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潇颖 | 如果这都不算爱
吧啦原创文学，陪你走过每一个有梦的日子
编者按：
爱到骨髓里的那个人，即便千山万水，即便明知道终究不能在一起，可心里还是会不自觉地给她留一个位置，在某些时刻遇到一些相似的眉眼就会默默想起，然后便不言不语，像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和内心谈了一场永无止境的恋爱，只等到“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编辑 木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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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他是在大学校园认识的。
一次诗歌比赛中，两人分别得了一二等奖。说不上有什么交流的机会，只是在颁奖典礼的那天晚上，各自都有幸上台讲述创作灵感，并朗诵那首独创诗歌。
如果不是那次亮相，恐怕眼熟的也只有彼此的名字，不可能看到名字就想起那个人的面容，更不可能由此想到那个人骨髓里的思想和灵魂。
她的诗既简单又朦胧，充满森林的清新和希望。他自然注意到了，别的女生都为了登台刻意描绘出精致的妆容，反而与诗歌的本真背驰。
她呢，穿着素雅，举止得体。发言的时候，不仅有诗性的语言，还全身散发着诗性的人生。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恨不得立马站到台上跟她介绍自己。好不容易等她走下台了，他居然没有勇气去问她的联系方式。
回到宿舍之后，他辗转反侧，脑子里一直回味着她诵诗的声音。
是喜欢上了吗？他不断地问自己。虽然也看过很多一见钟情的爱情故事，可当这种经历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他却很难说服自己去相信了。
没有喜欢过之前，谁知道什么是喜欢呢？没有爱过之前，谁又知道什么是爱呢？
他决定用自己的第一次喜欢作为赌注，无论结局如何，他愿意承受这次表白带来的后果。如果不尝试初恋，就永远也不会知道恋的滋味，况且，这一次，他好像真地陷进去了。
他将为她而写的诗歌折成纸飞机，夹在徐志摩诗集里，再托人把书放在她的寝室。
两天之后，他仍然没有收到任何回应。是无言的拒绝吗？难道这一切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他感觉似乎有只蚂蚁在啃噬自己的心，不足以死，却心痒难耐。如果当面去询问，会不会显得太鲁莽？如果不去询问，是不是就代表没有机会了？
为了不让自己留下遗憾，他下定决心去她宿舍楼下堵截。就算是拒绝，只要从她嘴里说出来，那也心甘情愿。他不怕输，只怕没有经过努力的默认的放弃。
等了三天，却始终不见她的影子。他从微微的害怕变成了十足的焦虑，想起去问宿管阿姨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苦苦等待的那个人早已迫于生计转学到其他学校。
那个时候，他是多么懊恼之前的犹豫不决，或许再早一点表白，就可以赶在她离开之前得到答案了。
错过，不是错了，而是过了。
直到大学毕业，他也没有再遇到一个心仪的女子。他没有谈过恋爱，却好像比别人更懂恋爱的滋味，苦苦的，涩涩的，偶尔想起来又甜甜的。
他曾打过千百个电话，只因为宿管阿姨递给了他一个缺少末尾三位数字的手机号码。从零到九百九十九，一个一个试过去，数字越大，就可以让两个人更近一点。尽管在这一千次通话中，只有一个才是心里想要的。
然而，一千个电话里，却偏偏没有一个她。
或许就在他打到第九百九十九个电话的时候，她换了手机号码。也或许，在他最开始把那个缺失的三个尾数替换成000的时候，她已经换了。
那又如何？还是错过了。
工作之后，在父母之命下，他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温柔贤惠，相夫教子，作为一个全职太太，她的确很称职。可是，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心里总存在一个遗憾的声音。
他从来没有想过抛妻弃子，去寻找当年那场模糊遥远的爱恋。
但放不下，却是真的。
几十年了，再汹涌炽烈的激情也会成为一汪平静的湖水。等到儿孙满堂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一个老态龙钟两鬓斑白的人。记忆力有了明显的衰退，耳朵也很难听见外界的声音。
但他还是不忘提醒儿子，倘若有来自他曾经大学同学的信件，一定要亲自交到他手里。
为什么呢？或许，不想就这么带着那一个困扰一生的疑问离开人世吧。几十年过去，曾经的人还是杳无音讯。人生几十载，转眼就快没了。
可就算生命只剩下一秒，他还是会有那样一种期冀，如果还能相遇。
两个月过去了，果然有一封信寄过来，打听过后才知道寄信人是父亲大学时追求过的女子。儿子正要送去父亲房间时，却发现父亲突发脑溢血晕倒在房中，手里还紧握着一张泛黄的黑白相片。照片里一个年轻的女子独自站在偌大的舞台上，背面有一行父亲的字，写着“老来多健忘”。
在父亲昏迷的时候，医生特意嘱咐儿子不要让老人受什么刺激。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最好不要把那种久远的事情来刺激他的大脑，到时候他一旦发现自己头脑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却硬逼着自己去想就遭了。
儿子犹豫不决，但为了父亲的身体，还是把那封信压在了卧室的箱子底下，没有跟任何人提起。
一年之后，老父亲再次病重入院，病情比之前严重许多，在生死线上，父亲显得格外平静，只是隐约中有一种遗憾。在儿子看来，大概是父亲放不下亲人吧。
很久之后，这位儿子也成为了一位父亲，他的小女儿拿着白居易的《偶作寄朗之》来问他是什么意思。
他笑着揉揉小女儿的头发，可转眼之间，就泣不成声了。
原来，诗里有这样一联：“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祝 潇 颖
时而安静淡漠。
时而放肆疯狂。
游离于世界，愿不忘初心。
毕业于湘潭大学中文系，2014年8月出版《越长大越孤单 越长大越不安》
空欢电台创始人兼主播，已加V入驻网易云音乐、喜马拉雅、虾米音乐、荔枝FM、企鹅FM、蜻蜓FM、优听Radio等多个平台。
晓 逸
央视节目配音师，对美食和好声音从来没有抵抗力，一个有趣会发光的女神经。
新浪微博 @配音晓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