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453 《博尔赫斯谈话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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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小一大书建群的第733天
#早读#453 2017年4月30日 周日
一、图书简介
《博尔赫斯谈话录》是博尔赫斯晚年两次美国之行中接受访谈的记录结集。1976年,博尔赫斯在印第安纳大学参加了一系列有关他的生平与创作的对话活动。1980年春,他作为帕登教授重返印第安纳,度过了一个月的时光。他还访问了芝加哥、纽约和波士顿,一路上边走边谈。本书为这两次美国之行中接受访谈的记录结集,共十一篇对话,涉及博尔赫斯对时代、宗教、哲学、文学和写作的诸多观点。
二、编者&译者简介
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Jorge LuisBorges ,1899年8月24日-1986年6月14日),阿根廷诗人、小说家、散文家兼翻译家,被誉为作家中的考古学家。作品涵盖多个文学范畴,包括:短文、随笔小品、诗、文学评论、翻译文学,以拉丁文隽永的文字和深刻的哲理见长。重要作品有诗集《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激情》、《老虎的金黄》,短篇小说集《小径分岔的花园》、《阿莱夫》等。
编者:威利斯·巴恩斯通,诗人、学者、翻译家,1927年生于缅因州刘易斯顿。出版著作四十余种,曾获艾米莉·狄金森诗歌奖,古根海姆基金会奖修金,两次获普利策奖提名。
译者:西川,诗人、散文和随笔作家、翻译家,中央美术学院中国文学教授。出版有六部诗集、两部随笔集、两部评著、一部诗剧。此外还译有庞德、博尔赫斯、米沃什、盖瑞·施奈德等人的作品。其诗歌和随笔被收入多种选本并被广泛译介,发表于二十多个国家的报刊杂志。
三、精彩摘录
博尔赫斯:我们会有片刻的快乐,但一种永恒的快乐却是无法想象的。不过我个人并不相信来世。我希望我有个结束。当我感到难过,当我忧心忡忡——我总是忧心忡忡——我就对自己说:何必忧愁呢?任何时刻拯救都会以毁灭和死亡的方式到来。既然我就要死了,既然我随时都会死去,何必还要为诸事烦恼呢?我所寻找的并不是彻底的黑暗,因为黑暗毕竟也是一种存在。不,我所欲求的是被忘掉——我当然会被忘掉。任何事物都会在适当的时候被忘掉。
——《神秘的岛屿》
巴恩斯通:你是个很有趣的人,博尔赫斯。你很孩子气,你会寻开心,你非常幽默。
博尔赫斯:哦,不管怎么说,我应该如此。我不知道我到底长大了没有。我觉得大家都是孩子。
巴恩斯通:不,我们都不是孩子了。过去,每当我心情沉重,在爱情,在一些诸如此类的蠢事上……
博尔赫斯:不,不是蠢事。这类事情是人人经验的一部分。我是说爱别人却不为别人所爱,是每一部传记都要写到的,不对吗?如果你来对我说你爱上了某某,而她却拒绝了你,我就会告诉你:每个人都会这么说的。每个人都曾被拒绝过,也曾拒绝过别人。这两者支撑着人的一生。某人回绝了某人或者被回绝,这种事情始终都在发生。当然事情若发生在我们身上,正如海涅所说,我们的心情就会非常沉重。——《当我醒来》
博尔赫斯:每一个盲人都能获得一种奖励:他们对时间的感受与众不同。时间不再需要每时每刻都被填满。不需要。你知道你只要活下去就行,让时间依赖你。这会成为某种安慰。我想是一种巨大的安慰,或者也许是一种伟大的奖赏。失明的好处就在于你对时间的感受不同于大多数人。不好吗?你不得不有所记忆也有所遗忘。你用不着记住一切。我写过一个叫福内斯的人,他发了疯,因为他的记忆无边无际。当然假如你忘记了一切,你也就不复存在了,因为你存在于你的过去之中,否则甚至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你都不会知道。你应让记忆与遗忘这两种要素融合起来,不对吗?记忆与遗忘,我们管这叫做想象,这是一个夸张的称谓。——《当我醒来》
在我们品尝喜悦、忍受痛苦时,我们仅仅是忍耐。不过在我们后来回忆这一切时,我们就不再是当事人,而是观察者、旁观者了。
——《我只代表我自己》
巴恩斯通:你几乎对任何荣誉都不屑一顾,甚至对你自己作品的出版并不热心。
博尔赫斯:当然。
巴恩斯通:但今天我们在这里同这样一群友好的人说话。告诉我,你对你同他们说话,让他们了解你的真知灼见作何感受?
博尔赫斯:我不是在对他们说话。我是在同你们每一个人说话。说到底,人群是一个幻觉。它并不存在。我是在与你们个别交谈。沃尔特·惠特曼尝言:“是否这样,我们是否在此孤单相聚?”哦,我们是孤单的,你和我。你意味着个人,而不是一群人,那并不存在,当然是这样。甚至我自己也或许根本不存在。——《人群是一个幻觉》
依我看,生命、世界,是一个噩梦,但我无法逃避它,我依然在梦着它。我无法抵达拯救。拯救与我们无缘。但我尽了力,我发现拯救之于我就是拯救写作这个行为,就是怀着无望的心情沉浸在写作之中。我还能做什么呢?我已经八十多岁了,我看不见,经常感到孤独。除了继续做梦,然后写作,然后不管我父亲过去怎样告诫我,把作品送出去发表,我还能做什么呢?这是我的命运,我命中注定要思考一切事物、一切经验,好像这一切的出现就是为了让我去运用它们来制造美。我知道我失败了,我还要一直失败下去,但这依然是我生存的惟一正当理由。继续体验事物,继续快乐,悲伤,茫然,困惑——我总是为事物所困惑,然后努力运用这些经验来创作诗歌。而在许许多多的经验中,最令我快乐的是阅读。啊,还有比阅读更好的事,那就是重读,深入到作品中去,丰富它,因为你已经读过它。我要劝大家少读些新书但要更多地重读。——《但我更偏爱做梦》
四、悦读者荐
因家族遗传原因,博尔赫斯中年逐渐失明。在慢慢模糊至黑暗世界里,博尔赫斯体察时间的流动,觉悟死亡、悲伤、快乐、单调,对生命和自我有着深刻和别样的思考与见解。我们惯常认为过去是既定事实,不可改变,能改变的只有现在和现在所推向的未来。但博尔赫斯说,“要回到过去,过去是我们的财富。这是我们惟一拥有的东西,它可以由我们来支配。我们可以改变它,我们可以把那些历史人物想象成别的样子。合成过去的不仅仅是具体发生过的事件,而且还有梦境,这一事实非常之好。”
博尔赫斯自谦读书非常少,但经常重读。尤其失明后,听读的都是之前读过的书,他说,“每次我们重读一本书,这本书与从前稍有不同,而我们自己也与从前稍有不同。所以,我认为我们可以踏实地依靠过去那个巨大的市集。”
博尔赫斯直面悲伤,认为快乐和悲伤都是暂时的感觉,没有永恒。当悲伤来临,攫取身心的时候,切身感受,宁愿选择从来没活过,主动结束生命吗?又没那么大的勇气。博尔赫斯说,想到自杀还是对生有留恋,因为自杀更多是对别人的报复,认为死亡会对别人产生影响,令他们遗憾,但这大多是臆想,因为人都会被遗忘。冷静反思,便不再沉浸和回忆于快乐或悲伤,已去的不可挽回,再来又是新的,即便是重复,也不一样了,因为时间是一维的。对过去的回忆更多是现在赋予的想象,未来不可知,所以都是梦,都是感觉,“我们拿不准任何事。我们何必要对那些特殊的问题拿出肯定的看法?我们生活在这样一个神秘的宇宙里,每一件事都是一个谜。”
博尔赫斯与木心,一个黑色幽默,一个俏皮温暖;一个喜欢隐喻,一个推崇简白。相同的是坦率和真诚,平视读者,毫无保留。1982年阿根廷和英国在马尔维纳斯群岛的战争结束后,有人问博尔赫斯谁是正义的一方,答曰“福克兰群岛那档子事是两个秃头男人争夺一把梳子”。这就是博尔赫斯,苦笑中带着隐喻。
编者巴恩斯通说,“散步时,餐桌上,闲谈中,这位失明者的声音始终如一,清醒或者恍惚如梦。他的声音以一词等同于宇宙,这个词的中心无所不在,无处为其边界。它破译了时间的字母表。它绝望。它奇异地飞驰着跨越了围栏。这声音包涵了其他一切。失明者的声音是最本质的博尔赫斯。那些听过或者读过他的人们,终其一生都被他影响。”这个失明的智者,直面生活的悲喜,很难不在阅读者的脑中留下印记。
周日自由缤纷日快乐!
作者&编辑:乐白,五色先锋队白色带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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