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年话鸡 ,且听行家怎么说
白尾梢虹雉 亦诺摄影
鸡,在物种分类上属于鸟纲、鸡形目、雉科动物,家鸡来自原鸡,为原鸡属、鸡种(Gallus gallus)。原来,我们熟悉的家鸡的祖先竟是美丽的野鸡——野鸡即雉类,有150种,家鸡来自哪种呢?具体说,是来自一种叫原鸡的鸟类。
原鸡,包括红原鸡、灰原鸡、绿原鸡和锡兰原鸡,这些雉类可能都与现代家禽:鸡的起源有渊源,但我国家鸡的驯化的主线还是红原鸡,无论形态和习性上,它们都与家鸡相仿,而适应能力、反应能力又都强于家鸡。这就是保护野生物种的遗传价值之所在。翻开《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名录》,现生的红原鸡属于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共有两个亚种,即滇南亚种和海南亚种,分布于云南海南广东广西的热带丛林。
要想全面了解鸡这种动物,我认为有必要从两个视野来审视:野生的与驯化的,看看各种野鸡,看看各种家鸡。
家鸡
人类养鸡的最早有史记录是公元前8000年(旧石器时代)的越南,然后,中国、印度、埃及、古希腊、古罗马……相继发生鸡的驯养,在我国养鸡始于新石器早期,屈家岭人类遗址中,曾发掘有陶鸡,说明,早在公元前,家鸡就已见于华夏了,而波斯及美索不达米亚是公元前600年、英国是公元前100年,才发生禽类饲养的。
关于家鸡的起源,很久以来,世人被达尔文《动物与植物在家养下的变异》一书记载的“中国家鸡是公元前1400年从印度传入”的观点所误导,我国学者早已从考古学和生物学的结论上予以正本清源。
在我国发掘的江西万年仙人洞遗址、黄河中下游龙山文化遗址、长江流域屈家岭文化遗址、河北武安慈山文化遗址、河南新郑裴李岗文化遗址、山东藤县北辛文化遗址等都有与鸡有关的器物出土,或原鸡,或家鸡,比达尔文所说的早几千年。
中国古代,鸡最初被人饲养是用于祭祀之物,歃血盟誓,动辄杀鸡。唐代,因玄宗皇帝沉迷于斗鸡,使斗鸡成了一个行业——斗鸡坊,驯鸡、养鸡者地位优越,当时社会上便流传有“生儿不用识文字,斗鸡走马胜读书”的民谣。
我国科学家对家鸡的几个品系与原鸡的DNA进行分析比对,认为家鸡来自不同的原鸡,中国的地方鸡种与中国红原鸡血缘关系更近些,与泰国红原鸡却较远,说明我国家鸡有独立的血缘来源,分子遗传学的证据,有力地支持了中国的家鸡独立起源于中国野鸡的观点。
2017年恰为我国农历的鸡年,在十二属相中,鸡,竟是唯一的鸟类。对鸡的描述,古已有之。殷代甲骨文中已有“鸟”加“奚”的“鸡”字了;《诗经》中,有“鸡栖于埘”、“鸡栖于桀”的养鸡描述;《道德经》中说“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明代的《三才图会》记载有“鸡有蜀、鲁、荆、越诸种,越鸡小,蜀鸡大,鲁鸡又其大者”,足见各地不同的家鸡驯化种类已经形成。
鸡的形态各异的遗传类型的形成,是由我国不同的自然条件和社会文化所决定的,人们对鸡的选择和利用目的,颇有差异,由此形成体型外观、用途各异的鸡的遗传资源。如斗鸡、肉鸡、蛋鸡、边鸡、瑶鸡、藏鸡……十九世纪,经我国人民长期培育的一些地方鸡种,在蛋、肉性能方面都曾居于世界领先行列,当时英国从我国苏沪地区引去了狼山鸡和九斤黄,通过杂交,改良了英国本地鸡种。我国土鸡具有适应性广、抗逆性强、抗病性强、耐粗饲、品种选育和杂交利用优势突出、但生产性能有所不足的特征。
作为动植物人工驯化历史悠久、生物遗传多样性资源丰富的大国,我国的地方家鸡品种达上百个,什么九斤黄、北京油鸡、坝上长尾鸡、绿壳鸡、乌骨鸡、狼山鸡、鹿苑鸡、矮脚鸡……都是人工饲养的不同品种,人类畜养过的家鸡曾达200种之多,现在多已失传或绝种,目前还有70多个品种,家鸡不仅品种多,而且称得上是世界上数量最多的驯化了的鸟,全球人类饲养的鸡的总数在100亿只以上,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鸡的驯养。
我国养禽业发展迅猛,国家家禽遗传资源的挖掘、保护和利用十分重视,2006年开展了第二次全国性禽类资源调查并在此基础上加以搜集整理,由农业部牵头编撰了《中国畜禽遗传资源志》,包括《家禽志》、《猪志》、《牛志》、《羊志》、《马驴驼志》、《蜜蜂志》、《特种畜禽志》,是一套阐述我国畜禽资源形成、发展和现状的科学著作。
可以说,在地球上的所有鸟类中,鸡,在人类进化史上,是立下汗马功劳的。只有人类工厂化高密度地养鸡后,才产生禽流感一类的疫病。
野鸡
1993年,我曾在岷山进行野外考察,专门对一种被俗称为鹰鸡或阴鸡的野生的雉类——绿尾虹雉,与美国的两位鸟类学家一起工作,其成果还获得国家林业部的科技进步二等奖。数月的田野工作,异常艰苦,但能身临其境对这些野生鸡的形态、习性、色泽、声音……亲密接触,感受纯天然的大美,其曼妙绝伦,每每令人赞叹。
红腹锦鸡 亦诺摄影
全世界的鸡形目动物共280多种,雉科动物占150多种,其中的鹧鸪、鹌鹑类占三分之二,雉鸡类占三分之一,雉鸡约50种包括原鸡4种、马鸡4种、锦鸡2种、勺鸡1种、血雉1种、角雉5种、虹雉3种、鹇类12种、长尾雉5种、环颈雉2种、孔雀雉8种、眼斑雉2种,孔雀3种。
中国有雉科动物王国即“野鸡王国”的美称,在中国分布的60余种鸡形目鸟类中,除8种松鸡外,均为雉科鸟类,其中鹑类、雉类种数各半,平分秋色。
在我国,最通俗的、分布最广、数量最多的野鸡是环颈雉,不仅全国各地多有分布,而且被引种到欧美也有几百年了。我们在市场上见到的七彩山鸡就是当年出国的中国环颈雉的驯化后代,可以说是“海归的鸡”。
鸡的民俗文化
石鸡 亦诺摄影
民间传说中的凤凰是一种仅次于龙的图腾动物,在“血统”上,也与鸡近缘,或许,凤是一种已经灭绝了的野鸡。《山海经》记述“有鸟焉,其状如鸡,五彩而文,名凤凰”;“黄帝之时,以凤为鸡”。千百年来,凤的地位至高无上,“龙飞凤舞”为皇家所独占,鸡则“鸡毛蒜皮”,与百姓为伍。可是,从形态类别分析,如果真有凤的话,它只应该属于鸡形目的鸟类,凤是鸡的文化转型,鸡是凤的世俗化身。
世俗生活中,雄鸡司晨,母鸡下蛋,使人类获得了很大的实惠,“女婿进了门,小鸡没了魂”,毕竟,民以食为天,鸡历来是人类的口中肉、盘中餐,但也有例外,自古有“肉食者鄙”的素食家,而今,本人也是不吃鸟兽之肉的素食者。鸡属于鸟类,所以,我,不再吃鸡!
在西方,法国人把大公鸡奉为国鸟,其实,中国历史上也曾把鸡抬得很高,我们的祖先很早就把鸡视为世俗的太阳鸟,对鸡崇敬有加,称鸡为“德禽”。《尔雅翼》中说,鸡有五德:“首戴冠者,文也;足博距者,武也;敌前敢斗者,勇也;得食相告者,仁也;鸣不失时者,信也。”可能有人会觉得古人把鸡描述得太神奇了,可能吗?
我倒是真认可,这缘于那一次我对鸡的灵验反应,前几年年的一天,我在重庆讲课,与当地绿色志愿者协会的吴登明会长路途歇息,见鸡群中有一只半大的鸡(亚成年),难辨雄雌,老吴随便说了一句“母鸡吧”,话音未落,这只作为一个小公鸡的家伙霍地蹬上了母鸡后背,显示出其公鸡的雄姿,令在场的每个人大笑不已,更是感叹不已。
孟浩然有“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的诗句。由于鸡的经济价值实惠,驯养便利,中国的养鸡史至少已有5000年了。中国最早的养鸡专业户产生于汉代,姓祝,叫祝鸡翁。据刘向的《列仙传》记载,家住河南洛阳“尸乡北山”的祝鸡翁养鸡百年,有鸡上千,个个有名,一呼即应。白天散放,晚间回到家里,栖于树上,年复一年,居然发了鸡财。
褐马鸡 亦诺摄影
据我所知,中国最大的鸡也在河南,即信阳的鸡公山,位跨豫鄂两省的鸡公山,方圆50公里,属大别山,主峰报晓峰,势如雄鸡,引颈迎风,昂立于群山之中。
司晨报晓有天鸡,以鸡煞鬼,除秽驱邪,乃是鸡在民俗中的重要角色。《聊斋》讲的是吓人的鬼故事,但鸡一叫,鬼便逃,万事大吉!鸡叫三遍,太阳出来,鸡的司晨报晓,被看成黎明即起的吉兆。鸡便成了划分阴阳两界、送走黑暗,迎接光明的“阳鸟”、“天鸡”,吉祥的化身,鸡者,吉也!清人袁枚说:“鬼怕鸡叫,鸡叫一声,鬼缩一尺,灯光为之一亮”。
尽管鸡与凤沾亲,是吉祥化身,又有五德,但若出现母鸡打鸣,就不吉利了。《尚书》有“牡鸡司晨,惟家之索”之说,意思是母鸡若打鸣,家道会衰落,喻夫人干政或事物反常。事实上,若真有母鸡打鸣,也只能是动物的异化行为,不足为奇。
在农业社会的六畜中,鸡和狗的关系总是难解难分,犬守夜,鸡司晨,恪尽职守,有如人之食色,皆为天性。老子有“鸡犬之声相闻”之语,陶渊明有“犬吠深巷中,鸡鸣桑林颠”之句。至于“鸡犬不宁”、“鸡犬升天”、“鸡零狗碎”,皆有其典。在没有钟表的时代,雄鸡打鸣是人类的主要计时工具之一,特别是在先秦,人们有鸡鸣即起的习惯,如,闻鸡起舞,刻苦练功。
从地图上看,我们中国就像是一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屹立于世界东方的大公鸡。的确,中国与鸡的关系可谓源远流长,近来,近来,我发现中国古代的一些诗文,对鹧鸪、野禽,甚至对家鸡的描述,不绝于书,且多有吉利的征兆。
从《诗经》中的“风雨潇潇,鸡鸣胶胶”,到“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秦台一照山鸡后,便是孤鸾罢舞时”、“诗成一夜月中题,便卧松风到晓鸡”、“犬吠鸡鸣几处,条桑种杏何人”、“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少年读书时”……直至毛泽东的“雄鸡一唱天下白”。其中,明代唐寅的“画鸡”最具“精、气、神”:头上红冠不用裁,满身雪白走将来。平生不敢高言语,一叫千门万户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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