土特产，还有现场加工缅甸菩提果，打磨成各式挂件。开价还价，合适则成交，不合适也无妨。

在银杏树中心广场，银杏王、银杏后安详地迎来送往，供游客拍照留影。一群妇女围着一圈跳着傣族舞蹈。网络美术学院的男女老少师生，正在热闹的环境里写生作画，金黄的银杏树，碧蓝的天空，青翠的山峰，欢舞的姑娘，好一派南国和谐的村景。

叠水河瀑布、热海大滚锅、翡翠市场、赌石文化总会让人蜂拥而至，跃跃欲试。走进和顺侨乡、三百年老宅西董花园，有了一些“古色古香”的韵味。腾冲的玉文化很是出名，缅甸玉、黄龙玉、木化玉等精美的作品到处可见，满街都有玉石、翡翠等饰品专卖。在和顺村蜜蜡挂件作坊，不少人选材加工自己喜欢的花式和品相。而店堂伙计不厌其烦，精心加工，直到客人满意为止。

但导游不无忧伤地告之，腾冲城在抗日战争时期成了废墟，现在看到的建筑都是后来建造，包括来凤山顶上的文笔塔。我们唏嘘，都在想象那昔日腾冲的美丽身姿。

腾越.

拾忆

腾冲滇西重镇，忠烈保国。

腾冲在西汉时称滇越，大理国中期设腾冲府。由于地理位置重要，历代都派重兵驻守，明代还建造了石头城，称之为“极边第一城”。1942年5月，日军侵入缅甸，切断滇缅公路，占领了怒江以西包括腾冲在内的大片国土。之后，腾冲成为滇西抗战的主战场。1944年9月14日，中国远征军经过127天的浴血奋战，收复腾冲。腾冲成为中国沦陷区中第一个被收复的县级城市。据守县城的六千多名日寇被全歼，远征军官兵也付出了巨大的牺牲。

1945年，当地有识之士开始修建国殇墓园，以纪念滇缅抗战期间中国远征军第二十集团军收复腾冲的阵亡将士。坐落在墓园中心部位的忠烈祠，两侧及后面的山坡上，安葬着三千多名远征军将士和美国援华飞虎队部分烈士的遗骨。

几座以真实故事创作的雕塑，深深地刻印在记忆深处。宁死不吃军粮：一位支援前线的大娘，守着抗日官兵的军粮，宁愿被饿死，也不动一粒供远征军的粮食，这是腾冲人的忠诚和善良。童子军：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背着比身高的长枪，战斗在抗日的烽火战场，面带着胜利的笑靥，这是腾冲人的刚强与信仰。

滇西抗战纪念馆真实地记录了这段悲壮的历史。我们缅怀先烈，敬仰英雄，痛恨倭寇！

来自梦幻腾冲场景剧的故事：1944年，中国军队收复国土、抢渡怒江、仰攻高黎贡山，生死血战发生的前夜。姑娘小兰向连长请求，一定要在这个夜晚嫁给远征军突击队里一个她心爱的战士。从此，小兰每天站在江边守候自己新婚的丈夫，一等就等了60年。

……

腾冲的古建筑已被侵略者的炮火摧毁殆尽，但腾冲的历史文化渊源流长，腾冲人民爱国忠贞、坚韧豪迈、勤劳智慧深深地根植于西南边陲这片火热的土地上，代代相传。

行程最后一站驱车三个多小时来到瑞丽，匆匆走过独树成林风景区、姐告边境贸易区以及中缅一条街、傣寨、一寨两国等地，宛如孔雀开屏，烟花绽放。

返回途中，行驶到腾陇高速梁河服务区，远山隐隐约约，皎月高高地挂在山顶上，虽然有了一丝凉意，但空气异常清新，仿佛把心肺彻彻底底清洗。

月光下，一位自驾游“驴友”正在自带的煤气炉上烧着小菜，独自用餐，逍遥自在。一旁的旅行车上日用物资储备充足。他告诉人们，年轻时有走天下的想法，一直没时间，如今退休了，就开始了长距离自驾游。自己从天津出发，途径西藏，已经39天，目的地是海南省。白天开车游玩，每到一地玩上几天，通过微信网络向家人和朋友传送信息。一到晚上，就在高速路服务区修整休息，既安全，又安静。

同事们议论说，他倒是真正扮演了现代徐霞客的角色。这也是退休后的另一种生活方式，可以参考。但一个人未必太孤独？

那位来自天津的老者笑道：“你们真不知道一个人独处的意境，美得很呐！”深黛的远山回荡着他浑厚爽朗的笑声。

回到上海，忙于各种事务，一直没空落笔，腾冲之行的印象却一直萦绕在脑海里。这是一个特殊年份，11月18日至24日一周时间都因为腾冲而动，没有遇到腾冲常见的雨水，阳光灿烂，天高气爽。虽然杏叶尚未完全变成金黄色，一路也只是走马观花，但落叶莎莎，懵懂中略知皮毛，有选择地补上寥寥几笔，不枉到过腾冲这座神奇的“极边第一城”。

这期间，在和顺村意外地遇到也是从上海来的朋友，在下榻的宾馆惊喜地与战友相遇。有时候又得说，世界说大则无边，说小就真像村落。

2020年12月10日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