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云丨藏在煎饼里的爱
煎饼对于我们山东人来说是再普遍不过的食物了,特别是在山东泰安、枣庄、临沂、济宁等地,这些地区都有以煎饼为主食的传统,尤其是以煎饼卷大葱最为有名。据说,煎饼以山东为盛,起源甚早,说起煎饼就是将五谷杂粮磨成面糊,倒入鏊子,用煎饼竹篾子摊平烙制而成。不过煎饼的种类很多,从原料上来看,有玉米煎饼、小麦煎饼、高粱煎饼、地瓜煎饼等等。
上一代人在忆苦思甜时总会说他们是吃窝头长大的,我对窝头印象不是很深,从我记事起,吃的主食就是煎饼,而且还是玉米煎饼。我出生在鲁南江北水乡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从小的记忆中就知道父母隔三差五就早早起来用石磨磨玉米糊子摊煎饼,每次糊子磨的差不多的时候,母亲把剩余的一些玉米交给父亲磨。开始做烙煎饼前的前期准备工作,找出烙煎饼用的油布子、竹篾子等工具,再从麦场的麦秸垛子上背来一大捆烧火用的麦秸,然后支起鏊子,用油布把鏊子擦得干净锃亮,开始摊煎饼。
点着柴火,熊熊的火焰不一会就把鏊子烧热了,母亲用油布子在鏊子上擦了一遍又一遍,然后用勺子舀上糊子放在鏊子上,用竹篾子把糊子在整个鏊子面上摊平。添上一把柴火,继续加热,鏊子上热气腾腾,不一会儿看到鏊子上的煎饼边缘翘起来,母亲就用竹篾子将整个煎饼揭起,放到盖垫上,第一张煎饼就做好了,紧接着一张又一张,慢慢的一摞煎饼就摊好了。刚摊好的煎饼,酥酥的香甜可口很好吃,我一般都先尝尝鲜吃上两个。
煎饼一般要摊上一上午,母亲的早饭就在摊煎饼的过程中吃了,摊完煎饼吃过中午饭后,母亲就把摊好的煎饼在一个个叠起来,便于吃饭的时候拿过来就吃,那时每次摊的煎饼够我们全家人吃上几天的。
在那个粮食紧缺的年代,一年的收成除去交公粮外,剩余的就是全家的口粮。记得母亲每次摊煎饼都要摊两种煎饼,一种是玉米煎饼一种是麦子煎饼。麦子煎饼摊的比较少,玉米煎饼摊的比较多些,那个时候细粮不够吃的,我和父母很少能吃到麦子煎饼,都吃玉米煎饼。
现在生活条件好了,整天鸡鱼肉蛋油水不断,玉米煎饼做的精致又细吃起来倒是很香,在那个年代的玉米煎饼还带着玉米渣子是真难吃。母亲总会把摊好的两种煎饼整理好,一般是把玉米煎饼放在煎饼筐的上面,把麦子的煎饼放在筐的最底下。等到周末哥哥从县城里上学回来带干粮时,把事先放在底下的麦子煎饼包好,在装上准备好的咸菜,给哥哥整理好带上,这就是哥哥上学在学校住校时一周的饭菜。
记得每次母亲摊的煎饼,周末给哥哥带完之后总会剩一些,当时母亲一是怕不够哥哥上学带的;二是家里如果来了亲戚朋友就拿出细粮麦子煎饼来招待客人,我们一般在家里都吃玉米煎饼。不过,家里没有客人来的时候,我会偷偷地把母亲藏在煎饼筐最底下的麦子煎饼拿上一个吃,什么菜也不用,吃的那是个香啊!等到把所有的煎饼都吃完时,也见不到那筐底下的麦子煎饼了,母亲早就知道被我一次次偷偷的拿着吃完了,却开玩笑地说,放在最下面的好煎饼又被谁偷吃了,我总会躲到一角偷着乐。
其实那时候母亲也希望全家都吃上细粮,让孩子们全吃麦子煎饼,可是由于当时生活条件有限,还要照顾好正在县城里住校读书的大哥,只好粗粮细粮掺着吃。当时大哥在学校虽说吃上了麦子煎饼,但是一点点油水也没有,每天都是喝开水吃煎饼就咸菜,也是很艰苦。我和二哥在家里吃的虽说是粗粮玉米煎饼,但是母亲总是给我们做点热乎菜烧点糊糊喝。
吃着母亲烙的煎饼我走过了童年,读完了小学和中学,后来,随着社会的进步,时代的发展,物质水平的提高,生活的条件一天比一天好,等到二哥再到县城里读高中的时候,我们家已经全部吃上细粮麦子煎饼了,母亲摊的煎饼再也不用区分放着了。二哥上学住校除了带上麦子煎饼之外,每周母亲还会给上五元钱,让二哥在学校买点菜吃。再后来大哥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二哥也考上了大学,而我选择了从军路。
离开家乡,离开父母,离开了一日三餐母亲烙制那香喷喷的煎饼。十几年的军营生活,虽然每天吃的都是香大米白馒头,可是总也吃不出母亲烙制煎饼的香味。当兵期间每次探亲回家,我总是要把煎饼吃个够,然后再带上一些回部队,与战友们一起分享煎饼的味道。
煎饼在我们日常生活中是再普通不过的食物了,可对我来说却是异常亲切,在部队十几年没有吃到煎饼,回到地方参加工作生活后,我对它依然有着一种朴实眷恋的情结,那种眷恋的情结牢牢的印在了心里。如今我仍喜欢吃煎饼,现在吃的煎饼不再是母亲用石磨碾出来,亲手摊制的了,尽管又薄又脆,但总感觉没有母亲摊的好吃。
匆匆走过了煎饼飘香的日子,虽然那段艰苦的岁月已经过去,但那种感受仍很令我怀念,令我至今难以忘怀,因为看似薄薄的煎饼它却记录了一个时代的变迁,承载了母亲的辛劳,演绎了一个平凡母亲的爱,这种爱溢满了我的整个人生。
作 者 简 介
张云,男,出生于江北水乡台儿庄,谋生于泰山脚下,山东省泰安市作家协会会员。热爱文学,作品发表于《中国劳动保障报》、《人民公交》、《齐鲁晚报》、《泰安日报》、《泰山晚报》。多年漂泊在他乡,喜欢用文字来记录那浓浓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