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声声
李如林
麻雀——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是只令人讨厌的小精灵。它整天不知疲倦的鼓噪，让人耳膜嗡嗡炸响，更使人不能容忍的，偷食农田里的作物！要知道，农民们自己都食不裹腹呀！因此，将麻雀归类四害之一，人们必欲除之而后快也就在情理之中了！但，麻雀的䌓衍力非常强，灭了老的，生出小的，无有穷尽。农人们只能望"雀”生叹！些许年前，我又隔三差五往乡下跑。当然，一则是看望故旧知己，在老屋里住几日，体味那远去了的乡愁以及烟火气，看望并谛听满目翠绿和儿时的玩伴——麻雀″喳喳”声，乃是回乡的重要原因！我喜那片静寂的小树林，树木葱笼，晓风悠悠，牛儿慵懒，间或疾驰而过的野松鼠...晃然觉得误入仙境...盛夏，城里躁热难耐，加之汽笛鸣叫和大街上摩肩接踵的人群，以及商贩们的吆喝声，使原本流汗不止的额头平添几多虚脫。纵然空调不停升级换代，都无法排遣心中的似混浊空气般的憋闷，于是，"逃”回乡下便成了夏日首选。我们那个小山村属丘林地带，土地贫瘠，农田不沃，更无工业。农人们一样四季巴望能有个风调雨顺的时节，种下的粮食作物秋后有个好收成。能溫饱裹腹，便焚香祷告上天了！生活虽然清苦，因为欲望不高，所以农人们的脸上绽开的是满足与幸福！那时，山水林田岸被翠翠绿绿所环绕拥抱，蓝天飘飘几朵白云，鸟儿扑楞着翅膀，悠闲鸣啭嘹亮的歌！空气甘甜，风儿清新，尽管男人们抽着劣质的烟，但肺叶一如幼儿明净。童年的我与玩伴们捉迷藏、躲猫咪、打撇撇、踢踺子、打水漂，忙得不亦乐乎...一天下来，整个儿大花脸，然后一盆水往身上一浇，又是一个崭新的少年郎！后来我参了军，进了城，日子过得还算舒心。但是，萦绕在脑海里的家乡情，一块儿长大的玩伴，那座遮天避日的小树林里的小精灵——麻雀，它们还好吗？二十年前，我从繁忙中抽空回了趟老家。我急匆匆踏上那片熟悉的"羊肠小径”，却被眼前的一幕惊讶了——山脚到山顶茂密的野草呢？密布漫山的树林呢？一个兄弟带着我沿儿时玩耍的小径一路向前，路两旁光秃秃的，水塘边浓萌低垂的杨柳不知所踪，水塘四周插满了围栏，野生水莲懒散洒在周围，一如病怏怏的老人...我拉着兄弟的手，快速离开令人伤心的水塘，探寻古老岁月的故事...前些日子，天，闷热异常——这个季节该是麻雀喧闹枝头，出没属于它们自己的天空热闹日子吧！它们还是那般偷食了农人们用汗水浇灌的果实，嘴里依然发出嘲笑般的“叽叽喳喳”声？我忽然心血来潮，一个人再次独自踏上回乡的路。汽车停下，打开车门，人立足未稳，隐隐中，风儿从遥远的天空送来缥缈的繁音——是麻雀吗？我整个儿人似腾云驾雾般追寻声音的源头。来到一处小山丘脚下，双脚似灌了铝似的...用草帽抚去石墩上的尘土，坐下来大口喘息着...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婴儿般的声音唤醒。站起身，舒展一下懒腰，顿时感觉精神倍增！这时，我清楚的看见一群小精灵从眼前掠过——麻雀！它们呼的飞到半山腰，站立枝头，扑腾的翅膀搅拌着空气...我蹭蹭几步，猎人追赶猎物般试图抓住它们！这时，我举目环顾四周——不见了山间梯田，不见了秃子似的山。大片大片绿色的植被重新回到属于自己的土地上。树木茂密了，葱茏了...一座充满活力的绿色生命体焕发精神，立体地展现人们面前...近几年，那些″逃离”山村的年轻人，陆陆续续打点行装，从繁华都市"候鸟"般飞回家乡栖息。他们要在这片生养自己的土地上，用在外学到的新东西深耕逐渐被遗弃的不断呻吟的土地...古铜色的脸写满沧桑，双眸清澈有神。坚毅的脸上透着不服与倔犟。因为聪明好学，很早成为工厂的主管，薪酬相当可人。后来，他敏锐地感觉到，国家对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已上升为国家战略有了深刻的理解。很快，他承包了一处被遗弃的堆积工业垃圾场！他要改造它，他要让它穿上绿色的衣裳。垃圾——像一个皱折满面的老者，向每一个路过的人诉说自己的不幸...垃圾场周边，长着泛黄的青草，随风摇曳的驱体，无力的摇摆着。似乎在向人呐喊，″还我青春，还我家园..”是呀，以牺牲环境为代价的财富就像无根的浮萍，随时都会倾覆。一天，他来到厂长办公室，郑重其事的提交了辞职报告。当厂长了解到他的真实想法后，向他伸出大拇指。并告诉他，必要的时候，他也想加入其中。村委会对他回乡修复植被，绿化荒山这种想法，表示极大的支持。他组织起留守村里的部分壮年，撸起袖子，向荒山进发。一个月下来，当乡亲们数着1000元的崭新人民币，波浪似的额头舒展开来，笑，荡漾在脸上。这天，李文杰和他的伙伴刚躺在毛茸茸的植被上休息，耳边传来″笛笛”声。他一骨碌爬起来。掸掸身上的泥土，手搭凉棚四下看...他惊悸地跳起来！″𠂆长，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他抓住厂长的手，使劲的摇晃着。″哪能呢？”李文杰憨憨的笑着，用满是泥土的手挠挠头。"没什么好作见面礼，一车子花草树苗，我估摸着你用得上...这喜庆的一幕，被我尽收眼底。我扑进这优美的环境里，双膝跪下，亲吻泥土中各种动物留下的粪便芳香，泪水不争气的从眼帘溢出。第二天吃罢早饭，我准备上趟厕所，然后去和这绿水青山道别。突然，一阵熟悉的麻雀的叫声牵引着我。它鼓动肉肉的腮帮子，嘲笑似的边往前飞，边往后看..."麻雀，你这令人′生厌'的小精灵！你终于回来啦！回到属于你的那个世界……”
[黄石文坛]李如林的散文《鄂东明珠一白莲河》
[黄石文坛]李如林的散文《年轻岁月》
李如林，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曾在空军部队服役十多年。转业后在《冶钢报》社任记者编辑。《湖北劳动就业报》总编辑。《大众科技报》河南记者站副站长等。在国家、省、市等各级报刊电台发表报告文学、散文、小说等作品，并获不同层次的奖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