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观园‖老面魔头:第三种伤害(短篇小说)
初冬的雨, 在初放的华灯中稀稀沥沥下着。我依窗,诗意般地眺望,看酒店外的灯光和雨滴,是如何从树叶上跳落。
一阵急促的电话声,搅乱了我的心房。电话中传来妹妹嘤嘤的哭泣,却久久没见妹妹说话。我的心像电烙铁灼伤,大感出了什么大事。良久,妹妹说:“刚才,保安对我说,你们家兄弟之间是不是闹崩了?保安说,老二将老大的车牌都告诉他们了,说今后不准你的车进老二单位的停车场。”
我笑了:“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大家在一起喝酒吗?”
妹妹的哭声更大了。妹妹说:“你还笑得出来呢。刚才我打了电话给老二。老二说你写信去纪委告了堂弟。”
“我怎么会去告堂弟呢?他一个生意人,有什么可告的呀?”我倍感好笑,轻言细语对妹妹说。
“他们开始说你是从湘潭寄出去的信,后来说你是从株洲寄出去的信,再后来说你是去中纪委告的。反正我也说不清。”妹妹依然在电话里哭着。
“我不知道堂弟做过什么违法的事呀,我怎么会去告呢?即是知道,我也不会去告呀,亲戚呀。我找他问清楚。”我对妹妹解释道。
妹妹吼起来了:“你千万别去找他!千万别去!”
“为什么?”我不愠不火地问。
“他说要做了你!”妹妹哭着,停顿了一会,接着说:“你们到底有什么过不去的?为什么要闹成这样?”
我说完“你不要管”,就撂下电话,拨通了弟弟的电话:“你为什么告诉保安说,不让我的车进你的停车坪?会所我也有股份的。”
弟弟恶狠狠地说:“为什么?还问为什么?你去纪委告了堂弟的状。他说要做了你,我在拦着。”
“凭什么说我去告了他的状呢?他有什么状好告的呢?”我反问。
“他有证据。你写给纪委的信,和你去年写给招标办的告状信一样的。纪委的朋友比对了字迹。”
我打断道:“笑话!!这个年月,谁告状还会去手写?纪委再好的关系,也不可能冒风险为一个被告去对笔迹,更何况,我从来就没向任何地方告过任何人状,包括招标办。”我知道堂弟和纪委部分人的关系非常铁。
弟弟急辩:“反正不是你告的,就是你手下人告的,因为告状信中的内容,堂弟说他只和你说过。”
“他和我说过?说过什么呢?他没有告诉过我他任何违法的事!他一个普通老百姓,纪委怎么可能有闲功夫去管他的事?笑话。”弟弟打断我的话,跳跃式地问:“你在哪?”
“我在衡阳。”我告诉他出差地。
“限你三个小时赶回来,到现代凯莱酒店。你不回来,他会做了你全家!”
我的心,顿时掉进了万米深的冰里。好好的兄弟,为什么一眨眼变成了这样?!从天而降的莫名的罪状,让我感到人世的险恶。
车的灯光,愤怒地撕开黑暗的口子。车在暴雨中,做着一个又一个漂移。到达现代凯莱酒店时,我看了一下腕表:23:14!
弟弟非常严肃地坐在茶吧的椅子上,茶几上没有茶水。我在他的对面坐下。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是看在父母的面上来了解情况,要不他早就做死你了。”
我说:“作为亲兄弟,你不应该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你应该选择相信我,而不是这样质问我。”
“证据明摆在那,我怎么相信你?”弟弟目光像剑一般投向我。
我迎着他的剑:“证据呢?我要看证据。”
“纪委的人都给他看了。告状信,是从株洲邮箱投寄出去的。信中有些内容,堂弟说只有你知道。而且,那笔迹,纪委的人说比对了,和你去年写给纪委告招标办的一样。”弟弟有板有眼地说。
我真是哭笑不得。我说:“我们是一个娘生的,而且你从小学到大学是我送的,你应该维护我,相信我,而不应该选择相信堂弟的这些话。试想想,我去告,会用手去写吗?不会用电脑打印吗?他去年到今年一直在帮我,他是我的靠山,我告他,对我半点好处都没有,只会断了我自己的后路。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我会做吗?而且,我去年也没有向纪委写过告状信,任何时候都没有。”
弟弟伸长着脖子,将眼睛眯成一条线,说:“你没告,不等于你不让手下不告呀!”
我有点愤怒了:“你既然认定是我告了,你还来问我干什么?关键的关键,我这么干的动机是什么?好处是什么?”
面对我的怒吼,弟弟声音小了,但有些阴森:“你现在翅膀硬了,不需要我们了呢?你告倒我们了,才能在家族显现你的成功与伟大呀。”
“放你妈的屁!”我不客气地骂了一句脏话,然后做了总结:“这种谣言,编造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堂弟想找借口赖掉欠我的钱。除此以外,就是他疯了,脑子进水了。”
弟弟说:“我们分析了可能告状的三个人,排除了其他两个,最后我俩研究认定是你。如果你认为不是你告的,那你就去想办法,找出那个告状的人来!”
什么混帐逻辑!我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任何线索,怎么可能找出那个可能并不存在的“告状者”?我不是疯子,也不是神仙。我拍着桌子大喊道:“如果你这样冤枉你的亲哥哥,选择去相信你的堂弟,那我们兄弟——恩断情绝,永不相见!”
事后,我去咨询了关系特别亲密的检察官。他告诉我:你堂弟推测是你告他的唯一理由,是告状信中有些内容,他认为是只有你知道。事实上,可能他对别人也讲过,他忘了;或者,他讲时,有别人偷听了。还有,就是,他没讲,但和他发生业务关系的对方不小心漏出去了,肯定有除你以外的其他人知道,假如真有告状信一说。但是,不管从哪个角度去判断,你都不存在去害你堂弟的目的和动机。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你和你堂弟关系太好了,你弟弟有危机感,只有让你和堂弟的关系走得越远,你弟和你堂弟的关系才越牢固。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和堂弟关系越差,你弟弟越受益,因为你堂弟从此不需要花精力来帮助你了。
尽管历史上有为了利益“亲人反目,父子相杀”的故事,但我绝不会相信我的弟弟会导演这样的故事来陷害他的亲哥。因此,和检察官分别的当天,我就给堂弟发出了微信,告诉他:“你用脚去想,都能想明白,我怎么可能来害你呢?如果你那样想,不是你脑子进水了,就是欠我的钱不想还了。我的钱可以不还,但你还是先去医院看病吧。”
时光像被人追赶的小偷,跑得飞快。一眨眼,兄弟间形同陌人的日子又近一年。尽管我无数次地和堂弟短信联系,希望见面,面对面地谈透谈开,但他均不予理睬。
又是一个雨夜。雨不停地敲打着窗。我的心像海绵汲着雨水,越来越沉。推开窗帘,雨花在路灯下徘徊,我的心越来越迷茫:是雨负了春光,还是黑夜伤害了天光?
作者简介
老面魔头,湖南新邵人,知名网络写手,有多部作品出版。现居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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