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凡振 |电视剧本《墨子》(29—30集)

编者按

滕州籍作家姜凡振先生所著电视剧本《墨子》早在2005年就已创作完成,剧本曾在文学圈内小范围传阅,轰动一时,广受赞誉。今值2021年墨子诞辰约2500周年之际,编者征得姜凡振先生的授权,在“滕州文学”公众号独家首发部分剧集,以飨读者。

第 29 集
1.外景   越都(会稽)   傍晚
高孙驾着双马篷车,得意洋洋地驶进会稽城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篷车前后有了护卫,骑马相随。
篷车内,墨子撩起窗帘,观望街市:“茱萸,到了越国都城了。”
茱萸:“老师,今儿能见到越王吗?”
墨子:“看来高孙这厮还有别的什么事儿。天快黑了,怕是要到明天了。”
茱萸:“老师,一路上我在琢磨,高孙他为何要劫持弟子呢?想来想去,总觉得这事蹊跷呀……”
墨子忧伤地望着茱萸:“茱萸,记住,只要为义,你可以离开老师。”
茱萸泪花闪闪:“老师,不!……”
马车拐了一个弯,迎面是一个偌大的府邸。门楣上挂着写有“隗府”二字的横匾。
2.内景   隗府   傍晚
厅堂内富丽堂皇,空无一人。侧室内传出男女的调笑声。
隗氏家宰从外面欣喜地跑进厅堂,叫着:“上将军,上将军,高孙回来了,高孙回来了。”
隗羊子披着长袍从侧室走出,惊喜地:“什么?高孙回来了?”
家宰:“是啊。上将军,高孙不仅带来了墨子,还给您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哪。”
隗羊子一愣:“意想不到的人?是谁呀?”
这时高孙进来,倒地就拜:“上将军,高孙前来复命。”
隗羊子上前扶起:“高孙啊,隗某想你呀,你的身影几乎天天在隗某眼前晃悠呢。”
高孙感动:“卑职也时时惦记着上将军哪。”
隗羊子打量高孙:“瘦了,黑了……高孙,隗某守孝三年之后,奉大王之诏,离开隗邑,到朝中做官来了。”
高孙:“卑职路经前营时,已听将军们说了。”
隗羊子:“你真的把墨子弄来了?”
高孙:“真的弄来了。”
隗羊子:“好啊!听家宰说,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是谁呀?”
高孙:“上将军一见便知。”
高孙走到门口向外一招手。侍从们便牵着捆住双手的墨子与茱萸走进堂中。
隗羊子与茱萸四目相对,两人愕然一愣。
隗羊子眼前刷地闪回一串镜头——
(闪回:隗府厅中,茱萸从抬笼中爬出……
隗肱揭去盖头……
茱萸的美貌引起一片惊叹……
卧室内,隗肱躺在血泊之中……
隗羊子俯在父亲尸体上痛不欲生……)
隗羊子突然从剑架上拔出剑来,怒指茱萸:“逃奴茱萸,你终于被擒拿回来,我要杀了你!”说罢挥起剑来。
墨子大喝:“住手!”上前挡住。
隗羊子挥起的剑在空中停住,向墨子怒吼:“给我闪开!”
墨子巍然不动:“放下你的剑!”
隗羊子怒极:“闪开!”
墨子怒喝:“放下!”
隗羊子后退一步,嘴里“唔哇”一叫,抡起剑向墨子砍去……只听当的一声,高孙挥剑架住隗羊子砍下的剑。
高孙大叫:“上将军,大王要的是活的墨子,是活的墨子啊!”
隗羊子猛醒,只好收剑:“高孙!”
高孙拱手:“卑职在。”
隗羊子:“速将墨翟关进大牢。”
高孙犹豫:“这……上将军,怕是不妥。”
隗羊子:“这有何不妥?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做,保住他性命就是了。”
高孙:“上将军,在下以为,应将墨子安置在馆驿,比较妥善。”
隗羊子指着墨子手上被缚的绳索:“你把他捆了一路,又何必在乎一个晚上呢?快快带走。”
高孙只好拱手:“诺。”
高孙转身对墨子道:“先生,请。”
墨子走到隗羊子面前,用犀利的目光逼视着:“隗羊子,鄙人告诉你,不许伤害我的弟子。”
隗羊子指着茱萸:“这个女人,是你的弟子,还是我的奴隶?啊?哈哈哈哈……”
墨子厉声:“她是我的弟子!我再说一遍,她是我的弟子,如若你伤害了她,你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隗羊子不屑地:“隗某几乎天天都在杀人,没受到什么惩罚啊。姓墨的,难道我的奴隶,我就杀不得?”
墨子:“茱萸她已不是奴隶,几年前滕国君就赐她为自由平民了。”
隗羊子:“滕国君?哈哈……此子不过一乳臭小儿,他算个屁呀,隗家的奴隶怎能变成他的自由平民呢?”
墨子:“隗羊子,你作为堂堂越国上将军,说话竟如此无礼无道,你们先王做霸主时也没有这样啊,若他地下有知,岂不把你骂个狗血喷头哇!”
隗羊子气极:“你,你……高孙,快把他带走!”
高孙走近墨子:“先生,走吧。”
墨子:“高孙,带我去见大王。”
高孙:“先生,觐见大王,只能明日早朝了。”
墨子:“我现在就要见大王!”
高孙:“先生……”
隗羊子催促:“高孙,快,快把他带走!”
高孙牵起墨子欲走。
墨子:“慢!”
墨子走到茱萸面前,深情叮嘱:“茱萸,别怕。”
茱萸眼中含泪:“老师,弟子已死过几个来回了,什么样的死都不会害怕。”
墨子:“茱萸,挺住,老师走了。”
茱萸:“老师,您放心!”
墨子转身大步走出厅堂。
3.外景   隗府院内   傍晚
墨子走进院子。高孙跟在后面,殷勤地:“先生,请多宽谅啊……先生,请,请上车。”
墨子怒斥:“你这卑鄙小人!墨翟不上你的车。”
高孙:“先生,今日之事,不必放在心上。明日朝见大王,大王定会待为上宾,到时还请先生在大王面前为高孙美言呢……先生,请上车。”
墨子大呼:“不!快给鄙人披枷戴锁,我要一步一步走向大牢,让越国百姓看看,你们是怎样对待大王请来的上宾的。快,快给鄙人披枷戴锁!”
高孙:“先生……”
墨子:“你这无赖,快!”
高孙向侍从们一挥手。侍从们一涌而上,将墨子抬上马车。
墨子大叫:“隗羊子,你听着,胆敢伤害我的弟子,墨翟给你拼命!墨翟给你拼命啊!……”
马车急急奔出府去。
4.内景   隗府   夜
隗羊子站在厅堂门口望着马车出府,这才转过身来。
灯火之下,茱萸婀娜的身姿和美丽的面容,楚楚动人。
隗羊子的神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隗羊子围着茱萸转来转去,细细打量……然后,他用剑面拍打了几下茱萸的腰身与臀股:“看样子,你还是个处子。”
茱萸:“哼!”
隗羊子:“今夜我要给你破身,明儿一早就杀了你,用你的人头祭奠我爹在天之灵……”
茱萸:“隗羊子,我不会从你,死也不从,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隗羊子哈哈大笑:“没有哪个女奴敢不从我,不信你就一试。”
茱萸:“茱萸既然说了,就什么也不惧怕。”
隗羊子:“什么也不惧怕?好啊!那我就把你交给士兵,叫他们把你撕烂,撕成一条条碎肉!”
茱萸:“你这样的暴行,必遭天下人唾骂,你必定受到神灵严厉的惩罚!”
隗羊子:“啧啧,又是这一套。茱萸,你跟墨翟学会借助神灵吓唬人了。哈哈哈哈……”
茱萸:“不是吓唬你。凡是施暴的人,都没有好下场。隗羊子,你应该知道,四代暴王桀、纣、幽、厉,他们违反天意,憎人害人,滥杀无辜,后来不都受到上天严厉的惩罚了吗?君王如此,何况你呢。”
隗羊子不再说话,怔怔地望着她。
茱萸怒目而视。
这样过了好大一会儿,隗羊子突然将剑丢在地上,上前抱住茱萸,几乎是用哀求的口气:“茱萸,茱萸……做我的妾吧,你是这样美……我不忍心杀你啊……茱萸,做我的妾吧……”
隗羊子的突变,令茱萸惊骇不已,但不知如何是好。
隗羊子紧紧抱着她,不停地吻着……边吻边解去她身上的绳索,欲要脱掉她的衣服……
茱萸突然推开隗羊子,从地上捡起剑,刷地一声,搭在自己的脖子上:“不要过来!”
隗羊子大惊:“茱萸,你要干什么?”
茱萸已经想好:“听着,叫我嫁你可以,但我要面见大王,请大王做媒。不然,我就死在这里。”
隗羊子意外:“什么,你要大王做媒?”
茱萸:“对,一定要请大王做媒!”
隗羊子劝:“茱萸,你……你把剑放下,啊?”
茱萸:“你不答应,我即刻死在这里!”
隗羊子无奈地仰面长叹:“唉……好吧,茱萸,我答应你,快把剑放下。”
茱萸:“立刻放了我老师!”
隗羊子:“你老师……(眼珠子一转)他是大王请来的贵客,现在正受到最好的招待呢。”
茱萸:“可你命人将他关进了大牢。”
隗羊子:“哎呀,高孙怎么会按照我说的去做呢?他是大王的亲信呀,你不是看到了吗?他出剑挡住了我的剑,他在遵从大王的密诏办事哪。”
茱萸:“我要见老师!”
隗羊子主意暗暗拿定:“不,现在不行……等到大王做媒之后,我把墨子请到府中做客,到时你就可以见到你老师了……茱萸,把剑放下。”
茱萸还想再说什么,但又担心隗羊子的情绪被激变,只好作罢,将剑丢在地上。
隗羊子大呼:“来人哪。”
两侍女从侧室走出:“奴婢来了。”
隗羊子:“带新人去沐浴更衣,好生侍候歇息。”
两侍女躬身:“诺。”……
5.内景   大牢   夜
墨子已松绑,坐于牢中干草上,一脸愤怒。
高孙端饭进来,放在土案上:“先生饿了吧?请用饭。”
墨子:“鄙人不见到茱萸,不会吃你一口饭。”
高孙:“先生,你看……饭都端来了呀。”
墨子:“这里不用你侍候,你快去放了茱萸,让她来见我。”
高孙:“先生,茱萸是隗将军的奴隶,她的命握在隗将军的手里……高孙岂能做得了主呀?”
墨子激动地:“如果茱萸被害,我要越王杀了你。”
高孙:“先生,你不会那样做。”
墨子:“我会!”
高孙:“大王不会杀我。”
墨子:“越王不杀你,我也要杀了你!”
高孙厚着脸皮,陪上笑脸:“先生,用饭吧。”
墨子摸起饭碗朝高孙砸去:“滚!”
高孙只好离开。
6.内景   隗府内室   夜
茱萸沐浴后,两侍女给她披上华美的睡衣。
茱萸穿戴整齐,跟随两侍女穿过一道灯火明亮的长廊,走进卧室。
茱萸一摆手,两侍女悄然退下。
茱萸关上卧室的门,走到剑架前,抽出一把剑,放于枕下,然后和衣躺在榻上。
茱萸望着灯盏,毫无睡意,在心里道:“老师,弟子明儿朝见越王,该怎么说呢?越王若是准了婚事,弟子又该怎么办呢?……”
7.内景   隗府宗室   夜
供案上摆着隗肱的灵位。
隗羊子跪在案前,哭诉:“呜呜呜呜……父亲啊,儿向您禀报,仇人茱萸,已被抓获……父亲啊,这个罪不可赦的女奴,本该千刀万剐,碎尸万段,用她的人头祭祀您的亡灵……可是,不知是儿子鬼迷心窍,不明天理,丧失孝道,还是老天有意要惩罚我们隗家,却让儿子痴迷这个女奴,胜过世上的一切……父亲啊,您的不孝之子,不仅要娶她为妾,还要请大王做媒……父亲啊,请您在天之灵,宽恕儿子的不孝和大逆不道吧……父亲,如果您在天之灵不答应儿子的请求,请于今夜托梦于儿,儿定取她的人头,明早祭祀父亲……”
说到这里,他放声大哭:“父亲啊,你爱子胜过一切,就答应儿的请求吧!父亲,您答应儿的请求吧……”
家宰悄悄走进:“大人,高孙求见。”
隗羊子止住哭声:“叫他进来。”
家宰转身出去。
隗羊子擦去脸上的泪痕,起身。
高孙进来,拱手:“这么晚了还来打扰大人,请大人宽恕。”
隗羊子:“出了什么事?”
高孙:“没有出什么事。卑职前来,恳请大人暂不要杀茱萸。”
隗羊子奇怪:“咦?高孙,你把她捉拿回来,却又为何替她求情呀?”
高孙:“大人,您有所不知,这茱萸是墨子的高足,深得墨子喜爱,您要是杀了她,墨子还会为越国效力吗?”
隗羊子:“不杀茱萸,你能保证姓墨的会为越国效力吗?”
高孙:“卑职不能保证。但可以肯定,杀了茱萸,墨子一怒之下,不仅不会为越国出力,还会将怒火发泄到卑职身上。”
隗羊子:“他不愿为越国效力,越国岂能留着他?把他也给杀了,看他还有什么怒火。”
高孙:“大王不会这样做。”
隗羊子:“大王会怎么做?”
高孙:“大王等了墨子多年,由于杀了他的弟子而不能使他为越国效力,必定会迁怒于卑职……”
隗羊子打断:“此事是隗某所为,怎么会迁怒你呢?”
高孙:“上将军……”
隗羊子:“高孙,不要拐弯抹角了,直说吧。”
高孙跪下:“上将军,墨子已向卑职发出最后警告,若茱萸被杀,他将要求大王杀了高孙。高孙此来不为茱萸求情,是为自己求情哪。”
隗羊子扶起高孙,坦言:“高孙,实话告诉你,隗某现在举棋不定,不知是娶茱萸做妾为好,还是杀之祭父妥当。隗羊子已告知父亲在天之灵,恳请托梦于我。”
高孙不解:“托梦?”
隗羊子抱拳向父亲灵位:“一切将遵从父意。”
高孙:“上将军,墨子还说,若茱萸被杀,大王不杀我,他也要杀了我。”
隗羊子气:“你怕死么?如若怕死,你现在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高孙辩解:“上将军,高孙跟着您何时怕过死?只怕负了王命啊!”
隗羊子不耐烦地:“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呀去看好墨翟,只要他活着,就没有负了王命。”
高孙:“大人,从长计议,卑职以为,还是给茱萸留下性命为上策哪。”
隗羊子冷笑:“只要父亲在天之灵托梦于我,要我杀之,我岂能给她留下性命啊?高孙,四年前,隗某为亡父杀殉了那么多美姬,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啊,现在又岂能在乎一个茱萸呢?这事你不要再说了,去看好墨翟,别让他想不开,撞了墙啊。”
高孙茫然离去。
8.内景   大牢   夜
高孙走进墨子牢房。
墨子劈头就问:“茱萸怎么样了?“
高孙陪着笑脸:“先生,她好着呢。”
墨子:“好在哪里?说!”
高孙:“先生,上将军欲纳她为妾哪。”
墨子:“哼,此子恨不能将天下女子都纳为自己的姬妾。但茱萸不会从命,将以死抗争。”
高孙:“先生,我看未必。您想啊,若不从命,她必死无疑,上将军会用她的人头祭奠先父的亡灵。面对生死,她肯定会选择生啊。”
墨子:“高孙,你为虎作伥,罪责难逃啊。”
高孙:“先生,说实话,高孙把您带到越国,就完成了使命,现在就可以远走高飞了,但高孙却愿呆在先生身边,侍候先生,这是为何呀?”
墨子:“你心中有鬼。”
高孙:“不。先生,高孙与您走了一路,已产生了敬佩之情,现在想弥补过失。”
墨子:“弥补过失?呸!”
9.内景   隗府   夜
隗羊子在寝室内踱来踱去,自言自语:“如若父亲托梦让我杀了茱萸,怎么办呢?……羊子,你能不杀吗?……(急得搓手,忽然灵机一动)哎,不睡,不就没有梦了吗?(欣喜)好好好,不睡,不睡……”
隗羊子兴奋地走进中厅,坐于案后,用大杯自斟自饮起来。
这时一侍女从走廊过来,走进厅中,躬身:“老爷,新人已睡下。”
隗羊子:“新人是处子吗?”
侍女:“这……奴婢哪敢……”
隗羊子:“知道了。都看到了什么?”
侍女:“奴婢从门缝中瞅见,新人从剑架上抽下一把剑,放在枕下了……新人还不让奴婢在榻前守候。”
隗羊子听到这里,顿时火起:“什么?她敢如此张狂,我这就去宰了她!”
隗羊子说着,提着剑,快步向茱萸卧室走去……
走廊中,众侍女吓得纷纷躲闪……
茱萸寝室内,此时茱萸从榻上起来,握剑走到窗前,高举头顶,默默为老师祈祷:“上天,请保佑我老师!上天啊,我老师是天下最好的人哪!……”
隗羊子走到门外,忽然停住脚步,心中自省:“羊子,勿要莽撞啊……此女已是襄中之物,还怕她跑了不成?”
隗羊子调头回到中厅,继续喝酒……
突然,他眼前一片朦胧,看到茱萸从抬笼中爬出……耳边响起父亲欢快的笑声……
隗羊子在心中大呼:“父亲啊,您就成全儿吧!”
10.内景   大牢   夜
墨子与高孙在交谈,看上去墨子的情绪有些缓和。
墨子:“你既是范蠡的门生,却为何做了隗羊子的家将?”
高孙:“先生,范公离越,树倒猢狲散,门生纷纷逃离都城。高孙曾与隗羊子有过一面之交,就到淮夷投奔于他,做了他的家将。楚越淮夷之战后,由于在下战功卓著,经隗羊子举荐,得到了太子的赏视,后来就成了专为大王办机密大事的人。”
墨子:“既然你为大王把我劫持到越国,却又为何不带我去见大王,而要先见隗羊子呢?”
高孙:“先生,茱萸曾是隗家女奴,新婚之夜杀死老爷逃走,隗羊子一直在找她,我想把她交给主子发落。”
墨子讥笑:“你口口声声王命在身,却原来是想讨主子的欢心,邀功请赏,不是君子,是个小人,是个小人哪。”
高孙辩解:“先生,茱萸杀死隗老上卿,她就该为自己的罪恶承担责任呀。”
墨子痛斥:“隗羊子杀了五百战俘和上百名女婢,为他亡父殉葬,血腥气至今还在隗邑上空弥漫,他这样的罪恶,不要承担责任吗?”
高孙语塞,垂首。
11.内景   隗府   夜
隗羊子醉倒在案上,进入梦境。
(梦:隗羊子坐于榻前,茱萸屈膝爬到脚下,哀求:“上将军,请饶恕罪妾吧,只在上将军不杀罪妾,妾身永属上将军,妾愿永远伴随上将军,恳请将军饶恕罪妾,给罪妾一条活命啊……”
隗羊子抱起她,抛上卧榻,放声大笑。)
伏在案上的隗羊子嘴角流出长长的口水。
12.内景   大牢   夜
牢房内只有墨子一人。墨子已用草棒占了一卦,正在观卦沉思:“此乃逢凶化吉之上卦,但卦中暗示,同行之人会成为贵人……这不正应了星象之兆吗?”
墨子摇头自语:“不。隗羊子不会放过茱萸的……(又摇头)不,这贵人之卜岂会无中生有啊?”
墨子这么想,又看卦:“难道占卜有误?(断然起身)不!不!不!……”
墨子走到牢房门口,向外张望,喃喃道:“采绿、跌鼻、耕柱子、公尚过、柳孟,你等现在哪儿?……上天啊,请保佑鄙人的弟子吧……”
13.外景   越都北门下   黎明
城门轰隆隆拉开。
在城门下躺着的耕柱子、公尚过和柳孟赶忙爬起,进入城内。
公尚过对耕柱子、柳孟道:“我们三人分头去找,晚上在此北门下碰头。”
耕柱子:“好。柳孟,遇事不要鲁莽,免得节外生枝。”
柳孟憨笑:“嘿嘿,二位师兄放心吧。”
三人匆匆向城内走去。
14.外景   驿道上   黎明
采绿、跌鼻分驾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在驿道上狂奔:“驾!驾!……”
黎明中,远处的鲁阳城隐约可见。
跌鼻叫:“采绿,看,鲁阳到了!”
采绿:“看到了!快!驾!……”
15.内景   隗府   黎明
隗羊子被家宰晃醒。家宰:“老爷,该换服去上早朝了。”
众侍女捧着朝服,跪在一边。
隗羊子揉揉眼睛,低头沉思,不禁心中自语:“昨夜父亲没有托梦给我呀……倒是我与那贱人有了一夜之欢……”
隗羊子抬头望着家宰:“新人茱萸是否穿戴齐整?”
家宰:“早已穿戴齐整,只等老爷。”
隗羊子:“好,备车,上朝。”
家宰:“诺。”退出。
16.内景   越王宫   晨
早朝。群臣拜呼:“吾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越王:“众爱卿平身。”
群臣:“谢吾王。”
群臣分列两班,席地而坐。
越王:“有事请奏,无事退朝。”
隗羊子出班:“大王,臣有事禀奏。”
越王:“上将军,何事啊?”
隗羊子:“大王,下臣新得一女子,名曰茱萸,臣愿娶之为妾,然茱萸却要大王做媒,方肯嫁与臣,臣斗胆奏请大王为臣做媒。”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起一片嘻笑之声。
越王闻奏大喜:“上将军,此等美事,寡人愿做啊。快,宣茱萸上殿。”
宣殿官:“宣茱萸上殿——”
茱萸进殿,拜叩:“草民茱萸拜见大王。”
茱萸惊艳的美貌和华丽的服饰,令文武百官不禁发出一阵赞叹:“天哪,比西施还要美呀。”
“明眸似水,面若桃花,体态婀娜,真是人间少有的美人儿呀……”
“仙女,仙女……”
越王凝视许久,魂飞天外,不由得走下殿来,扶起茱萸,对大臣们道:“隗将军的美意,寡人笑纳。”
朝堂上一下惊住了,没有一点声响,都把目光投向茱萸。
越王望着茱萸:“爱卿,寡人欲封你贵人,侍候左右,美人可如心愿?”
茱萸听明白了,先是大惊,继而后退两步,长揖而拜:“谢大王!……茱萸能侍奉大王,是茱萸之福。”
隗羊子哪里想到越王来了这么一手,顿时急了眼,上前跪揖:“大王,您弄错了,不是臣向您献美,而是臣请您做媒啊。”
越王扶起茱萸,用手捧着茱萸的脸蛋尽情端详,迷醉得不能自拔,哪里还会听进隗羊子的话。
隗羊子:“大王,不是献美,是做媒哪……”
越王专注地凝视茱萸:“真美啊,寡人寻你久矣。”
众臣一听,反应敏捷,齐刷刷伏地而拜,发出朝贺:“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隗羊子呆了,见众臣跪下,也只好缓缓跪下:“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越王大喜,携茱萸坐于榻上。
茱萸刚坐下,便又起身下榻,长揖而拜:“大王,茱萸是墨子的弟子,婚嫁之事,须请老师同意,现在我的老师墨子,被隗将军关在大牢,请大王放了我的老师,让我老师为弟子主婚。”
越王一惊:“隗将军,墨子到越国了?”
隗羊子再拜:“大王,高孙昨夜带墨子来到下臣府中,臣命高孙将墨子接于密室,好生招待,没有关进大牢。”
越王下榻扶起茱萸,向众臣:“摆驾贺台,宴请墨子。”
17.内景   大牢   日
高孙带领两个内侍兴冲冲走进牢房。高孙一见墨子,喜道:“先生,大喜啊,大王要宴请您哪,快,(招呼内侍)侍候先生去沐浴更衣。”
两内侍上前搀扶墨子。
墨子问高孙:“茱萸怎么样了?”
高孙近前耳语:“先生,越王册封茱萸为贵人了……”
墨子大惊:“啊?这是怎么回事?”
高孙:“先生,走,离开这儿,高孙慢慢给您说……”
墨子跟随高孙出牢。
18.内景   鲁阳宫   日
鲁阳文君正坐于榻上,伏案翻阅简书。
跌鼻随内侍匆匆进殿,向鲁阳文君长揖而拜,哭诉:“君上,在下跌鼻急报君上,我老师墨子被越人劫持到越国去了,现性命难保,请君上发兵相救啊!……”
鲁阳文君一听,愤怒至极,一摔简书:“大胆越徒,无赖之国,孤岂能容你们肆意妄为!跌鼻快快请起,孤定为你老师讨个公道!”
跌鼻:“谢君上。”……
19.外景   驿道上   日
一溜信使奔出鲁阳城门,快马驶向郢都……
20.内景   桑柔宫   日
桑柔在宫中焦急地来回踱步……
公输般随一女卒进来。
桑柔劈头就问:“半月已过,墨子怎么还没到?“
公输般紧张地拱手:“公主,臣为这事派人四下打探,郢都之内所有馆驿都已查过,未见墨家师徒。真有点怪了,莫非墨子又到什么地方去讲学了……”
这时一军士举牌闯宫:“报——(跪揖)公主,来郢都的路上都已查遍,未见墨家师徒。”
桑柔:“可曾有人见过他们?”……
这时又一军士举牌闯宫:“报——,(跪揖)公主,江边渡口,有人见一剑客劫持一男一女下江东去了。”
桑柔大惊:“啊?”
公输般也大惊,继而醒悟:“公主,依公输之见,所劫持一男一女,很有可能是墨子与茱萸呀。”
桑柔不解:“越人为何要劫持茱萸呢?”
公输般:“臣以为,他们想以茱萸作人质,逼墨子就范。”
桑柔似有所悟:“大夫的意思是……”
公输般:“墨子爱天下人,岂能不爱弟子?且茱萸是墨子得意门生,焉有不救之理?越人只要在茱萸身上做足文章,就能使墨子为越国做事。”
桑柔觉得有理:“依大夫之意,我楚国该如何应对啊?”
公输般:“公主,对这种无赖之国,不妨小试钩镶利器,一者可练兵,二者可雪淮夷之耻,三者可逼越国返还墨子。”
桑柔喜:“妙,妙啊。”顿时对公输般充满好感,“大夫,楚国有了你,一下就有了主心骨哪。”
公输般:“臣不过妄言,还请公主审时度势,禀告大王。”
桑柔点头。
21.内景   越宫贺台   日
宫乐响起。
越王携众臣,恭迎墨子入席。
越王:“先生,寡人听说您到越国来了,不知有多高兴哪!先生,请入席。”
墨子长揖:“大王,鄙人的弟子茱萸现在何处?”
越王一笑,早有心理准备:“宣茱萸进殿。”
内侍唱:“宣茱萸进殿——”
茱萸从侧室进入宫中,向墨子长揖:“弟子茱萸拜见恩师。”
墨子见茱萸衣服华丽,容光焕发,明白发生了什么,却佯装不解:“茱萸啊,如此华丽的服饰从何而来?”
茱萸:“回老师,此乃大王所赏。”
墨子:“我墨家师徒人人穿粗布衣服,难道你可以例外吗?”
茱萸:“老师,大王欲纳弟子为贵人……”
墨子向越王讥笑:“大王啊,您让高孙千里老远,将鄙人与弟子劫持到越国,难道就是为了纳鄙人的弟子做贵人吗?”
越王尴尬,陪着笑脸:“先生,请。”
墨子断然:“不还弟子,鄙人不会入席。”
群臣哗然。
隗羊子眼露凶光。越王瞥见,递个眼色。隗羊子低头叹息。
越王笑:“好好好,茱萸呀,回到你老师身边吧。”
茱萸暗喜:“谢大王。”
越王:“先生,请。”
墨子入席。茱萸坐于身边。越王与众臣也入座。
宫乐再起。美女起舞。
越王捧杯:“先生,这第一杯,为您师徒二人洗尘,请。”
墨子与茱萸只好捧杯而饮。
越王再捧杯:“先生,这第二杯,是寡人向您师徒二人表示歉意。越国的做法有悖常理,但求贤若渴,心地是真诚的,望先生不要在意……请。”
墨子只好再捧杯而饮……
越王又捧杯:“先生,这第三杯,您与寡人必须干尽。”
墨子放下杯:“鄙人不胜酒力,恕不能奉陪。”
越王:“先生,寡人决意接受您的兼爱与非攻的主张。先生,难道这杯酒不该一干而尽吗?”
墨子一听,兴奋至极,捧杯:“多谢大王!”一饮而尽。
此后越王频频劝酒……
墨子醉意上来,加之困乏,便俯在几案上睡着了……
茱萸悄唤:“老师,老师……”
墨子大睡,发出鼾声。
越王朝身后一招手:“送墨子去馆驿歇息。”
高孙过来,背起墨子就走。
茱萸起身跟上。越王过来,一把抓住茱萸的手:“爱卿,你的老师已为你主过婚了,跟寡人走吧。”
茱萸顿时目瞪口呆。
这时大臣们又齐刷刷伏地而拜,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朝贺:“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茱萸知道自己插翅难逃,只好眼含泪水跟越王走了。
22.内景   馆驿   日
高孙背着墨子进入室上,放在榻上,守在身边。
镜头摇向门外,三步一甲徒,五步一士卒,戒备森严。
23.外景   越都(会稽)城内   日
柳孟在一馆驿门前,向驿卒打听:“可见到一个皮肤黑黑,三十多岁的男人?”
驿卒摇头。
耕柱子在街上走着,观望行人……
公尚过在隗府门前驻足,犹豫,接着走开……
24.内景   越王后宫   夜
越王携茱萸走进寝宫。
茱萸突然向越王跪下:“大王,茱萸做过奴隶啊!”
越王惊,但不以为然:“爱卿,请起……”
茱萸:“大王,您还记得吗?当年您身为越国太子统领三军,兵临滕国城下,滕越两国还发生了一场角斗,茱萸就是滕国的那个角斗士啊,就是那个没死的奴隶啊……”
茱萸说着脱去上衣,将脊背转向越王。
越王看到茱萸背部烙下的“奴”字烙印,大为惊骇……
越王眼前刷地闪过一串回忆——
(闪回:角斗场上,两奴相斗……
茱萸抱着豹子痛哭……)
茱萸:“大王,您一定要三思哪,您不能纳茱萸为贵人呀……大王,您会因此而蒙羞啊……”
茱萸没有想到,越王却抚摸着“奴”字,怜惜不已:“爱卿,你受苦、受难了……爱卿,请起,请起……”
越王将茱萸扶于榻上,搂在怀中:“爱卿啊,寡人告诉你,寡人的父王和母后也曾做过奴隶呀……吴越交战,越国战败,为保宗庙,父王携母后与大臣范蠡前往吴国为奴,三人背部皆烙有奴字哪……(眼中噙泪)唉,做奴三载,父母居一石室,蓬首垢衣,执养马之事。父王为讨好吴王夫差,还含污忍辱,求其泄便尝之,为其诊疾……后来返回越国,父王苦身励志,卧薪尝胆,常召儿臣抚摸其背上奴字,莫忘国耻……因此看到奴字,寡人不但不会对你有丝毫的歧视,还会更加怜爱哪……”
这时茱萸已被感动,热泪盈眶。
越王:“只要爱卿有了身孕,寡人就册封您为王后,若生下男儿,就立为太子。”
茱萸:“大王,您真的接受我老师的主张吗?”
越王:“寡人岂能言而无信?您老师来了,这是越国的福啊,寡人定要向他请教治国方略,以使越国大治啊!”
越王说着动手为茱萸宽衣。茱萸顺从地脱下衣服……
——第29集 完——
第 30 集
1.外景   越都城内   夜
公尚过站在北门下张望……柳孟匆匆走来。公尚过迎上去:“打听到什么没有?”
柳孟摇头叹:“唉,问谁都摇头,真急死人啦。”
两人正说着,耕柱子走来,神秘地招手:“哎,过来。”
耕柱子说罢转身向街内走去。公尚过和柳孟快步跟上。
街上行人稀少。不时有官员乘坐的马车驶过。
柳孟性急地:“耕柱子你快说呀,老师在哪儿?”
耕柱子望望前后左右,悄声道:“刚才我去宫外打听,听一宫人说,越王今天在贺台摆宴,招待我们老师呢。”
柳孟和公尚过闻言大喜。柳孟:“这么说,老师不是有什么危险了。”
耕柱子:“我只是听一宫人这么说,并没有见到老师,也不知老师住在哪里,心里还是不踏实呀。”
柳孟猜测:“想来,老师定是住在越王宫了。”
公尚过:“王宫怎么能做馆驿呢?”
柳孟:“城内的馆驿我差不多跑遍了,没有老师的影子啊。”
耕柱子忽然想起:“哎,咱们去庄谷大夫府上打听,定能探得准信。”
公尚过:“对呀,早该想到这一点。”
耕柱子向一路人拱手:“请问先生,可知庄谷大夫府上?”
路人用手指着:“往前走,往右拐,就看到了。”
耕柱子:“多谢。”
三人匆匆向庄府走去。
2.外景   庄府外   夜
门外挂着几盏灯笼。门楣横匾上镶有金色的“庄府”二字。
耕柱子等来到府前,正欲上前向门卫打听。门卫朝他们吆喝:“走开,走开,别挡了大人马车的道。”
耕柱子等转身望见一片灯火从对面街上过来,知是庄谷回府了,赶忙闪到路边。
一队车骑轰隆隆驶到府前停下。
庄谷被侍从搀扶下车,正欲向府内走。耕柱子从路边跑出,大叫:“大人,请留步!”
庄谷止步回望。
耕柱子等三人跑到庄谷面前,伏地而拜。耕柱子:“大人,我等是墨子的弟子,前来寻找老师,不知老师身在何处,万分焦急,听闻大王摆宴招待了我们老师,想必大人知道我老师现在哪里,请大人明示。”
庄谷:“是墨子的弟子呀,起来起来。”
耕柱子等起来。庄谷打量耕柱子:“四年前在鲁国举行的工匠大赛上,我好像见到过你。”
耕柱子:“大人说得不错,在下叫耕柱子,那时跟老师打下手。”
庄谷:“耕柱子,你老师是大王请来的上宾,一切安好,不用担心。今晚他喝的多了点,不胜酒力,大王已命人送到馆驿歇息。天这么晚了,你们没有必要再四处寻找,明日早上到宫门外候着,定能见着你们老师。”
耕柱子激动地拱手:“多谢大人。”
庄谷走进府去。随从车徒跟着进府。大门轰隆隆关上。
柳孟长吁一口气:“看来老师没事,越王待为上宾了,真想不到是这样的结果,叫咱们虚惊一场哪。”
公尚过仍存疑虑:“可他们为何要绑架师妹呢?”
耕柱子拍头:“嘿,怎么忘了问茱萸了。”
柳孟:“瞧你,老师没事,茱萸更不会有事了。”
耕柱子:“不。不见到老师,我们这心啊,放不下来。走,再去馆驿找。”
柳孟、公尚过:“好,好。”
三人匆匆回到街上……
3.外景   馆驿外   夜
耕柱子等三人路经一馆驿,见门外灯笼下站着几名甲卒守卫,便上前打听。耕柱子拱手:“请问军爷,北方贤圣人墨子,可在此下榻?”
甲卒蛮横地:“你是何人?到此何干?”
耕柱子:“在下是墨子的弟子,名叫耕柱子。(指公尚过、柳孟)这位名叫公尚过,这位名叫柳孟,他们二位也是墨子的弟子。刚才我们去庄谷大夫府上打听,大夫告诉我们,我们老师墨子已在馆驿下榻,故来此求见,请行个方便,通报我家老师……”
这时高孙闻声走出门来:“是谁呀?在此大声喧哗,都给我赶走!”
甲卒们挥戈上来:“走开,快走开……”
耕柱子边往后退,边不停地拱手:“大人,我们是墨子的弟子呀,求大人通报我家老师一声……”
高孙置之不理:“走,快走!这里没有什么墨子。快走开,再不走,就不客气了……”
耕柱子等三人在甲卒们的哄赶下,只好走开。
拐过一街角,三人不约而同地站住。柳孟:“据我多年探点行盗之经验,咱们老师就住在这馆驿之内。”
耕柱子与公尚过点头。
柳孟:“看来咱们老师没有自由,被他们看管起来了,这些南蛮子真不是东西!”
耕柱子:“咱们哪里也别去了,分头守在这馆驿左右两侧和前面的路口,总有机会等咱老师出门。”
公尚过:“就这么办。”说着欲走。
柳孟一把拉住:“先别忙着走。你俩看这样行不行?这馆驿院墙外有许多大树……我爬树潜入院内偷出老师,你们在院外接应……”
耕柱子沉吟:“这样……稍有不慎,就可能乱套。”
柳孟:“嘿,乱套才好,那就趁着乱劲,把事情办了。”
公尚过:“柳孟,要是万一老师不在里面呢?”
柳孟肯定地:“在,一定在里面。”
耕柱子:“就是在,老师也睡下了。再者,有那么多甲卒守着,难以潜入啊。这么着,咱们还是先守一夜,观察一下动静,明儿动手不迟。”
柳孟:“好吧。”
三人分头潜入夜色之中。
4.内景   馆驿   日
墨子醒来,转眼看见高孙守在榻边,不禁一愣。高孙赶忙端碗水递上:“先生,您一定渴了,先喝碗水。”
墨子坐起,接过碗一饮而尽,一伸手。高孙把碗接走,又倒上。
墨子摆手:“不要了。高孙,这是什么地方?”
高孙:“先生,这是馆驿。”
墨子走到窗前,看到院内有众多甲卒守卫,问:“既是馆驿,为何要戒备森严呀?”
高孙:“先生,这是大王考虑先生的安全,命卑职这样做的。”
墨子“哼”了一声,走出门去。
高孙紧跟上。
5.外景   馆驿院内外   日
院内。墨子走进院子,左右察看,其他房舍似乎没有住客,问:“茱萸呢?”
高孙近前低语:“先生,在下恭喜您呀,贺喜您呀,大王已接受您的主张,您的弟子茱萸……也已被大王纳为贵人了。”
墨子一听,震怒,照高孙脸上扇了一个耳光,浑身哆嗦着:“你……你们……是强盗,是无赖,是恶人呀!”
甲卒们吓呆了。
高孙捂着脸:“先生息怒,先生息怒……”
墨子悲愤地:“你们的大王,把我墨翟的心撕碎了呀!”
高孙陪着笑脸相劝:“先生,事已至此,不可挽回。再说,一个奴隶能有这样的归宿,自古以来,能有几人?这是想都想不到的好事呀!先生,请息怒,请息怒……”
墨子突然疯了一样四处指着,破口大骂:“卑鄙小人!无耻劣徒!卑鄙小人!无耻劣徒!看看你们,哪里像大禹的子孙?哪里是勾践的后代?是一堆臭狗屎啊!是一帮混帐啊!……”
高孙跪下:“先生,要骂您就骂高孙,要打您就打高孙……”
墨子抬脚踹倒高孙,怒指:“畜生,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高孙叩头:“先生……先生……你现在就杀了高孙……”说着拔出剑来,高举头顶,低头看地。
甲卒们惊惶失措……
墨子一脚踢飞高孙跪举的利剑:“高孙,我知道你怕死,你是个胆小鬼!又是个害人虫!但我不会杀你,我会叫越王杀你,越王不杀,我叫茱萸杀你!……你以为我做不出来吗?对你这样的恶人,不杀之,遗患无穷!”
高孙痛哭流涕:“先生,高孙求先生饶恕……”
墨子:“滚!”
高孙仍跪着:“先生,高孙不能走,奉大王之命侍候左右,随时陪先生奉诏觐见大王。”
墨子:“那就带我去见大王!”
高孙:“先生,没有诏命,高孙不敢。”
墨子:“滚!滚!滚!看着你,我气不打一处来,给我滚!……”
高孙跪在那里不动,闭着眼睛,泪水涌出。
院外。这时,柳孟听到院内有人怒吼,像是老师发出的,赶忙爬上大树,向院内张望,果然是墨子站在院内。
柳孟兴奋地大叫:“老师!老师!老师!”
院内,墨子抬眼去看,惊喜:“柳孟!”
树上,柳孟朝远处呼喊:“公尚过!耕柱子!老师就在院子里,老师就在院子里呀!”
院外两侧巷内,公尚过与耕柱子闻声跑来。
这时,柳孟从树上跳进院内,与迎上来的墨子相抱,泪如雨下:“老师啊!”
公尚过、耕柱子冲进大门,伏地而拜:“老师,弟子来了!”
墨子上前扶起他俩:“起来,起来……看到你们,我就放心了。走,咱们屋里说话。”
高孙望着墨子师徒进入室内,才慢慢起来,朝甲卒们一挥手。
甲卒们关上了大门。
但高孙此时的神情极其复杂,有愧疚,有悲哀,也有茫然。
6.内景   馆驿   日
耕柱子、公尚过和柳孟已听完墨子的讲述,个个气得跳起来:“啊?天爷!这帮混帐!……”
柳孟:“老师,弟子杀进宫去,宰了这个鸟人,救出茱萸,咱们回泰山去。”
耕柱子:“不。柳孟,一两个人杀不进宫去。老师,采绿和跌鼻已去鲁国搬兵,待弟子们全都来到,那时您一声令下,我等闯进宫去,不仅向越王要人,还要向越王问罪。”
公尚过:“对这无赖之徒,绝不客气!”
墨子听着,情绪由愤怒转为平和,到后来竟自笑了。
柳孟不解:“老师,您以为弟子做不得?”
墨子笑着点头:“柳孟做得。”
柳孟:“老师笑什么呢?”
墨子示意:“都坐下,都坐下。”
三弟子坐在墨子周围。墨子心平气和地:“算了。只要行义,做越王的贵人,有何不好?”
柳孟:“老师,越王会行义吗?”
耕柱子:“老师,我墨家绝不能叫天下人说三道四。”
公尚过:“老师,不能开这个头,让人以为劫持墨家师徒,不会受到惩罚。”
墨子:“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鄙人心中的怒火和悲哀呀,刚才几乎到了不可收拾的程度,甚至想啊,只身闯进宫去,向越王要人,哪怕血溅王宫,也在所不惜……可转念一想,茱萸做贵人,对越国百姓有利,她为何不可以离开墨家呢?墨家为何要因此而惩罚越王呢?再说,这事鄙人先前已有预感,而且也已允诺茱萸,只要行义,可以离开墨家。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急呀……好了,越王已答应接受兼爱与非攻的主张,这事,就顺其自然吧……”
耕柱子:“老师,越王接受您的主张了?”
墨子:“他已口头答应。鄙人想啊,他肯定会召见我,到时鄙人会向他详述,若鄙人主张能在越国实行,这是墨家思想的一个大胜利啊……”
三弟子欣喜。
7.内景   越王寝宫   晨
寝宫榻前,垂着围缦。里面依稀可见,越王与茱萸相拥而卧,轻轻说着话儿……
一内侍走近榻前,小心地:“大王,该起床更衣上早朝了。”
围幔内传出越王的声音:“传寡人诏令,休朝三日。”
内侍一愣,赶忙应:“诺。”转身退出。
围幔内,茱萸不解:“大王,为何要休朝三日?”
越王笑:“寡人被爱卿讲述的往事迷住了,这三日就留给爱卿,为寡人讲个干净。”
茱萸:“大王,臣妾历经九死一生,往事可以讲上十天半月,难道大王因此要休朝十天半月?”
越王将茱萸紧搂怀中,抚摸她的脸蛋:“那又有何不可?”
茱萸劝:“大王,快起床上早朝吧,您不是要听我老师讲述施政之要吗?”
越王一愣,继而笑:“寡人接到禀报,墨子累了,要好好歇息几天,他还想利用这个时间,到民间明察暗访,以便草拟施政纲要,寡人已准。就是再休朝三日,也未尝不可呀。”
茱萸:“大王,臣妾以为,您该上朝忙您的呀,不然别人会怪罪臣妾误国呢。”
越王:“哪个敢这样说,寡人烹了他。
茱萸:“大王……”
越王:“寡人已降诏,不可收回。爱卿,刚才说到哪了?”
茱萸叹:“唉,臣妾到了滕国,到处寻找墨子……”
8.外景   越王宫外   晨
内侍走到殿外,向等候上朝的众臣宣道:“大王降诏,休朝三日。”
众臣先惊后笑,嘻嘻哈哈离去。
9.内景   馆驿   日
室内只有墨子与高孙。墨子焦急地来回踱步。高孙在旁边陪着笑脸。
墨子:“高孙,把鄙人关在这儿多少天了?”
高孙结结巴巴地:“先生,有,有,有六天了。这,这,这六天,大王休朝……”
墨子嘲笑:“哈哈……休朝六日比三月不上朝还差得远呢,你们大王,莫非也想三月不上朝啊?”
高孙:“先生,这……”
墨子:“快去禀报你们大王,我要求见。”
高孙为难地:“先生,这……”
墨子:“高孙,看你这个熊样,干脆一头栽到粪坑里,憋死算了。”
高孙自嘲:“先生,高孙干得不是人干的活,请先生莫怪。”
墨子:“哼,去拿笔来,鄙人要上书。”
高孙:“诺。”
10.外景   越王宫外   晨
大臣们候在殿外,议论纷纷。大夫甲:“大王休朝九日了呀,看今儿这样子,怕是又要休朝了。”
武将甲:“不知你们听说没有,鲁阳文君的先头部队已拔营,将要攻伐我越国哪。”
庄谷闻之,问隗羊子:“上将军,可有此事?”
隗羊子:“大人,隗某还没有接到这方面的快报,不过楚国最近一直在做攻伐我越国的准备,很有可能哪。”
庄谷:“上将军,我国军事准备如何?”
隗羊子笑:“大人,水师每日都在操练,士兵勇敢,战船轻巧快捷。楚军远道而来,必用大船,行动迟缓,根本不是我军的对手。近几年两军多次在水上交战,楚国没有占到一点便宜,此事不足虑也。”
大夫乙:“听说公输般去了楚国以后,造了许多新式武器,专门对付我水师小船呢。”
庄谷:“上将军,在下也听到许多来自楚国的传闻,把公输般的新式武器说得神乎其神,令人惧怕……上将军,当此紧要时刻,我等重臣应进宫劝谏大王,不可迷恋美色,应上朝理政,国家安危要紧哪。”
隗羊子:“大王乃国之君主、三军主帅,心里比我等更有数呢。”
大夫甲在一旁叹道:“唉……越国出了个西施,送给吴王,吴王迷恋西施的美色,结果吴国被越国灭了。现在来了个茱萸,比西施还美,越国可不要重蹈吴国的覆辙啊。”
隗羊子听到这话,大骂:“何人在此放屁?”
众臣惊。大夫甲甩袖而去。
隗羊子指其项背:“告诉你,大王三月不上朝,越国也不会有事!”
庄谷低头沉思,转身出画。
11.外景   越后宫   日
庄谷匆匆走到宫门前,向内侍揖礼:“请禀报大王,庄谷有要事求见。”
内侍:“大王有令,谁也不见。”
庄谷径往宫内闯,完全无视内侍与侍卫。
一侍卫抽剑大喝:“敢闯宫者,立斩不赦!”
众内侍上前,架起庄谷,拖出门外。
庄谷仰面而叹:“墨家要毁掉越国矣!”
12.外景   楚国郢都   日
两信使一前一后快马奔入城内。
13.内景   桑柔宫   日
宫台上只有桑柔与公输般二人,正在交谈。桑柔遥望远天,神情焦虑:“墨子会到哪里去呢?楚国等了他一个月了呀!”
公输般:“事情真是蹊跷,叫人费解,难道出了事?”
桑柔:“大夫,这边坐。”
桑柔与公输般在宫厅大案两侧坐下。
桑柔:“大夫,桑柔请您来,有一事相商。”
公输般:“公主请讲。”
桑柔为难地:“此事难以启齿……”
公输般一怔:“公主但说无妨。”
桑柔豁出去了:“公输大夫,桑柔想要嫁的男人是墨翟……”
公输般惊,但接着认同地点头。
桑柔继续道:“而父王一再逼迫桑柔嫁给秦王,今日是桑柔自选夫婿的最后期限,父王随时都可能召桑柔决断此事。桑柔思来想去,只好请大夫相助。”
公输般奇怪:“公主,要下官如何相助?”
桑柔:“桑柔要等候墨翟,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桑柔无计可施,只好想假嫁于您,以赢得时间……”
公输般如遭雷击,胡须颤抖,眼前一片迷乱:“这,这……公主,终身大事,岂能儿戏?下官又怎能承当得起呀?……”
桑柔眼中含泪:“大夫,桑柔出此下策,乃无奈之举。若大夫不愿相助,桑柔只有远走他乡,去寻找墨翟……”
公输般由惶恐转为感动,毅然起身长揖:“公主,下官遵命。”
桑柔:“您能原谅桑柔吗?”
公输般:“下官能得到公主的信任,为公主分担忧愁,是下官求之不得的事啊。”
桑柔感动,起身长揖而拜:“多谢大夫。”
公输般:“公主,这折杀公输也?”
这时,信使背负信筒举牌闯宫:“报——,鲁阳五百里急书!”
桑柔:“快,呈上来。”
信使呈上信筒,转身退走。
桑柔拆阅,大惊:“啊?墨子被劫持到越国去了!这,这……”气得几乎晕了过去。
公输般上前扶住,叫着:“公主,公主……来人哪!”
众侍女从侧厅奔来,扶住桑柔,叫着:“公主,公主……”
桑柔缓过神来,眼望公输般:“越人在与我桑柔作对呀!”
公输般近前提醒:“公主,请奏请大王出兵伐越,营救墨子啊!”
桑柔落泪:“公输大夫,真好人也。”
14.内景   楚王书房   日
楚惠王坐于堆满简书的案后,望着桑柔。
桑柔在案前跪揖:“父王,儿臣以为,攻伐越国,报淮夷大战之仇,时机已经成熟。无赖越国派剑客劫持了楚国的上宾墨子,这让楚国可以师出有名了。”
楚惠王点头:“桑柔啊,墨子来楚之事,父王本来没有放在心上,但越人却捅了我们一刀,在我们家里把客人偷走,真是盗贼行径哪,若不出师讨伐,我楚国还不被天下人笑话死呀!鲁阳文君已命属下各部拔寨东移,从淮上侧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呀。父王决意以救墨子之名,出兵伐越!”
桑柔:“儿臣愿随师前往。”
楚惠王:“不。桑柔,出师之前,你必须嫁给秦王。”
桑柔佯装惊讶:“父王,为何呀?”
楚惠王:“你忘了吗,今日是你自选夫婿的最后期限呀。楚国攻伐越国,必须得到强秦的支持,方可免除后顾之忧哪。”
桑柔不慌不忙地:“父王,儿臣已找到意中人了。”
楚惠王一愣:“是何人呀?”
桑柔:“是公输般。”
楚惠王大惊,一拍书案,斥:“桑柔,不要胡闹!”
桑柔:“儿臣选定公输般,几经深思熟虑。若父王不准,儿臣就是死,也不嫁给秦王。”
楚惠王不解:“哼,公输般那么一把年纪,哪里折服了你呀?”
桑柔反问:“父王,您没有被他折服吗?楚国的文武百官没有被他折服吗?楚国的军队没有被他折服吗?”
楚惠王一下被问住,沉思许久,慢慢站起:“嗯,有理,有理……那父王只有让潇湘嫁给秦王了。”
桑柔无语。
楚惠王:“好吧,父王准你今夜成婚。”
桑柔叩首:“谢父王。”
15.内景   桑柔宫   夜
桑柔大婚典礼。宫中张灯结彩,鼓乐齐鸣……
公输般佯装欣喜不已,在众臣艳羡的目光下,手牵桑柔(头顶盖头)胸前红绣带进入洞房。
鼓乐声渐弱。
洞房内。红烛如林,满室辉煌。
桑柔坐于榻前。公输般近前:“公主,下官告退。”
桑柔揭去盖头,面带愧疚:“我俩表面上仍是夫妻,桑柔宫您可自由出入。”
公输般长揖:“下官遵命。”
公输般退出,走过一道长廊,拐进一间卧室。
卧室内坐着风车,望见公输般进来,赶忙迎上:“老爷!”
公输般紧紧抱住风车,落泪:“风车,我的风车啊……”
16.外景   鲁国都城   日
采绿驾着马车,驶入城门。采绿不停地扬鞭催马:“驾!驾!……”
马车向姜弋府奔去。
17.内景   姜府   日
采绿随孟乞匆匆走进中堂。姜弋欣喜地迎上:“采绿,你回来了。”
采绿一下哭了:“公子,我老师被劫持到越国去了……”
姜弋震惊:“啊?越人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呀!”
采绿:“我来向公子搬兵,去营救老师。”
姜弋:“采绿,坐。”
采绿坐下。
姜弋略一思,取来龟甲,放于火盆上烧烤,盆中即刻发出一阵爆裂之声……
姜弋从火盆中取出龟甲,细细观看,不禁大惊:“啊?!……”欲言又止。
采绿:“是吉还是凶啊?”
姜弋不语,神情惶然。
采绿急:“公子,说话呀!”
姜弋一摆手,孟乞等退下。
姜弋向采绿俯耳低语:“我将有牢狱之灾。”
采绿不信:“怎么可能呢?”
姜弋:“墨子也将有牢狱之灾。”
采绿倒吸一口气:“天哪!……(略一思,计上心来)哎,这样,你随我即刻离开鲁国,跟随墨家弟子前去越国营救墨子,不就可以消灾避难了吗?”
姜弋:“采绿,必将发生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如果我离开鲁国,正好给人以口实,到时普天之下没有立足之地哪。”
采绿悲泣:“公子,没有办法了吗?”
姜弋将采绿搂在怀中:“只有一个字:忍。孔子曰:'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不要管我,快去泰山,告之墨家弟子去越国救师。”
采绿:“跌鼻已回泰山。我要和你在一起。”
姜弋:“不用担心,鲁国不敢加害于我。”
采绿:“公子,我想去面见国君,请他发兵去救老师。”
姜弋:“朱环是国君的小女,墨子有难,她会向君父求助呀。”
采绿:“朱环现在泰山,可时间紧迫啊。”
姜弋:“国君不会见你。”
采绿:“那我老师不就危险了吗?”
姜弋:“未必如此。你想啊,如果越人想害墨子,何必劫持到越国?在哪儿不能下刀呢?看来越国想用他呀,只是手段有悖常理。我了解越王,他不会杀墨子。此事不要急,会等来机会。你就在我这儿住着,哪里也别去,明白吗?”
采绿无奈地长叹。
18.外景   泰山下   日
禽滑厘带领三百弟子下山。墨去、墨昱也在其中。
他们急冲冲走着,人人情绪激愤,边走边嚷着:“越王是无赖!”
“是混蛋!”
“是暴君!”
“是强盗!”
“我们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墨去和墨昱边走边流泪。禽滑厘牵着墨昱,劝:“小妹,别哭,老师不会有事。”
墨去:“禽大哥,我们这样走,什么时候能到越国呢?”
禽滑厘笑:“别着急呀。快看,(指驿道边)那里是什么?”
众弟子抬头去望,只见朱环骑马奔来,身后跟着一支庞大的马队……
倾刻间,欢呼声与马蹄声交叠在一起……(化)
墨家弟子人人骑着马,叫着:“驾!驾!……”在驿道上狂奔。
禽滑厘追上朱环:“朱环,哪来这么多马呀?”
朱环:“是坷垃弄来的。”
禽滑厘:“国君知道了吗?”
朱环:“采绿已去国都向公子弋求助。我想君父很快就会派出使臣,前往越国哪。”
禽滑厘:“国君会出兵吗?”
朱环:“先礼后兵啊!”
急风暴雨般的马蹄声响彻旷野……
19.内景   齐宫大殿   日
早朝。齐宣公端坐御榻。
右相国田襄子在执笏禀奏,情绪激动:“国君,臣连日接到快报,墨子被越人劫持到越国,墨家三百弟子全部走下泰山,日夜兼程,前往越国救师去了。”
君臣惊哗:“啊?!”
田襄子:“臣以为,这是上天踢给我齐国攻伐鲁国的良机啊,不可不用哪!”
齐宣公:“项大将军,你以为如何?”
项子牛出班拱手:“国君,卑职十万大军日夜操练,练得手都痒痒了,只等国君一声令下,即刻拔营,开赴战场。”
齐宣公拍案:“好。寡人命你近日起兵十万,攻伐鲁国,不得有违!”
项子牛:“臣遵命!”(化)
众臣拜呼:“国君英明!”
20.内景   项子牛大帐   夜
十多名美女在帐中边歌边舞。
项子牛与胜绰各坐一案,两人频频举杯。
项子牛:“胜绰呀,喝。”
胜绰:“大将军,请。”……
项子牛指一美女(甲):“你,去侍候胜参事。”
美女甲:“诺。”
美女甲走到胜绰身边坐下倒酒,声音甜甜地:“大参事,请。”
胜绰赶忙向项子牛拱手:“大将军,胜绰自从跟随大将军做参事以来,日日美酒,夜夜美女,未曾建功,受到如此厚待,心内十分不安,再也不敢领受了。”
项子牛却问:“胜绰,是她不美吗?”
胜绰打量身边的美女,见她冰肌玉骨,体态婀娜,星眼传情,不禁心内燥热,几乎难以自持:“大将军,她美艳迷人哪。”
项子牛大笑:“此女乃一罪臣美妾,被贬为奴,项某赏赐于你,她就是你的奴隶呀,你就是将她生吞活剥,也不会有事哪!”
项子牛说罢,将身边的一个美女揽在怀里,扒去她的纱衣……
胜绰再也忍耐不住,将赏赐的美女一把搂在怀里……
舞女们依然边歌边舞,好像身边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21.外景   齐军大营   夜
明月高照的营帐,不时传出项子牛快乐的大笑。
22.内景   项子牛大帐   夜
更残漏尽。项子牛一摆手,舞女们退下。
项子牛对胜绰道:“胜绰,你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
胜绰略有醉意:“是吗?”
项子牛:“国君令我起兵十万,攻伐鲁国哪。”
胜绰酒醒:“什么?起兵十万攻伐鲁国?”
项子牛:“依你之见,何以取胜?”
胜绰却反问:“大将军,齐鲁联姻,齐国公子弋在鲁国掌握兵权,何来伐鲁之事呀?”
项子牛神秘地:“胜绰,告诉你,公子弋去鲁国,在齐国一直有两种说法。一说是,公子弋通晓先祖太公用兵之道,精于推演周易,又跟子勤先生学了几年剑法,是个文武全才;有人劝国君杀了他,但国君从小就喜欢这个弟弟,不忍加害,对公子弋说,你离开齐国,可保一命。公子弋就去了鲁国。另一说法是,公子弋辞别老师下山之后,国君让他几次占卜齐国的未来,问他,难道真的会出现晏婴所占'田氏代齐’么?但他都避而不答,却要求离齐去鲁,国君说他多疑,就应了他。胜绰,齐国攻伐鲁国,这是齐国谋取霸业的既定国策,不会因公子弋在鲁国而改变。你要明白这一点哪。”
胜绰:“可公子弋握有兵权,对齐伐鲁不利呀。”
项子牛:“当然,必先除之。你有何良策啊?”
胜绰犹豫:“这……这……”
项子牛:“这他娘的什么?养兵千日,用在一朝。养士千日,用在一事。胜绰,你可不要让项某失望啊!”
胜绰小心地陪着笑脸:“大将军,我老师多次告戒弟子,不可助人行攻伐之事啊。”
项子牛哈哈大笑:“是齐国攻伐鲁国,又不是你胜绰攻伐鲁国,哪来这么多顾虑呀?”
胜绰一听,不再犹豫,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大将军,依在下之见,可派人去鲁国散布谣言,传唱儿歌……(边想边道)'齐国公子弋……鲁国肚里虫……今天吃肝脾……明日吃朝廷……’大将军,鲁国君臣听到这样的歌谣,还会让公子弋掌握兵权吗?公子弋一除,攻鲁无忧也。”
项子牛击掌:“妙,妙,妙啊!”
23.外景   鲁都城内   日
大街小巷到处响起儿童们的歌谣:
“齐国公子弋,鲁国肚里虫,
今天吃肝脾,明日吃朝廷。……”
季孙绍乘车路过,闻之大惊。
24.内景   鲁宫大殿   日
君臣朝议。鲁悼公端坐御榻。
季孙绍立于堂中,情绪激愤,挥笏陈词:“鲁国的大街小巷都在传唱这支歌谣,这不是齐国的离奸之计,而是上天向鲁国发出的警示啊!国君,臣以为,若不除去公子弋的兵权,一旦鲁国遭遇里应外合之夹击,虽有墨翟守御之法,却不能派上用场,只有束手就擒,遭来灭顶之灾啊!”
孟伯常出班:“国君,如此一来,周公的子孙将为齐国之奴哇。”
叔孙出班:“国君,公子弋是鲁国的内奸,不除之,国之不安哪!”
其他大臣,除白虎等武将外,纷纷出班,跪呼:“国君,臣不愿做亡国奴啊!”
“国君,宗庙要紧哪!”
“国君,齐国一直有灭鲁野心,不可不防啊!”
“国君,公子弋必须交出兵权!”
“国君,请诛公子弋!”……
姜弋注视着朝堂,目光冷峻。
鲁悼公开始不以为然,但大臣们一边倒地要贬姜弋,无奈地叹:“唉,众卿,都起来吧。”
众臣不起。孟伯常哭:“国君,天意民意不可违呀!”
众臣跟着哭:“国君,天意民意不可违呀!”
鲁悼公抬眼去望姜弋。
姜弋明白,出班:“国君,既然大臣们都认为姜弋不可重用,那姜弋有口难辩……”
姜弋说着,从怀中掏出虎符,恭敬地呈给鲁悼公。
鲁悼公接下,在手中抚摸、掂量,权衡利弊,断然道:“季卿,接管吧。”
季孙绍大喜,不慌不忙近前接下虎符,长揖:“臣遵命。”
这时信使举牌闯殿:“报——,齐国大将项子牛统率十万大军,已拔寨启程,向我边境奔来!”
君臣大惊。
季孙绍大喝:“来人!”
几名甲士近前。
季孙绍:“将公子弋押进死牢!”
众甲士:“诺!”
鲁悼公无奈地闭上双目。
25.内景   姜弋府   日
孟乞慌乱地走到采绿身边,耳语一阵……
采绿大惊:“啊!这些狗东西!”说着要出去。
孟乞一把拉住:“小姐,公子虽被打入死牢,但依在下之见,鲁国不会杀他,小姐不可乱来呀!”
采绿:“不,我要去见国君!”匆匆出府。
26.内景   鲁后宫   日
鲁悼公刚走入宫内,侍女们在忙着给他更衣。内侍近前禀报:“国君,有一女子自称是墨子的弟子,闯宫求见。”
鲁悼公一愣:“叫她进来。”
内侍转身出去,不一会引采绿进入宫内。
采绿长揖:“墨家弟子采绿拜见国君。”
鲁悼公打量:“为何事闯宫啊?”
采绿:“国君,请不要相信关于公子弋的谣言。”
鲁悼公奇怪:“你老师为何不亲自来为公子弋说情呀?”
采绿:“我老师已被人劫持到越国。”
鲁悼公一惊:“什么?劫持到越国去了?”
采绿:“采绿闯宫一为公子弋,二为老师。请国君放了公子弋,让他带兵去救我老师。”
鲁悼公一笑:“寡人没有接到墨子被劫持的禀报,也不相信你是墨子的弟子。现在鲁国面临齐国大军的进攻,正是用兵之时,岂会向越国派出一兵一卒啊?你快走吧,不然寡人治你闯宫之罪。”
采绿冷笑:“哼,国君,您表面上尊重墨子,可一旦墨子有难,却袖手旁观,置之不顾,是天下最昏的昏君啊!”
鲁悼公大怒:“大胆狂徒!来人,将其打入死牢!”
众武士一涌而上,将采绿押走。
采绿大呼:“昏君!昏君啊!”
鲁悼公气得一脚踢翻书案。
——第30集 完——
【作者简介】
姜凡振,诗人、作家,文学创作一级,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空军某飞行学院教授。1951年生于山东滕州,1968年入伍,曾在航空兵部队任参谋、指挥所所长等职,1985年开始在济南空军政治部创作室从事文学创作,2010年任空军某飞行学院教授。1971年开始发表作品。著有长篇小说《击落摩羯星》、《血染芙蓉》,小说集《你在我心里发亮》、《浪漫天空》,诗集《青春的幻火》,长篇报告文学《播种太阳》、《桂冠上的明珠》、《一代天骄》等六部,大型电视连续剧剧本《墨子》,共出版文学作品十余部。其中《我的天空》、《翠竹》、《我的中国西部》、《牛角镇纪事》等多篇作品被《小说月报》、《新中国军事文学大系》、《跨世纪文学精品库》等选刊或选集选载。中篇小说《我的天空》获第九届中国人民解放军文艺奖(即八一文学奖);长篇小说《击落摩羯星》获第四届全军文艺新作品奖,另有多篇作品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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