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冉丨不加糖的苦咖啡
几年前,信阳三月飘着桃花雪,寒意正浓,我去了海南。那时我坐在酒店大厅一侧的咖啡厅里,目光缥缈地看着入住酒店的客人:他们脸上都挂着悠闲的表情,轻声地说着话,或者喝着什么。在我看来,那完全是一副没有昨日,也没有明天的表情,他们也许是想把以往的日子遗失在海南的阳光和海水之外……
这时,有一女子,吸引众人眼球:女子身高有一米七五左右,身穿十分夸张的迷你裙和水晶般玲珑的高跟鞋,这使她的双腿显得极为纤长圆润。她的脸上看上去荧光闪烁,以至让人在短暂的时间里无法看清她的五官。她乌黑的头发梳着高高的发髻,上面别着一朵香气袭人的大兰花。一开始,我认为她是模特,但马上否定了,因为模特不应该是这种装扮。我看到邻近有两个男子也对刚才走过去的女子轻声评头论足,他们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议论一个妓女。尽管她化太浓的妆,衣服也很暴露,但我不相信她是妓女,究竟是为什么,我也说不清。
晚上,我到酒店二楼的表演厅,表演厅里灯火辉煌,给人繁花似锦的感觉,我挑了一个在过道边的位置坐下。不大的表演台上,有几个女孩子正在跳着泰国的民间舞蹈,接着又是几个穿着暴露的女孩在台上载歌载舞,引得看客们不时起哄……在节目表演差不多的时候,我的眼前一亮,在咖啡厅见的那个女子,变成了一个中国古代的“楼兰姑娘”:她身穿明艳的黄色丝绸长裙,头顶紫色轻纱,晃动着手和脚上的银铃边唱边舞,她的身影在迷茫的白色烟雾中若隐若现,最后如海市蜃楼般消散……而让我挥之不去的是:在闪烁不定的灯光下,她的眼神显得是那样苍茫和深邃,在如此华丽的形体上,怎会有如此苍茫深邃的眼神?
表演接近尾声时,在快节奏的音乐中,表演者走下台,和客人握手致谢,当“楼兰姑娘”走到我的面前,我不由伸出自己的手,我想感受下她手的温度,她的手远比女孩子的手大得多,骨骼也很粗,手也不可思议的冰凉……
狂欢之后,是灯火阑珊的宁静。我到咖啡厅里,一个又黑又瘦的大男孩在一片淡淡的蓝光中吹萨克斯,那缓慢悠扬的节奏中,透出的居然是淡淡的伤感。我要了一杯没有加糖的咖啡,慢慢品尝。我抬眼一望,看见“楼兰姑娘”看吹萨克斯的大男孩出神。“楼兰姑娘”看我在琢磨她,浅浅一笑说:“他是我弟弟,吹的还可以吧?”在我听来,“她”的声音有些暗哑。其实,那是因为“她”的嗓音,完全是一副男人的嗓音,望着灯光下“她”娇媚的面容,我实在无法将“她”与如此暗哑的声音糅合在一起。我问“她”喝点什么?“她”绽出美好的笑容:“来一杯不加糖的苦咖啡吧,我喜欢喝苦咖啡,不加糖,原滋原味,苦而不涩,就像我们的生活”,“她”悄然一声叹息……
我不知“她”是说自己的生活,还是所有人的生活。我有些小心地说:“你的汉语说得真好!”“她”男人气地哈哈一笑:“我学了五年中文啊!原来,我是打算到寺庙里去谋生的,我可以抄写经文,给客人用汉语讲解经义,是个不错的饭碗呀!”我想,如果“她”不入娱乐场,不做“人妖”,而是真的在寺庙里抄写经文、给客人讲解经义,就绝不是眼前这番模样了。“她”会是什么样呢?“她”肯定会是“他”,一个身材挺拔、高鼻梁大眼睛非常英俊的“他”:白天在金碧辉煌、绿树成荫的寺庙里,给客人们讲解佛教文化和寺庙特色。夜晚埋头青灯抄写经文,窗外花开花谢,他却浑然不知……
我怔怔的看着“她”,心里念叨:“她”是男人心女儿身呢?还是女儿心男儿身呢?她是“人”呢?还是“妖”呢?而“她”却在自己的世界里,细细品尝不加糖的苦咖啡,原滋原味,却不是生活的味道……
作 者 简 介
张冉,息县人,英语老师,现居信阳。系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自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读书,看世界;心宽,眼界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