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秋丨故土寻梦
中元节,老家有祭奠仙逝者的风俗,2011年的旧历中元恰逢我省亲在娘家小住,回了一趟幼年时居住的外公外婆的老家,找寻那遗失多年的梦。
踏上那片故土,我努力找寻幼时的记忆,据母亲和舅舅回忆,我两岁来到这里,不满五岁的那年秋天,跟随外婆一家搬离这里,在这里住了不到三年时间,初来乍到,一定想念母亲,终日倒也不哭不闹,就是嘴里反复念叨:妈,咪咪......妈,咪咪......
记忆里的旧宅很大,有果树,如今看上去却是那么窄小,有一位长寿的太姥姥住在那里看屋,她知道我是谁后一下子就叫出来我的乳名,其实老家的人都是知道我的。我很惊讶他们的好记性。
告别太姥姥,我们来到外公外婆合葬的坟前,老人家走了那么久,活着的人忆起二老功德,依然会悲痛欲绝,泣不成声。母亲排行老大,总自责对弟妹们照顾不周,舅舅这几年家门不幸,如今想起爹娘在世时候对他的癖护,姐弟们在坟前哭作一团。我担心母亲七旬的高龄,催促他们早点返回。依照老家风俗,中元节这天是不许走亲戚的,不吉利。因此这次不用去拜访任何人。同去的表弟和我一起劝他们止住了泪,摆供品,燃纸钱,放鞭炮......此时我心里真希望另一个世界是存在的,我希望勤劳善良的外公外婆在那里过得幸福安康。
回来的路上母亲遇到一个她童年的玩伴,经舅舅介绍他们还不敢相认,都埋怨对方:你怎么变老了,个子矮了?其实岁月带走的岂止是他们的青春岁月和挺拔身姿呢?正是:
岁月无痕终有痕,
黄发垂髫长成人。
临风少年今何在?
佝肩耷背古稀人。
经过一个叫“二十区”的地方,舅舅和我一起回忆起我四岁在果园走丢的那件事,我骗过两个企图诱拐我的外乡人,来到这里,他们收留了我,给我吃的,送我回家。
记忆中姥姥和二姨三姨每天纺花织布,我记得整个过程:新采摘的棉花要放在太阳下暴晒,去籽,用一根光滑的小棒卷起一片棉花,抽出小棒,把棉花都做成中空的棉条,叫花不及(音),就是纺纱用的原料了。家里有一辆纺车,母女三人轮流,人闲车不闲,她们怕我乱跑有危险,就一边纺纱一边把我圈在怀里,我就盯着纺车,听着她们的催眠曲入睡。把棉线纺在锭子上,一个个取下来,这个形状很像萝卜的东西叫做纺锤。那时候大家给我猜的谜语都是和这些有关的,譬如:有个小棍儿,两头儿透气儿,有个小瓶儿,两头儿透明儿。谜底就是花不及和纺锤儿。
记忆里也有织布机的样子,要先給棉线染色,才能织出来或格子或条纹的花布,我喜欢听织布机有节奏的卡塔声,喜欢看外婆他们熟练优美的织布的样子,梭子在棉线里穿梭,脚下还要踩一下,力度要均匀,这样织出来的的布匹才质地细密。那个时候这样的土布用处非常广泛,可以做床单和被里儿,还可以做衣服鞋袜,因为市面上根本就没有洋布在卖,我记忆中在我上了小学以后土布才慢慢淡出了人们的生活,被几种叫做的确良、核桃呢、斜纹布所代替。正是勤劳善良的外婆和阿姨们没明没夜地纺花织布,我家的一群小不点儿们过年才有新衣服新鞋穿,让同龄人都羡慕不已。
一到夜晚,我就十分害怕,不敢出屋门,因为有个三姨的朋友教我念过一句:门后有个缸,你一走它一慌。我被吓住了,哭着问:它慌啥呀?她故意笑而不答,我的小脑袋瓜开始胡思乱想:那缸一定是个妖怪变的!我不能让它抓住我!这句话恐惧了我的幼年,也深刻了我的记忆。现在想想,怎么那么笨呢,白天看看门后有没有缸不就知道是骗我啦!因为门后根本就没有缸嘛!
老家是盛产花生、西瓜和红薯的地方。记忆里到了秋天,地里到处都晾晒着白花花的红薯片和花生,而这个时间正是西瓜丰收时节,路边瓜车一辆接一辆,价格低廉。经过果园,看到新栽的各种果树长势喜人。回来的路上就遇到几个太公辈儿的老乡在卖瓜,说是太公其实还是中年人,老家有句俗话:萝卜不大在辈上长的。就是这种情况。他们的孩子今年高考,上了一本线,托在县政府上班的表弟给他们落实助学补助一事。他们都很热情地要送我们几个西瓜尝尝,我们拒绝了,因为家里的西瓜已经堆成小山了.....都是热情的老乡送到城里的,唉!我这么多年离乡背井在外讨生活,每次回家都感叹乡情的浓烈厚重与持久绵长,让我这个游子好生地感动。正是:
少小离家老大回,
物是人非意徘徊。
往事不堪回首望,
若想再见梦里来。
作 者 简 介
宋晓伟,笔名“清秋”,女,一个热爱文字的英语老师。22年前从豫东来到平顶山这个陌生的城市,既无亲朋又无好友,思乡情切之时经常用写实的手法如实记录儿时在故乡的快乐时光以抒发对故土的思念情怀,细数这漫长的指尖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