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固国|俺家的牛
文|李固国 编辑|淑为 图片|均来自网络
生产队解散了,地分到各家各户。父亲东挪西借了一部分钱,又贷了一点款,在经纪人的帮助下,买了一头牛。
父亲身体不好,长期过度劳累落下了腰疼。犁地、耙地、拉磨、拉车,哪儿都离不开牛;犁地是重活,俺家的牛要与别家的牲口搭伴才能拉动犁子,无形中俺家的牛又多干了好些活。一大晌下来,俺家的牛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疼得父亲龇牙咧嘴。牛卧在地上歇会;父亲赶紧给它端了盆凉水,还抱来一捆鲜草,让它缓解一下疲劳。牛吃着草,父亲反复地抚摸着它的背,泪水直在眼眶里打旋。
父亲在母亲的配合下,把玉米秸铡成一截一截的,然后用清水冲洗干净,再晾干,掺些玉米面什么的,让牛吃。我有时候放学回家,见父亲忙不过来,也帮忙打下手;可他对我要求很苛刻,若把草、玉米秸等冲洗得不够干净,他就会大发脾气。父亲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牛为咱家出了这么大的力,咱不能亏待它!”
把小牛犊卖了,母子连心,牛心疼,“哞哞”地叫着,有时候一叫就是一天多,连嗓子都哑了。父亲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也动了感情,忍不住悄悄抹泪。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家里穷,卖掉一个牛犊,刚够我们兄弟三人上学的学费。
我们一家人住在堂屋东间,西间就是牛圈。有时候夜里,牛的喘息声、撒尿声,都会把我吵醒,当然更难闻的是骚臭味。这都是为了安全起见,万一夜里屋外有什么动静,父亲都会起来看看,因为他知道这头牛对我家意味着什么。除此之外,父亲夜里还会给牛加料。
又是连阴天,可天还是没有放晴的意思。“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为了一家人生计,父亲强赶着牛下地犁地。地面太滑了,俺家的牛一脚没踩好,摔倒在路面,脊柱断了。
牛卧在牛圈里,眼睛里噙满了委屈的泪水。母亲早已经哭成了泪人儿,她的眼睛都肿了;父亲眉头皱成了一个大疙瘩,无计可施,麻木地抽着旱烟。
家里的大事,都是爷爷做主,他请来了兽医,可人家说这牛是没救了。没办法,爷爷只得把村东那个屠牛的喊来,央求人家给个好价钱,其实这也是一厢情愿。
人家把牛杀了,牛肉炖好后卖给了那些家庭条件好的。带着某种愧疚,人家送钱时顺便捎了一点熟牛肉。
父亲强忍着悲痛,把牛肉交给母亲。母亲接过牛肉,哭了,把它又转给我。我说:“爸、妈,我也吃不下!”父亲说:“把牛肉送给你弟弟吧,不要告诉他这牛肉是咱家的!”
日子还得过下去。正好有个本家堂叔带着一家人去东北谋生,他便把家里的牛卖给了我们,并说好了分期付款。而那头牛,正是去年我家卖给他的牛犊子,父母的心稍稍宽慰了些。
作者简介:李固国,山东省鄄城县一名教师,致力于在读书和写作中追求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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