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春天再赶路》序言

《带上春天再赶路》序言

江苏省丁沟中学    张广祥

我是一名中学语文教师。在人的眼里，语文教师云者，该是一个能说会写的人。

能说，我是不够格的。除了在讲台上，跟学生吹点语文方面的，其他场合，碰到其他对象，我往往是只做听众的份。还记得今年正月初四，1994届校友返校活动，我作为教师代表坐在主席台上发言，心里惶惶不安，比当年第一次与一个女孩相亲还紧张；幸亏是念书面稿子。倘是要我如刘校长一般即兴讲话，我定是讲不下去的。网上一则新闻说，某个省某厅长下基层，问了群众“家里几口人”“收入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难”等几个简单问题后，就不知如何继续交流下去。这厅长“不会说话”是长期脱离群众所致，我则是先天不足也。

会写，也不敢够格哦。会写什么呢？至今，也只是发表了数得过来的20来篇罢了。但是，不会写也得去写。为什么呢？因为我是语文教师啊，就像一个游泳教练只站在游泳池边讲理论，自己并不下水，这游泳的技能教起来大概不免犯难了。当然，也不是所有的教练都得会他所教的，就像文学评论家不一定都得会写文学，负责教育的领导不一定懂得教育。眼下，不会写的语文教师太多太多了，又能叫他们下岗不成？遑论消灭了他们！毕竟，现在是一个应试教育的时代，只要死死抓住学生这一头，要学生拼着命去读语文、去做语文，教出来的成绩绝对不会难看。不会写文章，但是会“教”语文，这也是一种被局长、校长、家长看好的语文教师！但是，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有了“语文教师会写文章”这样的判断，我也就不能不认为这确实有道理了。更重要的，我是一定赞同这样的判断的：写好文章是语文教师人格魅力的体现。一个人如果在某个方面有过人之处，就会对别人产生吸引力，这就是人格魅力。一个语文教师的人格魅力，除了道德的、个性的因素，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内涵，就是他的才情，才情表现在课堂艺术上，还表现在一篇好文章上。语文教师一手好文章，能让学生从不服到佩服，从对语文不感兴趣到倍感兴趣，品味文学，津津乐道，甚至终身相伴。所以，我也就逼着自己写写了，是为赶鸭子上阵——这个比喻好像很不恰当吧，嗨，嗨。

那么，写什么呢？无非就是写自己，写自己的故事，写自己的心声；写身边的人，写身边人的故事；写课堂，写学校……一句话，记录生活，抒写性情，传达思想。不求“高端大气上档次”，但求朴实真切接地气。

至于写得怎样，自然不敢高估自己。我不是什么职业作家，也不是什么网络写手，我只是一家农村中学一名普通教师，充其量，算是一个写手。有人是相当鄙视我的这些文字的，认为很无聊，没有思想性。这样的话，我只能接受一半吧。我的写作水平确实是不能和作家们相比的，但要全盘否定我，未免太过武断与绝对。没有能力更没有资格做到啊。所以，没有思想性就没有思想性吧；但，我的文章至少是有一点生活气息的吧。小人物，“莫谈国事”，生活却是必须的，所以，我写生活而已矣。当然，也偶尔发发牢骚，毕竟生在这个神奇的国度，不总是有蓝天白云，不总是风朗月清，化工厂的毒气是不免要闻的，各种食品添加剂是不免要入口的。然而，这些牢骚也是普通百姓自有的。因而，我这些写百姓生活、抒百姓牢骚的文字，也赢得了一部分人——当然是百姓（含我的学生）——的喜爱。谢谢这些读者，是你们支撑着我一直写下去！

算而今，我写了多少篇，多少文字，我懒得统计，也就没有个数。反正，自从有了电脑后，我便几乎过个几天写上一篇，甚或有时一天两三篇。

但是，这里只能够选一部分。一来，节约成本，出本书是费力不讨好的亏本生意；二来，很多文字是不能暴露于阳光之下的。说到后面这点，心中的酸苦如长江之水。想起《赚零用》发表在我主编的《丁中报》上，曾经惹起不小的麻烦，只是因为文章涉及了办公室，涉及了办公室里的人。在一部分人看来，办公室里的事怎么可以写出去呢？办公室里人的故事怎么让学生知道呢？有些事可以做得，但不能说得，比如床笫之欢吧；退一步，有些事说得，但不能写得，白纸黑字，似乎就成了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证据。于是，我便成了众矢之的、过街老鼠。其实，我总以为，何必将自己当作一个很神秘乃至很神圣的东西呢？教师也是凡人，说说凡人的故事，写写凡人喜欢玩“赚零用”软件、喜欢讲恶心笑话的情趣，无伤大雅，又能够怎样呢？你以为你了不起啊？我说了我写了，你的高大上的形象就受影响了？我素来很佩服老赵（赵建生）的，佩服他头脑的睿智，也佩服他胸襟的宽广。我在《赚零用》里取笑了他，他曾无半点不快。我之无恶意，他是理解的；而且，相较他人，这也恰恰更表明他的胸襟之辽阔。但，这样的人有多少呢？我本是一介草民，终究是要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的，我不能不小心地过日子，办公室里的故事再也不敢在《丁中报》连载了。那么，这本书里有关学校、同事的文章，还有其他敏感性的文章，必然从严控制。能够在这里见光的，都是花；那些哪怕很细小细小的刺，都打入冷宫。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而之所以要出书，不外乎就是让一些我爱的及爱我的亲人、学生、同事、认识的或未谋过面的朋友等，通过我所写的这些小玩意，来了解、透视、解剖像我这一类小人物。当然，自己的文章结集成书，亦或能满足点虚荣。

我原本想，请一个人给我的这本书写一篇精彩的序文。可是请谁好呢？请领导，有攀龙托凤嫌疑，不请则罢吧。我更倾向于请我的学生，以为这绝对是个好主意，但也是一件麻烦事，人家愿意么？再说，这一段日子以来，我反复地看了看自己的这些作品，总觉得确乎不怎么样，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勇气，我也确实是不好意思和谁开口去说这种事了。

可是，书里面没有一篇序言，总觉得好像缺少了一点什么东西似的。于是，还是自己扯上点文字吧——也就是上面这些文字，权且戴上个“序言”的帽子。

如此吧。

2014、3、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