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畜共居的八仙营(散文)

人畜共居的八仙营
作者:铁   裕
    主编:非   
        八仙营这个古老的村落,几百年来都是人畜共居。
       如果一个村落离开了鸡鸭鹅、猫狗兔、牛羊马等家禽、牲畜,那就会显得苍白、空虚,显得无滋、无味。那就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村落。
       有一次,我独独地坐在沙沟边看着那几间历经数百年沧桑岁月的老板璧房想:在八仙营做一条牛、一匹马、一只羊也是不错的。只要不偷懒、不做错事、不白吃人家的庄稼,不顺手牵羊拿走人家的东西,就不会挨上几鞭,遭到几句喝骂、训斥。在人空里苟且偷生、安于现状,也不失为一种明哲保身的处世之道。
       随着社会的发展、科学的进步,八仙营逐渐有了拖拉机、农用车,牛马也用不着拼上吃奶的力气耕地耙田拉车了。只因有了这些现代化的生产工貝,牛马们才有时间跑到野外调调情、撒撒欢,浪漫浪漫,也是很有意思的。因此,有时心怀牛胎、马胎、羊胎,甚至心怀猫胎、兔胎、狗胎,只要不心怀鬼胎,想一想这人世间的事,倒也挺有滋味挺有诗情挺有画意的。但是,如果没有事做,也是最危险的,不是失业就是下岗,不是被卖掉就是挨刀子。当牛马们被关在黑黝黝的圈里时,也会发出无奈的叹喟:唉,生来就是牛马命,何苦与人争闲气呢?
       要是做一条狗呢?狗的命运比牛马也好不到哪里。作为一条狗,你得学会看主人的脸色,揣摩主人的心理、喜怒、哀乐,必须忠心耿耿、别无二心。你除了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一一看守院门外,还得小心翼翼做狗。见人不要乱咬,不然会被人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不要嘴馋去偷吃人家的东西,不然会被人训斥“死主子的”;也不敢高兴地去游山玩水,不然会被人说成是野狗或骂道“这条丧家之犬”!
       我时常坐在村口冥思:在八仙营做一棵树也是挺不错的。只要长得不太直不太粗,也就不会挨斧的。就如应声虫家的一棵核桃树,兀自长在沙沟边,许多年不开花不结果。应声虫说“这棵核桃树是公的,留着没用,想把它砍了”,马二爷对应声虫说“砍了有何用?不如留着乘凉”。就这样,这棵公核桃树躲过一劫。
       而疤花子家有一棵梨树,自个儿在房背后弯着腰杆,斜着头,悄然地生长着。遇到春天就吐绿开花,到了秋天就让树叶一片片落下,将自己的一生覆盖,这是何等的清虚、自然、淡泊呵!
      做一只虫子呢?也是一样的。虽然活不了多久,但也能看到八仙营一年内,或者几个月、几天内各种有趣的事,以无忧无虑、与世无争的生存哲学蹦跳着、飞翔着,或是爬行着享受完自己短暂的一生。不管是鸡还是狗,是鸭还是鹅;不管是兔还是猫,是马还是驴;也不管是是牛还是羊,八仙营外边优美的风景无私地向它们开放,任它们领略、欣赏、吟咏、讴歌。这些牲畜们、家禽们都在以不用的方式表达着对大自然的热爱,对生命的感悟,对八仙营的留恋。
       牲畜、家禽们的命运无法与人相比,虽然它们都知道自己最后的结局。但谁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忧伤、怨恨;去痛苦、悲吟;去彷徨、惆怅。它们快快乐乐地活着,都想活出自己的个性、风范,活出一番境界。哪像我们人类,患得患失、斤斤计较、多愁善感、杞人忧天。
       这些可爱的牲畜、家禽们成天跟着人生活在一起,早已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人有时在苦闷、孤独时,会走到牛棚马圈里去,看看它们怎样生活,如何承受寂寞;牛马呢,有时也会因许多事想不开、看不透,也会往家里闯,它们用一种友好或是渴求的目光看着你,发出深沉的哞叫,那是在向人们请教它们想不开的事,也是对人真诚的问候。
       有时我也这样想:在八仙营,人畜共居几百年了,可是我们并没有找点时间、找点空闲坐下来,认真地促膝相谈。有时候,是因为各自的事太忙了;有时候,又是因为我们总认为自己是人,就高高在上、目空一切;可更多的时候,因为我们太贪婪、太自私、太嘴馋,动辄就向牛羊、鸡鸭举起了刀子,还要口中念念有词。牲畜、家禽们也许看出了我们的伪道德、伪善良、伪慈悲,它们也许会嘲笑我们:你们是人吗?你们口是心非呀!
       在八仙营,不要以为做一个人就沾沾自喜,或是连连叹气;不要以为做一个人就高高在上,或是卑躬屈膝;不要以为做一个人就无限光荣,或是窝里窝囊。因为在这个村落里,虽然人人都是人,却并非人人都是哲人、智者;虽然人人都穿着衣衫,却并非人人都高贵、出名。但也别忘了那些牲畜、家禽们,说不定有哪一条驴读过的无字天书并不比我们看过的识字本少呢;也说不定哪一条牛哪一匹马哪一只羊比你还有见识还聪明呢。
       你知道那一声声狗吠吗?说不定它在骂你在嘲笑你;
       你听懂那一声声鸡鸣吗?说不定它是在向你讲述你家红杏出墙的风流韵事;
       你明白那一声声鸭叫吗?说不定它知道你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事。
       是的,在八仙营,说不清谁是智者、谁是名人、谁是懦夫、谁是小丑,也说不清人是牵着牲畜走,还是牲畜牵着人走。我常常看到这样的场面:
       人踏起的灰尘落在牛身上;
       牛蹬起的枯草落在羊身上;
       马踢起的黄叶落在驴身上。
       在八仙营,我们与牲畜、家禽共居了几百年,我们是否告诉它们,世界还是挺大的,除了八仙营外,还有鹿柴冲、葫芦苹;除了昭通城外,还有昆明城、天津城;除了中国外,还有许多国家;除了地球外,还有八大行星;除了太阳系外,还有银河系,总星系,茫茫宇宙无穷大呵!
       在八仙营,我们虽然认识了几百年,但也没有和牲畜、家禽们认个辈份,分个大小。牲畜在人心中,是牛马,只是不知人在它们心中,又会是什么?
                                             插图/网络
作者
简介
     铁裕,笔名:一荒玄,60后,96年开始创作散文,先后在《柳江文学》《华商时报》《合肥日报》《中央文献出版社》《清远日报》《边疆文学》《昭通作家》《昭通文学》《昭通日报》《鹤壁文艺》《文苑》《中国青年报》《作家驿站》《作家前线》《世界作家》《世界作家园林》以及各文学公众号发过诗、文千余篇(首)。2000年至2014年因各种原因辍笔,2015年又开始散文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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