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滕州籍作家姜凡振先生所著电视剧本《墨子》早在2005年就已创作完成,剧本曾在文学圈内小范围传阅,轰动一时,广受赞誉。今值2021年墨子诞辰约2500周年之际,编者征得姜凡振先生的授权,在“滕州文学”公众号独家首发部分剧集,以飨读者。
高孙驾着双马篷车,得意洋洋地驶进会稽城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篷车前后有了护卫,骑马相随。篷车内,墨子撩起窗帘,观望街市:“茱萸,到了越国都城了。”墨子:“看来高孙这厮还有别的什么事儿。天快黑了,怕是要到明天了。”茱萸:“老师,一路上我在琢磨,高孙他为何要劫持弟子呢?想来想去,总觉得这事蹊跷呀……”墨子忧伤地望着茱萸:“茱萸,记住,只要为义,你可以离开老师。”马车拐了一个弯,迎面是一个偌大的府邸。门楣上挂着写有“隗府”二字的横匾。厅堂内富丽堂皇,空无一人。侧室内传出男女的调笑声。隗氏家宰从外面欣喜地跑进厅堂,叫着:“上将军,上将军,高孙回来了,高孙回来了。”隗羊子披着长袍从侧室走出,惊喜地:“什么?高孙回来了?”家宰:“是啊。上将军,高孙不仅带来了墨子,还给您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哪。”这时高孙进来,倒地就拜:“上将军,高孙前来复命。”隗羊子上前扶起:“高孙啊,隗某想你呀,你的身影几乎天天在隗某眼前晃悠呢。”隗羊子打量高孙:“瘦了,黑了……高孙,隗某守孝三年之后,奉大王之诏,离开隗邑,到朝中做官来了。”隗羊子:“好啊!听家宰说,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是谁呀?”高孙走到门口向外一招手。侍从们便牵着捆住双手的墨子与茱萸走进堂中。隗羊子突然从剑架上拔出剑来,怒指茱萸:“逃奴茱萸,你终于被擒拿回来,我要杀了你!”说罢挥起剑来。隗羊子挥起的剑在空中停住,向墨子怒吼:“给我闪开!”隗羊子后退一步,嘴里“唔哇”一叫,抡起剑向墨子砍去……只听当的一声,高孙挥剑架住隗羊子砍下的剑。高孙大叫:“上将军,大王要的是活的墨子,是活的墨子啊!”隗羊子:“这有何不妥?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做,保住他性命就是了。”高孙:“上将军,在下以为,应将墨子安置在馆驿,比较妥善。”隗羊子指着墨子手上被缚的绳索:“你把他捆了一路,又何必在乎一个晚上呢?快快带走。”墨子走到隗羊子面前,用犀利的目光逼视着:“隗羊子,鄙人告诉你,不许伤害我的弟子。”隗羊子指着茱萸:“这个女人,是你的弟子,还是我的奴隶?啊?哈哈哈哈……”墨子厉声:“她是我的弟子!我再说一遍,她是我的弟子,如若你伤害了她,你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隗羊子不屑地:“隗某几乎天天都在杀人,没受到什么惩罚啊。姓墨的,难道我的奴隶,我就杀不得?”墨子:“茱萸她已不是奴隶,几年前滕国君就赐她为自由平民了。”隗羊子:“滕国君?哈哈……此子不过一乳臭小儿,他算个屁呀,隗家的奴隶怎能变成他的自由平民呢?”墨子:“隗羊子,你作为堂堂越国上将军,说话竟如此无礼无道,你们先王做霸主时也没有这样啊,若他地下有知,岂不把你骂个狗血喷头哇!”茱萸眼中含泪:“老师,弟子已死过几个来回了,什么样的死都不会害怕。”墨子走进院子。高孙跟在后面,殷勤地:“先生,请多宽谅啊……先生,请,请上车。”高孙:“先生,今日之事,不必放在心上。明日朝见大王,大王定会待为上宾,到时还请先生在大王面前为高孙美言呢……先生,请上车。”墨子大呼:“不!快给鄙人披枷戴锁,我要一步一步走向大牢,让越国百姓看看,你们是怎样对待大王请来的上宾的。快,快给鄙人披枷戴锁!”高孙向侍从们一挥手。侍从们一涌而上,将墨子抬上马车。墨子大叫:“隗羊子,你听着,胆敢伤害我的弟子,墨翟给你拼命!墨翟给你拼命啊!……”隗羊子围着茱萸转来转去,细细打量……然后,他用剑面拍打了几下茱萸的腰身与臀股:“看样子,你还是个处子。”隗羊子:“今夜我要给你破身,明儿一早就杀了你,用你的人头祭奠我爹在天之灵……”茱萸:“隗羊子,我不会从你,死也不从,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隗羊子哈哈大笑:“没有哪个女奴敢不从我,不信你就一试。”隗羊子:“什么也不惧怕?好啊!那我就把你交给士兵,叫他们把你撕烂,撕成一条条碎肉!”茱萸:“你这样的暴行,必遭天下人唾骂,你必定受到神灵严厉的惩罚!”隗羊子:“啧啧,又是这一套。茱萸,你跟墨翟学会借助神灵吓唬人了。哈哈哈哈……”茱萸:“不是吓唬你。凡是施暴的人,都没有好下场。隗羊子,你应该知道,四代暴王桀、纣、幽、厉,他们违反天意,憎人害人,滥杀无辜,后来不都受到上天严厉的惩罚了吗?君王如此,何况你呢。”这样过了好大一会儿,隗羊子突然将剑丢在地上,上前抱住茱萸,几乎是用哀求的口气:“茱萸,茱萸……做我的妾吧,你是这样美……我不忍心杀你啊……茱萸,做我的妾吧……”隗羊子紧紧抱着她,不停地吻着……边吻边解去她身上的绳索,欲要脱掉她的衣服……茱萸突然推开隗羊子,从地上捡起剑,刷地一声,搭在自己的脖子上:“不要过来!”茱萸已经想好:“听着,叫我嫁你可以,但我要面见大王,请大王做媒。不然,我就死在这里。”隗羊子无奈地仰面长叹:“唉……好吧,茱萸,我答应你,快把剑放下。”隗羊子:“你老师……(眼珠子一转)他是大王请来的贵客,现在正受到最好的招待呢。”隗羊子:“哎呀,高孙怎么会按照我说的去做呢?他是大王的亲信呀,你不是看到了吗?他出剑挡住了我的剑,他在遵从大王的密诏办事哪。”隗羊子主意暗暗拿定:“不,现在不行……等到大王做媒之后,我把墨子请到府中做客,到时你就可以见到你老师了……茱萸,把剑放下。”茱萸还想再说什么,但又担心隗羊子的情绪被激变,只好作罢,将剑丢在地上。高孙端饭进来,放在土案上:“先生饿了吧?请用饭。”墨子:“这里不用你侍候,你快去放了茱萸,让她来见我。”高孙:“先生,茱萸是隗将军的奴隶,她的命握在隗将军的手里……高孙岂能做得了主呀?”茱萸穿戴整齐,跟随两侍女穿过一道灯火明亮的长廊,走进卧室。茱萸关上卧室的门,走到剑架前,抽出一把剑,放于枕下,然后和衣躺在榻上。茱萸望着灯盏,毫无睡意,在心里道:“老师,弟子明儿朝见越王,该怎么说呢?越王若是准了婚事,弟子又该怎么办呢?……”隗羊子跪在案前,哭诉:“呜呜呜呜……父亲啊,儿向您禀报,仇人茱萸,已被抓获……父亲啊,这个罪不可赦的女奴,本该千刀万剐,碎尸万段,用她的人头祭祀您的亡灵……可是,不知是儿子鬼迷心窍,不明天理,丧失孝道,还是老天有意要惩罚我们隗家,却让儿子痴迷这个女奴,胜过世上的一切……父亲啊,您的不孝之子,不仅要娶她为妾,还要请大王做媒……父亲啊,请您在天之灵,宽恕儿子的不孝和大逆不道吧……父亲,如果您在天之灵不答应儿子的请求,请于今夜托梦于儿,儿定取她的人头,明早祭祀父亲……”说到这里,他放声大哭:“父亲啊,你爱子胜过一切,就答应儿的请求吧!父亲,您答应儿的请求吧……”高孙进来,拱手:“这么晚了还来打扰大人,请大人宽恕。”高孙:“没有出什么事。卑职前来,恳请大人暂不要杀茱萸。”隗羊子奇怪:“咦?高孙,你把她捉拿回来,却又为何替她求情呀?”高孙:“大人,您有所不知,这茱萸是墨子的高足,深得墨子喜爱,您要是杀了她,墨子还会为越国效力吗?”隗羊子:“不杀茱萸,你能保证姓墨的会为越国效力吗?”高孙:“卑职不能保证。但可以肯定,杀了茱萸,墨子一怒之下,不仅不会为越国出力,还会将怒火发泄到卑职身上。”隗羊子:“他不愿为越国效力,越国岂能留着他?把他也给杀了,看他还有什么怒火。”高孙:“大王等了墨子多年,由于杀了他的弟子而不能使他为越国效力,必定会迁怒于卑职……”高孙跪下:“上将军,墨子已向卑职发出最后警告,若茱萸被杀,他将要求大王杀了高孙。高孙此来不为茱萸求情,是为自己求情哪。”隗羊子扶起高孙,坦言:“高孙,实话告诉你,隗某现在举棋不定,不知是娶茱萸做妾为好,还是杀之祭父妥当。隗羊子已告知父亲在天之灵,恳请托梦于我。”高孙:“上将军,墨子还说,若茱萸被杀,大王不杀我,他也要杀了我。”隗羊子气:“你怕死么?如若怕死,你现在就可以远走高飞了。”高孙辩解:“上将军,高孙跟着您何时怕过死?只怕负了王命啊!”隗羊子不耐烦地:“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呀去看好墨翟,只要他活着,就没有负了王命。”高孙:“大人,从长计议,卑职以为,还是给茱萸留下性命为上策哪。”隗羊子冷笑:“只要父亲在天之灵托梦于我,要我杀之,我岂能给她留下性命啊?高孙,四年前,隗某为亡父杀殉了那么多美姬,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啊,现在又岂能在乎一个茱萸呢?这事你不要再说了,去看好墨翟,别让他想不开,撞了墙啊。”墨子:“哼,此子恨不能将天下女子都纳为自己的姬妾。但茱萸不会从命,将以死抗争。”高孙:“先生,我看未必。您想啊,若不从命,她必死无疑,上将军会用她的人头祭奠先父的亡灵。面对生死,她肯定会选择生啊。”高孙:“先生,说实话,高孙把您带到越国,就完成了使命,现在就可以远走高飞了,但高孙却愿呆在先生身边,侍候先生,这是为何呀?”高孙:“不。先生,高孙与您走了一路,已产生了敬佩之情,现在想弥补过失。”隗羊子在寝室内踱来踱去,自言自语:“如若父亲托梦让我杀了茱萸,怎么办呢?……羊子,你能不杀吗?……(急得搓手,忽然灵机一动)哎,不睡,不就没有梦了吗?(欣喜)好好好,不睡,不睡……”隗羊子兴奋地走进中厅,坐于案后,用大杯自斟自饮起来。这时一侍女从走廊过来,走进厅中,躬身:“老爷,新人已睡下。”侍女:“奴婢从门缝中瞅见,新人从剑架上抽下一把剑,放在枕下了……新人还不让奴婢在榻前守候。”隗羊子听到这里,顿时火起:“什么?她敢如此张狂,我这就去宰了她!”茱萸寝室内,此时茱萸从榻上起来,握剑走到窗前,高举头顶,默默为老师祈祷:“上天,请保佑我老师!上天啊,我老师是天下最好的人哪!……”隗羊子走到门外,忽然停住脚步,心中自省:“羊子,勿要莽撞啊……此女已是襄中之物,还怕她跑了不成?”突然,他眼前一片朦胧,看到茱萸从抬笼中爬出……耳边响起父亲欢快的笑声……墨子:“你既是范蠡的门生,却为何做了隗羊子的家将?”高孙:“先生,范公离越,树倒猢狲散,门生纷纷逃离都城。高孙曾与隗羊子有过一面之交,就到淮夷投奔于他,做了他的家将。楚越淮夷之战后,由于在下战功卓著,经隗羊子举荐,得到了太子的赏视,后来就成了专为大王办机密大事的人。”墨子:“既然你为大王把我劫持到越国,却又为何不带我去见大王,而要先见隗羊子呢?”高孙:“先生,茱萸曾是隗家女奴,新婚之夜杀死老爷逃走,隗羊子一直在找她,我想把她交给主子发落。”墨子讥笑:“你口口声声王命在身,却原来是想讨主子的欢心,邀功请赏,不是君子,是个小人,是个小人哪。”高孙辩解:“先生,茱萸杀死隗老上卿,她就该为自己的罪恶承担责任呀。”墨子痛斥:“隗羊子杀了五百战俘和上百名女婢,为他亡父殉葬,血腥气至今还在隗邑上空弥漫,他这样的罪恶,不要承担责任吗?”(梦:隗羊子坐于榻前,茱萸屈膝爬到脚下,哀求:“上将军,请饶恕罪妾吧,只在上将军不杀罪妾,妾身永属上将军,妾愿永远伴随上将军,恳请将军饶恕罪妾,给罪妾一条活命啊……”牢房内只有墨子一人。墨子已用草棒占了一卦,正在观卦沉思:“此乃逢凶化吉之上卦,但卦中暗示,同行之人会成为贵人……这不正应了星象之兆吗?”墨子摇头自语:“不。隗羊子不会放过茱萸的……(又摇头)不,这贵人之卜岂会无中生有啊?”墨子这么想,又看卦:“难道占卜有误?(断然起身)不!不!不!……”墨子走到牢房门口,向外张望,喃喃道:“采绿、跌鼻、耕柱子、公尚过、柳孟,你等现在哪儿?……上天啊,请保佑鄙人的弟子吧……”在城门下躺着的耕柱子、公尚过和柳孟赶忙爬起,进入城内。公尚过对耕柱子、柳孟道:“我们三人分头去找,晚上在此北门下碰头。”耕柱子:“好。柳孟,遇事不要鲁莽,免得节外生枝。”采绿、跌鼻分驾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在驿道上狂奔:“驾!驾!……”隗羊子被家宰晃醒。家宰:“老爷,该换服去上早朝了。”隗羊子揉揉眼睛,低头沉思,不禁心中自语:“昨夜父亲没有托梦给我呀……倒是我与那贱人有了一夜之欢……”隗羊子:“大王,下臣新得一女子,名曰茱萸,臣愿娶之为妾,然茱萸却要大王做媒,方肯嫁与臣,臣斗胆奏请大王为臣做媒。”越王闻奏大喜:“上将军,此等美事,寡人愿做啊。快,宣茱萸上殿。”茱萸惊艳的美貌和华丽的服饰,令文武百官不禁发出一阵赞叹:“天哪,比西施还要美呀。”“明眸似水,面若桃花,体态婀娜,真是人间少有的美人儿呀……”越王凝视许久,魂飞天外,不由得走下殿来,扶起茱萸,对大臣们道:“隗将军的美意,寡人笑纳。”朝堂上一下惊住了,没有一点声响,都把目光投向茱萸。越王望着茱萸:“爱卿,寡人欲封你贵人,侍候左右,美人可如心愿?”茱萸听明白了,先是大惊,继而后退两步,长揖而拜:“谢大王!……茱萸能侍奉大王,是茱萸之福。”隗羊子哪里想到越王来了这么一手,顿时急了眼,上前跪揖:“大王,您弄错了,不是臣向您献美,而是臣请您做媒啊。”越王扶起茱萸,用手捧着茱萸的脸蛋尽情端详,迷醉得不能自拔,哪里还会听进隗羊子的话。众臣一听,反应敏捷,齐刷刷伏地而拜,发出朝贺:“恭喜大王,贺喜大王!”隗羊子呆了,见众臣跪下,也只好缓缓跪下:“恭喜大王,贺喜大王!”茱萸刚坐下,便又起身下榻,长揖而拜:“大王,茱萸是墨子的弟子,婚嫁之事,须请老师同意,现在我的老师墨子,被隗将军关在大牢,请大王放了我的老师,让我老师为弟子主婚。”隗羊子再拜:“大王,高孙昨夜带墨子来到下臣府中,臣命高孙将墨子接于密室,好生招待,没有关进大牢。”越王下榻扶起茱萸,向众臣:“摆驾贺台,宴请墨子。”高孙带领两个内侍兴冲冲走进牢房。高孙一见墨子,喜道:“先生,大喜啊,大王要宴请您哪,快,(招呼内侍)侍候先生去沐浴更衣。”跌鼻随内侍匆匆进殿,向鲁阳文君长揖而拜,哭诉:“君上,在下跌鼻急报君上,我老师墨子被越人劫持到越国去了,现性命难保,请君上发兵相救啊!……”鲁阳文君一听,愤怒至极,一摔简书:“大胆越徒,无赖之国,孤岂能容你们肆意妄为!跌鼻快快请起,孤定为你老师讨个公道!”公输般紧张地拱手:“公主,臣为这事派人四下打探,郢都之内所有馆驿都已查过,未见墨家师徒。真有点怪了,莫非墨子又到什么地方去讲学了……”这时一军士举牌闯宫:“报——(跪揖)公主,来郢都的路上都已查遍,未见墨家师徒。”这时又一军士举牌闯宫:“报——,(跪揖)公主,江边渡口,有人见一剑客劫持一男一女下江东去了。”公输般也大惊,继而醒悟:“公主,依公输之见,所劫持一男一女,很有可能是墨子与茱萸呀。”公输般:“臣以为,他们想以茱萸作人质,逼墨子就范。”公输般:“墨子爱天下人,岂能不爱弟子?且茱萸是墨子得意门生,焉有不救之理?越人只要在茱萸身上做足文章,就能使墨子为越国做事。”桑柔觉得有理:“依大夫之意,我楚国该如何应对啊?”公输般:“公主,对这种无赖之国,不妨小试钩镶利器,一者可练兵,二者可雪淮夷之耻,三者可逼越国返还墨子。”桑柔喜:“妙,妙啊。”顿时对公输般充满好感,“大夫,楚国有了你,一下就有了主心骨哪。”公输般:“臣不过妄言,还请公主审时度势,禀告大王。”越王:“先生,寡人听说您到越国来了,不知有多高兴哪!先生,请入席。”茱萸从侧室进入宫中,向墨子长揖:“弟子茱萸拜见恩师。”墨子见茱萸衣服华丽,容光焕发,明白发生了什么,却佯装不解:“茱萸啊,如此华丽的服饰从何而来?”墨子:“我墨家师徒人人穿粗布衣服,难道你可以例外吗?”墨子向越王讥笑:“大王啊,您让高孙千里老远,将鄙人与弟子劫持到越国,难道就是为了纳鄙人的弟子做贵人吗?”隗羊子眼露凶光。越王瞥见,递个眼色。隗羊子低头叹息。越王捧杯:“先生,这第一杯,为您师徒二人洗尘,请。”越王再捧杯:“先生,这第二杯,是寡人向您师徒二人表示歉意。越国的做法有悖常理,但求贤若渴,心地是真诚的,望先生不要在意……请。”越王又捧杯:“先生,这第三杯,您与寡人必须干尽。”越王:“先生,寡人决意接受您的兼爱与非攻的主张。先生,难道这杯酒不该一干而尽吗?”墨子一听,兴奋至极,捧杯:“多谢大王!”一饮而尽。茱萸起身跟上。越王过来,一把抓住茱萸的手:“爱卿,你的老师已为你主过婚了,跟寡人走吧。”这时大臣们又齐刷刷伏地而拜,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朝贺:“恭喜大王,贺喜大王!”柳孟在一馆驿门前,向驿卒打听:“可见到一个皮肤黑黑,三十多岁的男人?”茱萸:“大王,您还记得吗?当年您身为越国太子统领三军,兵临滕国城下,滕越两国还发生了一场角斗,茱萸就是滕国的那个角斗士啊,就是那个没死的奴隶啊……”茱萸:“大王,您一定要三思哪,您不能纳茱萸为贵人呀……大王,您会因此而蒙羞啊……”茱萸没有想到,越王却抚摸着“奴”字,怜惜不已:“爱卿,你受苦、受难了……爱卿,请起,请起……”越王将茱萸扶于榻上,搂在怀中:“爱卿啊,寡人告诉你,寡人的父王和母后也曾做过奴隶呀……吴越交战,越国战败,为保宗庙,父王携母后与大臣范蠡前往吴国为奴,三人背部皆烙有奴字哪……(眼中噙泪)唉,做奴三载,父母居一石室,蓬首垢衣,执养马之事。父王为讨好吴王夫差,还含污忍辱,求其泄便尝之,为其诊疾……后来返回越国,父王苦身励志,卧薪尝胆,常召儿臣抚摸其背上奴字,莫忘国耻……因此看到奴字,寡人不但不会对你有丝毫的歧视,还会更加怜爱哪……”越王:“只要爱卿有了身孕,寡人就册封您为王后,若生下男儿,就立为太子。”越王:“寡人岂能言而无信?您老师来了,这是越国的福啊,寡人定要向他请教治国方略,以使越国大治啊!”
公尚过站在北门下张望……柳孟匆匆走来。公尚过迎上去:“打听到什么没有?”两人正说着,耕柱子走来,神秘地招手:“哎,过来。”耕柱子望望前后左右,悄声道:“刚才我去宫外打听,听一宫人说,越王今天在贺台摆宴,招待我们老师呢。”柳孟和公尚过闻言大喜。柳孟:“这么说,老师不是有什么危险了。”耕柱子:“我只是听一宫人这么说,并没有见到老师,也不知老师住在哪里,心里还是不踏实呀。”柳孟:“城内的馆驿我差不多跑遍了,没有老师的影子啊。”耕柱子忽然想起:“哎,咱们去庄谷大夫府上打听,定能探得准信。”耕柱子向一路人拱手:“请问先生,可知庄谷大夫府上?”门外挂着几盏灯笼。门楣横匾上镶有金色的“庄府”二字。耕柱子等来到府前,正欲上前向门卫打听。门卫朝他们吆喝:“走开,走开,别挡了大人马车的道。”耕柱子等转身望见一片灯火从对面街上过来,知是庄谷回府了,赶忙闪到路边。庄谷被侍从搀扶下车,正欲向府内走。耕柱子从路边跑出,大叫:“大人,请留步!”耕柱子等三人跑到庄谷面前,伏地而拜。耕柱子:“大人,我等是墨子的弟子,前来寻找老师,不知老师身在何处,万分焦急,听闻大王摆宴招待了我们老师,想必大人知道我老师现在哪里,请大人明示。”耕柱子等起来。庄谷打量耕柱子:“四年前在鲁国举行的工匠大赛上,我好像见到过你。”耕柱子:“大人说得不错,在下叫耕柱子,那时跟老师打下手。”庄谷:“耕柱子,你老师是大王请来的上宾,一切安好,不用担心。今晚他喝的多了点,不胜酒力,大王已命人送到馆驿歇息。天这么晚了,你们没有必要再四处寻找,明日早上到宫门外候着,定能见着你们老师。”柳孟长吁一口气:“看来老师没事,越王待为上宾了,真想不到是这样的结果,叫咱们虚惊一场哪。”耕柱子:“不。不见到老师,我们这心啊,放不下来。走,再去馆驿找。”耕柱子等三人路经一馆驿,见门外灯笼下站着几名甲卒守卫,便上前打听。耕柱子拱手:“请问军爷,北方贤圣人墨子,可在此下榻?”耕柱子:“在下是墨子的弟子,名叫耕柱子。(指公尚过、柳孟)这位名叫公尚过,这位名叫柳孟,他们二位也是墨子的弟子。刚才我们去庄谷大夫府上打听,大夫告诉我们,我们老师墨子已在馆驿下榻,故来此求见,请行个方便,通报我家老师……”这时高孙闻声走出门来:“是谁呀?在此大声喧哗,都给我赶走!”耕柱子边往后退,边不停地拱手:“大人,我们是墨子的弟子呀,求大人通报我家老师一声……”高孙置之不理:“走,快走!这里没有什么墨子。快走开,再不走,就不客气了……”拐过一街角,三人不约而同地站住。柳孟:“据我多年探点行盗之经验,咱们老师就住在这馆驿之内。”柳孟:“看来咱们老师没有自由,被他们看管起来了,这些南蛮子真不是东西!”耕柱子:“咱们哪里也别去了,分头守在这馆驿左右两侧和前面的路口,总有机会等咱老师出门。”柳孟一把拉住:“先别忙着走。你俩看这样行不行?这馆驿院墙外有许多大树……我爬树潜入院内偷出老师,你们在院外接应……”柳孟:“嘿,乱套才好,那就趁着乱劲,把事情办了。”耕柱子:“就是在,老师也睡下了。再者,有那么多甲卒守着,难以潜入啊。这么着,咱们还是先守一夜,观察一下动静,明儿动手不迟。”墨子醒来,转眼看见高孙守在榻边,不禁一愣。高孙赶忙端碗水递上:“先生,您一定渴了,先喝碗水。”墨子坐起,接过碗一饮而尽,一伸手。高孙把碗接走,又倒上。墨子走到窗前,看到院内有众多甲卒守卫,问:“既是馆驿,为何要戒备森严呀?”高孙:“先生,这是大王考虑先生的安全,命卑职这样做的。”院内。墨子走进院子,左右察看,其他房舍似乎没有住客,问:“茱萸呢?”高孙近前低语:“先生,在下恭喜您呀,贺喜您呀,大王已接受您的主张,您的弟子茱萸……也已被大王纳为贵人了。”墨子一听,震怒,照高孙脸上扇了一个耳光,浑身哆嗦着:“你……你们……是强盗,是无赖,是恶人呀!”墨子悲愤地:“你们的大王,把我墨翟的心撕碎了呀!”高孙陪着笑脸相劝:“先生,事已至此,不可挽回。再说,一个奴隶能有这样的归宿,自古以来,能有几人?这是想都想不到的好事呀!先生,请息怒,请息怒……”墨子突然疯了一样四处指着,破口大骂:“卑鄙小人!无耻劣徒!卑鄙小人!无耻劣徒!看看你们,哪里像大禹的子孙?哪里是勾践的后代?是一堆臭狗屎啊!是一帮混帐啊!……”高孙跪下:“先生,要骂您就骂高孙,要打您就打高孙……”墨子抬脚踹倒高孙,怒指:“畜生,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种人!”高孙叩头:“先生……先生……你现在就杀了高孙……”说着拔出剑来,高举头顶,低头看地。墨子一脚踢飞高孙跪举的利剑:“高孙,我知道你怕死,你是个胆小鬼!又是个害人虫!但我不会杀你,我会叫越王杀你,越王不杀,我叫茱萸杀你!……你以为我做不出来吗?对你这样的恶人,不杀之,遗患无穷!”高孙仍跪着:“先生,高孙不能走,奉大王之命侍候左右,随时陪先生奉诏觐见大王。”墨子:“滚!滚!滚!看着你,我气不打一处来,给我滚!……”院外。这时,柳孟听到院内有人怒吼,像是老师发出的,赶忙爬上大树,向院内张望,果然是墨子站在院内。树上,柳孟朝远处呼喊:“公尚过!耕柱子!老师就在院子里,老师就在院子里呀!”这时,柳孟从树上跳进院内,与迎上来的墨子相抱,泪如雨下:“老师啊!”公尚过、耕柱子冲进大门,伏地而拜:“老师,弟子来了!”墨子上前扶起他俩:“起来,起来……看到你们,我就放心了。走,咱们屋里说话。”高孙望着墨子师徒进入室内,才慢慢起来,朝甲卒们一挥手。但高孙此时的神情极其复杂,有愧疚,有悲哀,也有茫然。耕柱子、公尚过和柳孟已听完墨子的讲述,个个气得跳起来:“啊?天爷!这帮混帐!……”柳孟:“老师,弟子杀进宫去,宰了这个鸟人,救出茱萸,咱们回泰山去。”耕柱子:“不。柳孟,一两个人杀不进宫去。老师,采绿和跌鼻已去鲁国搬兵,待弟子们全都来到,那时您一声令下,我等闯进宫去,不仅向越王要人,还要向越王问罪。”三弟子坐在墨子周围。墨子心平气和地:“算了。只要行义,做越王的贵人,有何不好?”公尚过:“老师,不能开这个头,让人以为劫持墨家师徒,不会受到惩罚。”墨子:“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鄙人心中的怒火和悲哀呀,刚才几乎到了不可收拾的程度,甚至想啊,只身闯进宫去,向越王要人,哪怕血溅王宫,也在所不惜……可转念一想,茱萸做贵人,对越国百姓有利,她为何不可以离开墨家呢?墨家为何要因此而惩罚越王呢?再说,这事鄙人先前已有预感,而且也已允诺茱萸,只要行义,可以离开墨家。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急呀……好了,越王已答应接受兼爱与非攻的主张,这事,就顺其自然吧……”墨子:“他已口头答应。鄙人想啊,他肯定会召见我,到时鄙人会向他详述,若鄙人主张能在越国实行,这是墨家思想的一个大胜利啊……”寝宫榻前,垂着围缦。里面依稀可见,越王与茱萸相拥而卧,轻轻说着话儿……一内侍走近榻前,小心地:“大王,该起床更衣上早朝了。”越王笑:“寡人被爱卿讲述的往事迷住了,这三日就留给爱卿,为寡人讲个干净。”茱萸:“大王,臣妾历经九死一生,往事可以讲上十天半月,难道大王因此要休朝十天半月?”越王将茱萸紧搂怀中,抚摸她的脸蛋:“那又有何不可?”茱萸劝:“大王,快起床上早朝吧,您不是要听我老师讲述施政之要吗?”越王一愣,继而笑:“寡人接到禀报,墨子累了,要好好歇息几天,他还想利用这个时间,到民间明察暗访,以便草拟施政纲要,寡人已准。就是再休朝三日,也未尝不可呀。”茱萸:“大王,臣妾以为,您该上朝忙您的呀,不然别人会怪罪臣妾误国呢。”越王:“寡人已降诏,不可收回。爱卿,刚才说到哪了?”内侍走到殿外,向等候上朝的众臣宣道:“大王降诏,休朝三日。”室内只有墨子与高孙。墨子焦急地来回踱步。高孙在旁边陪着笑脸。高孙结结巴巴地:“先生,有,有,有六天了。这,这,这六天,大王休朝……”墨子嘲笑:“哈哈……休朝六日比三月不上朝还差得远呢,你们大王,莫非也想三月不上朝啊?”墨子:“高孙,看你这个熊样,干脆一头栽到粪坑里,憋死算了。”高孙自嘲:“先生,高孙干得不是人干的活,请先生莫怪。”大臣们候在殿外,议论纷纷。大夫甲:“大王休朝九日了呀,看今儿这样子,怕是又要休朝了。”武将甲:“不知你们听说没有,鲁阳文君的先头部队已拔营,将要攻伐我越国哪。”隗羊子:“大人,隗某还没有接到这方面的快报,不过楚国最近一直在做攻伐我越国的准备,很有可能哪。”隗羊子笑:“大人,水师每日都在操练,士兵勇敢,战船轻巧快捷。楚军远道而来,必用大船,行动迟缓,根本不是我军的对手。近几年两军多次在水上交战,楚国没有占到一点便宜,此事不足虑也。”大夫乙:“听说公输般去了楚国以后,造了许多新式武器,专门对付我水师小船呢。”庄谷:“上将军,在下也听到许多来自楚国的传闻,把公输般的新式武器说得神乎其神,令人惧怕……上将军,当此紧要时刻,我等重臣应进宫劝谏大王,不可迷恋美色,应上朝理政,国家安危要紧哪。”隗羊子:“大王乃国之君主、三军主帅,心里比我等更有数呢。”大夫甲在一旁叹道:“唉……越国出了个西施,送给吴王,吴王迷恋西施的美色,结果吴国被越国灭了。现在来了个茱萸,比西施还美,越国可不要重蹈吴国的覆辙啊。”隗羊子指其项背:“告诉你,大王三月不上朝,越国也不会有事!”庄谷匆匆走到宫门前,向内侍揖礼:“请禀报大王,庄谷有要事求见。”宫台上只有桑柔与公输般二人,正在交谈。桑柔遥望远天,神情焦虑:“墨子会到哪里去呢?楚国等了他一个月了呀!”桑柔豁出去了:“公输大夫,桑柔想要嫁的男人是墨翟……”桑柔继续道:“而父王一再逼迫桑柔嫁给秦王,今日是桑柔自选夫婿的最后期限,父王随时都可能召桑柔决断此事。桑柔思来想去,只好请大夫相助。”桑柔:“桑柔要等候墨翟,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桑柔无计可施,只好想假嫁于您,以赢得时间……”公输般如遭雷击,胡须颤抖,眼前一片迷乱:“这,这……公主,终身大事,岂能儿戏?下官又怎能承当得起呀?……”桑柔眼中含泪:“大夫,桑柔出此下策,乃无奈之举。若大夫不愿相助,桑柔只有远走他乡,去寻找墨翟……”公输般由惶恐转为感动,毅然起身长揖:“公主,下官遵命。”公输般:“下官能得到公主的信任,为公主分担忧愁,是下官求之不得的事啊。”这时,信使背负信筒举牌闯宫:“报——,鲁阳五百里急书!”桑柔拆阅,大惊:“啊?墨子被劫持到越国去了!这,这……”气得几乎晕了过去。众侍女从侧厅奔来,扶住桑柔,叫着:“公主,公主……”桑柔缓过神来,眼望公输般:“越人在与我桑柔作对呀!”公输般近前提醒:“公主,请奏请大王出兵伐越,营救墨子啊!”桑柔在案前跪揖:“父王,儿臣以为,攻伐越国,报淮夷大战之仇,时机已经成熟。无赖越国派剑客劫持了楚国的上宾墨子,这让楚国可以师出有名了。”楚惠王点头:“桑柔啊,墨子来楚之事,父王本来没有放在心上,但越人却捅了我们一刀,在我们家里把客人偷走,真是盗贼行径哪,若不出师讨伐,我楚国还不被天下人笑话死呀!鲁阳文君已命属下各部拔寨东移,从淮上侧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呀。父王决意以救墨子之名,出兵伐越!”楚惠王:“你忘了吗,今日是你自选夫婿的最后期限呀。楚国攻伐越国,必须得到强秦的支持,方可免除后顾之忧哪。”桑柔:“儿臣选定公输般,几经深思熟虑。若父王不准,儿臣就是死,也不嫁给秦王。”楚惠王不解:“哼,公输般那么一把年纪,哪里折服了你呀?”桑柔反问:“父王,您没有被他折服吗?楚国的文武百官没有被他折服吗?楚国的军队没有被他折服吗?”楚惠王一下被问住,沉思许久,慢慢站起:“嗯,有理,有理……那父王只有让潇湘嫁给秦王了。”公输般佯装欣喜不已,在众臣艳羡的目光下,手牵桑柔(头顶盖头)胸前红绣带进入洞房。桑柔揭去盖头,面带愧疚:“我俩表面上仍是夫妻,桑柔宫您可自由出入。”卧室内坐着风车,望见公输般进来,赶忙迎上:“老爷!”公输般紧紧抱住风车,落泪:“风车,我的风车啊……”采绿驾着马车,驶入城门。采绿不停地扬鞭催马:“驾!驾!……”采绿随孟乞匆匆走进中堂。姜弋欣喜地迎上:“采绿,你回来了。”采绿一下哭了:“公子,我老师被劫持到越国去了……”姜弋略一思,取来龟甲,放于火盆上烧烤,盆中即刻发出一阵爆裂之声……姜弋从火盆中取出龟甲,细细观看,不禁大惊:“啊?!……”欲言又止。采绿倒吸一口气:“天哪!……(略一思,计上心来)哎,这样,你随我即刻离开鲁国,跟随墨家弟子前去越国营救墨子,不就可以消灾避难了吗?”姜弋:“采绿,必将发生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如果我离开鲁国,正好给人以口实,到时普天之下没有立足之地哪。”姜弋将采绿搂在怀中:“只有一个字:忍。孔子曰:'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不要管我,快去泰山,告之墨家弟子去越国救师。”采绿:“公子,我想去面见国君,请他发兵去救老师。”姜弋:“朱环是国君的小女,墨子有难,她会向君父求助呀。”姜弋:“未必如此。你想啊,如果越人想害墨子,何必劫持到越国?在哪儿不能下刀呢?看来越国想用他呀,只是手段有悖常理。我了解越王,他不会杀墨子。此事不要急,会等来机会。你就在我这儿住着,哪里也别去,明白吗?”他们急冲冲走着,人人情绪激愤,边走边嚷着:“越王是无赖!”墨去和墨昱边走边流泪。禽滑厘牵着墨昱,劝:“小妹,别哭,老师不会有事。”墨去:“禽大哥,我们这样走,什么时候能到越国呢?”禽滑厘笑:“别着急呀。快看,(指驿道边)那里是什么?”众弟子抬头去望,只见朱环骑马奔来,身后跟着一支庞大的马队……墨家弟子人人骑着马,叫着:“驾!驾!……”在驿道上狂奔。朱环:“采绿已去国都向公子弋求助。我想君父很快就会派出使臣,前往越国哪。”右相国田襄子在执笏禀奏,情绪激动:“国君,臣连日接到快报,墨子被越人劫持到越国,墨家三百弟子全部走下泰山,日夜兼程,前往越国救师去了。”田襄子:“臣以为,这是上天踢给我齐国攻伐鲁国的良机啊,不可不用哪!”项子牛出班拱手:“国君,卑职十万大军日夜操练,练得手都痒痒了,只等国君一声令下,即刻拔营,开赴战场。”齐宣公拍案:“好。寡人命你近日起兵十万,攻伐鲁国,不得有违!”美女甲走到胜绰身边坐下倒酒,声音甜甜地:“大参事,请。”胜绰赶忙向项子牛拱手:“大将军,胜绰自从跟随大将军做参事以来,日日美酒,夜夜美女,未曾建功,受到如此厚待,心内十分不安,再也不敢领受了。”胜绰打量身边的美女,见她冰肌玉骨,体态婀娜,星眼传情,不禁心内燥热,几乎难以自持:“大将军,她美艳迷人哪。”项子牛大笑:“此女乃一罪臣美妾,被贬为奴,项某赏赐于你,她就是你的奴隶呀,你就是将她生吞活剥,也不会有事哪!”项子牛说罢,将身边的一个美女揽在怀里,扒去她的纱衣……胜绰却反问:“大将军,齐鲁联姻,齐国公子弋在鲁国掌握兵权,何来伐鲁之事呀?”项子牛神秘地:“胜绰,告诉你,公子弋去鲁国,在齐国一直有两种说法。一说是,公子弋通晓先祖太公用兵之道,精于推演周易,又跟子勤先生学了几年剑法,是个文武全才;有人劝国君杀了他,但国君从小就喜欢这个弟弟,不忍加害,对公子弋说,你离开齐国,可保一命。公子弋就去了鲁国。另一说法是,公子弋辞别老师下山之后,国君让他几次占卜齐国的未来,问他,难道真的会出现晏婴所占'田氏代齐’么?但他都避而不答,却要求离齐去鲁,国君说他多疑,就应了他。胜绰,齐国攻伐鲁国,这是齐国谋取霸业的既定国策,不会因公子弋在鲁国而改变。你要明白这一点哪。”项子牛:“这他娘的什么?养兵千日,用在一朝。养士千日,用在一事。胜绰,你可不要让项某失望啊!”胜绰小心地陪着笑脸:“大将军,我老师多次告戒弟子,不可助人行攻伐之事啊。”项子牛哈哈大笑:“是齐国攻伐鲁国,又不是你胜绰攻伐鲁国,哪来这么多顾虑呀?”胜绰一听,不再犹豫,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大将军,依在下之见,可派人去鲁国散布谣言,传唱儿歌……(边想边道)'齐国公子弋……鲁国肚里虫……今天吃肝脾……明日吃朝廷……’大将军,鲁国君臣听到这样的歌谣,还会让公子弋掌握兵权吗?公子弋一除,攻鲁无忧也。”季孙绍立于堂中,情绪激愤,挥笏陈词:“鲁国的大街小巷都在传唱这支歌谣,这不是齐国的离奸之计,而是上天向鲁国发出的警示啊!国君,臣以为,若不除去公子弋的兵权,一旦鲁国遭遇里应外合之夹击,虽有墨翟守御之法,却不能派上用场,只有束手就擒,遭来灭顶之灾啊!”孟伯常出班:“国君,如此一来,周公的子孙将为齐国之奴哇。”叔孙出班:“国君,公子弋是鲁国的内奸,不除之,国之不安哪!”其他大臣,除白虎等武将外,纷纷出班,跪呼:“国君,臣不愿做亡国奴啊!”鲁悼公开始不以为然,但大臣们一边倒地要贬姜弋,无奈地叹:“唉,众卿,都起来吧。”姜弋明白,出班:“国君,既然大臣们都认为姜弋不可重用,那姜弋有口难辩……”鲁悼公接下,在手中抚摸、掂量,权衡利弊,断然道:“季卿,接管吧。”季孙绍大喜,不慌不忙近前接下虎符,长揖:“臣遵命。”这时信使举牌闯殿:“报——,齐国大将项子牛统率十万大军,已拔寨启程,向我边境奔来!”孟乞一把拉住:“小姐,公子虽被打入死牢,但依在下之见,鲁国不会杀他,小姐不可乱来呀!”鲁悼公刚走入宫内,侍女们在忙着给他更衣。内侍近前禀报:“国君,有一女子自称是墨子的弟子,闯宫求见。”鲁悼公奇怪:“你老师为何不亲自来为公子弋说情呀?”采绿:“采绿闯宫一为公子弋,二为老师。请国君放了公子弋,让他带兵去救我老师。”鲁悼公一笑:“寡人没有接到墨子被劫持的禀报,也不相信你是墨子的弟子。现在鲁国面临齐国大军的进攻,正是用兵之时,岂会向越国派出一兵一卒啊?你快走吧,不然寡人治你闯宫之罪。”采绿冷笑:“哼,国君,您表面上尊重墨子,可一旦墨子有难,却袖手旁观,置之不顾,是天下最昏的昏君啊!”
姜凡振,诗人、作家,文学创作一级,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空军某飞行学院教授。1951年生于山东滕州,1968年入伍,曾在航空兵部队任参谋、指挥所所长等职,1985年开始在济南空军政治部创作室从事文学创作,2010年任空军某飞行学院教授。1971年开始发表作品。著有长篇小说《击落摩羯星》、《血染芙蓉》,小说集《你在我心里发亮》、《浪漫天空》,诗集《青春的幻火》,长篇报告文学《播种太阳》、《桂冠上的明珠》、《一代天骄》等六部,大型电视连续剧剧本《墨子》,共出版文学作品十余部。其中《我的天空》、《翠竹》、《我的中国西部》、《牛角镇纪事》等多篇作品被《小说月报》、《新中国军事文学大系》、《跨世纪文学精品库》等选刊或选集选载。中篇小说《我的天空》获第九届中国人民解放军文艺奖(即八一文学奖);长篇小说《击落摩羯星》获第四届全军文艺新作品奖,另有多篇作品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