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是治愈人生的一剂良药
01 云冈石窟的魅力
云冈自然仍旧是早期中国佛教石雕艺术数量最大、质量最精的石窟群之一。
云冈石窟群在山西大同城西八公里的武州山崖壁上,依山开窟,连绵约一公里长。
现有洞窟53个,旧编的主要窟为21个,总计造像51000躯,可谓世界雕刻史上的奇迹之一。
早期云冈佛像中端正严肃、雄浑无畏的巨力,仿佛再次唤醒了中国内在阳刚而威猛的精神。
这些在埃及、希腊古代艺术中是常见的精神质素。
在汉代的四百年中,由于没有狂飙的宗教刺激,人们安分于平凡的农业生活太久,养成了谦和、顺时的气质。
而后来的“五胡乱华”正是以非理性的、超人力的悲壮之情横扫了北方大地,人仰马翻、鬼哭狼嚎的战争构成了北朝惨烈动荡的历史。
然而,同时却也锻炼了中国人的骨骼体魄,他们在准备一个全新的、灿烂夺目的大唐世界。
云冈石窟巨大的本尊大佛高达十五米左右,成为这一时期审美的新精神。
石头,在云冈,是以巨大的、浑圆的体积,以雷霆万钧的重要的压迫,君临这中国的大地。
这种巨大的石刻作品,连接着大自然的山脉石壁。在岁月中斑驳漫漶,成为人抵抗时间灾难的一种悲壮之情的暗示。
02 石雕艺术的发展
石刻的人像艺术在中国一直并未发展,与埃及、希腊、印度相比,中国早期的石刻人像几乎是一片空白。
在西方,石材是彻底被人类征服了,成为巨大的殿宇,成为哥特式教堂动人的镂花柱塔,成为雕刻家手下沉重坚实的人体。
但是,在中国,石材却常常以它本原的面貌出现。
“石头”这种材质的利用,脱离石器时代之后就被转化为祭祀的“玉”了,中国因此在建筑与雕刻上都并不利用石材。
除了石雕人像之外,中国以石材来雕刻的作品有商代的石虎、石枭。
一方面利用了石材浑厚的体积感;另一方面也在石材的表面以细密的纹饰构成中国雕刻中特有的线的特征。
殷商以后,我们很少再看到大型的石刻作品,中国所谓的“石雕艺术”一直到汉,也就停留在小件的玩赏玉石器之间。
石雕艺术在中国的复活应当归功于外来文化的刺激。
早在云冈石窟的雕像普遍起来之前,流行于汉代陵墓前的“石兽”(天禄辟邪),来源于波斯中亚一带,已经使中国美术中的石雕一项重新有了崭新而精彩的表现。
石雕在中国不发达的原因十分复杂,大概有几个线索是可供思考的。
第一,石器时代以后中国人对石材的崇拜,转而使“石”为“玉”,石材脱离现实的应用而成为礼器。
第二,中国在书法上“线”的高度发展,障蔽了对“体积”或“重量”在艺术上的成长。
从以上两个线索来看,汉以后外来的“石兽”和“佛像”恰恰重新复活了中国人对石头的体积与重量感的兴趣。
石材不再是小件镂空的玩赏之物,也不再是汉代画像石里与绘画没有太多分别的平面浮雕,只强调线刻的流动。
石头这种材质重新被思考,关于它的坚硬、不朽、沉重、体积……完成了中国历史上空前的石雕艺术。
03 石块里的菩萨之笑
在中国的雕刻中似乎有一个欲望是要改变材质的坚硬、沉重。
以石雕人像来说,云冈本尊大佛的体积、量感的巨大或沉重权威逐渐被淡化了,代之而起的是更多面带微笑的交脚菩萨与思维菩萨。
它们不是以巨大、崇高、权威,对生命的颐指气使来建立姿态。
相反地,却是以更多向内心的自省;更多对生命喜悦的自觉;更多的慈悲与谦逊来形成另一种动人的力量。
这种石雕比例上较小,不再强调体积感,却反而强调线的流动,仿佛要暗示那精神内在的喜悦可以解脱石头的沉重与负担,化成一缕微笑而去。
石窟的开凿,动辄数十万人,这些“奴工”,他们身体所受的苦役,恐怕是今日的艺术家难以想象的吧!
类似云冈的作品,使人惊讶,不知是什么力量、是什么信念,使经受最大苦难与屈辱的生命,从内心里升起那样真心的欢喜。
身体可以受苦役,精神可以被屈辱,但是,那藏在内心对生命真挚的爱,仍使脸上有了笑容。
是令人惊动的笑容,知道无论是什么阻难,这生命都要往光明、善良、美好的世界升去。
我们可以想起龙门牛橛造像背后所刻的铭记:“若存托生,生于天上诸佛之所。若生世界,秒乐自在之处。若有苦累,即令解脱。”
那南北朝石块中动人的菩萨之笑当作如是想,那历史黑河的时代也才有了可以审美的点滴星光吧。
即使是最昏暗的时日中,依然相信着,这么点滴微细的泪光,可以安慰和鼓舞苦难中的生灵。
编辑 :yuxu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