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都会走的
若是有空,天晴时终日游荡,目的明确却多有变故,或中途重新选择。出行,多点随意,遇见的东西才能称为惊喜。
花稀稀落落开了,点缀在一大片观赏植物中间。以前一直认为映山红只有大红色,原来还有白色、粉色等颜色,摘了一朵大红色花朵放进口中,口味比记忆中的淡许多,口感并不好,当初为何吃得那般美味?汪曾祺曾写过油炸木槿花,说看起来酥脆,没有什么特殊味道,“好玩而已”,当初大口咀嚼映山红,可能也只是好玩罢了。
再次看到路边那低矮的紫藤萝,只有两串低垂下来,显得孤零零,没有紫藤萝的气势。记得当初在二伯家住的时候,我们几个孩子去街上买书,回来时看到路旁一大丛紫色的低垂的花朵,开得很艳很茂盛。那时并不知道那些花的名字,后来想起语文课本中宗璞的《紫藤萝瀑布》,一群人认定就是语文书中描写的植物。在现实生活中辨认,且我们看到的又恰好有点瀑布的意味,多少有点兴奋。
于是个个都摘取一串又一串,有些在路上把玩一会儿就被扔掉了,乡野植物繁茂且种类繁多,并无人懂得去爱惜。最后回家就剩下几串,我们将玻璃杯盛上一些水,将那几串紫藤萝插在里面,摆放在电视机上。阴暗的房间顿时变得明亮,我们连连赞叹它的美丽,无端生发出一种审美意趣。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还记得这件事,很多回忆因为没有共同参与人的佐证,就像是自己一个人的经历。
我记得那些花保持了好些天的生机才枯萎。
不过,最有感觉的还是高中校园那藤蔓缠绕的紫藤萝,覆盖在小亭子顶部,枝干粗壮,几乎与亭子融为一体。记得有一次在花开得最灿烂的时候,我和Y坐在亭中木椅上聊天,时不时掉下通身翠绿的毛毛虫,吃得满身肥肉,爬行笨拙。
多年以后,谈话的内容已经不记得了,那一条条绿色毛毛虫蠕动的形态却历历在目。
在这里,我几乎没有见到繁茂的紫藤萝,这路旁矮小的一串,下次经过时不知是否还在。不过,只要根在,来年还会再开。植物和人相比,它的生命更像是在轮回之中。人的消失,更为彻底。
将匆忙中随意抽出的一本止庵的《惜别》读完,止庵写尽母亲生病前种种事迹,试图透彻存在和死亡,但更多的依然是对母亲的怀念。恰好又读到作家王晴关于清明祭祖—奶奶诞辰一百周年,她说“看着六七十岁的他们,白发,驼背,都已经是老人模样。但在奶奶墓前,那一刻,都哭得像个孩子”。
记忆中有见过大男人泣不成声的样子,但凡有一点感情,人都很难做到最死亡无动于衷。在止庵书中再次看到那个说法,说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消失后,你才是真的消失。看到那里时,望着微微荡漾的湖面,想到爷爷,湿了眼眶。一个人彻底消失之后,回想细节时情感尤其浓烈,大概是觉得有所亏欠。
人存在的痕迹,轻易会被抹除,大部分人的消失都是彻底的,不会留下任何东西。所以存在的时刻才具备意义,但存在又具有不确定性,因此此刻当下才有意义。
北岛的散文《父亲》中提到一个细节,北岛和父从北海道回家的路上,在离公园后门两三百米处,他的父亲放慢脚步,环顾游人,对北岛说:“这里所有的人,一百年后都不在了,包括我们。”一百年后我们都不在了,这样想想释然多了。
消失有种幻灭感,石楠花刺鼻的味道,梧桐花、茶花凋零的形态,才是此时真实的存在。
春阴·三三
单纯为自己而写的姑娘,因为怕自己有一天会失忆,所以不停记录。偶尔写得热泪盈眶,偶尔写得满脸纠结,但更多时候是平静与欢喜。不渊不博,所知甚少,希望在文字中遇见更多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