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哭大声笑 我的Camino(6)
4月12日 从Melide到Salceda
你不要想在一天之内到达罗马,也别奢望处理一次水泡就能彻底消灭疼痛。
任何事情,都需要时间来解决。
由于早上还要再处理一下水泡,由于我毕竟是住了酒店,不必赶着八点出门,我完美地错过了朝圣者的出发时间,蔫蔫地夹在徒步爱好者中间前行。但做为一个历经磨练的“老江湖”,只用三公里我就一瘸一拐地甩掉了这些快乐的、熙攘的、还没学会打招呼的人们,继续享受一个人的宁静。
我仍然在想念老面孔们。
于是我又遇见了汉娜——好几次;她的水泡情况也不乐观,所以我俩基本是一会儿我从后面赶上她、一会儿她从后面超过我。都不必每次说再见了,反正最终我们一定会见,毕竟是同一班飞机回伦敦......
乏善可陈的一天,太阳、森林碎石路、蚊虫叮咬,我的头皮大概是被晒伤了,越来越痛痒,大片头皮脱落(人家脱发我脱头皮)。蚊子好像对我的脸情有独钟,本来就大的脸盘更加饱满,而我也终于有了突出的下巴。
走着走着,我想起一个人,一个我本想趁此机会忘掉的人。
这么多天来,我并没怎么想起他,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了。为什么非要在倒数第二天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还让我的心脏如同受了闷棍一样?这已经是倒数第二天,我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解决这件事了。
在这件事情上,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逃避,我想大概“逃避”是人们下意识的第一反应,“面对”是思考之后的勇敢决定。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叫去“面对”。我接受事实、我没有痛哭流涕、沉溺哀伤、一蹶不振,我一点、一点、一点地帮自己走出来,虽然很慢。
一天之内到不了罗马,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或许我不该对自己太过苛刻,知道自己的努力,也该明白,想做到任何事情,都需要一点儿时间。
(走着走着,会在眼前的路上见到很多意料之外的东西,比如一朵美丽又完整的花)
甩甩头,加速前进,为了抢床位!
但在驿站门口我停住了脚,等后面的匈牙利哥们儿上来,问他:你要继续还是住下?
不要害怕施予善意,真正的忏悔是知错能改,除非你不想发现生命的更多美丽。
我俩幸运地得到仅剩的最后两张床铺。
(今晚落脚的小村子,我所期待的、挺进圣地亚哥前一晚的热闹晚餐,幻想着大家交流心得、分享激动...现实情况是:我一个人坐在餐桌餐椅中间,看着这幅景色,直到半个多小时后匈牙利哥们儿打完盹儿也来了)
(餐厅老板每年都有个大工程,收集朝圣者签名的啤酒瓶,堆成艺术品)
(章鱼是加利西亚最特色的菜肴,最棒的口味据说就来自我昨天落脚的小城Melide,可惜我当时真是寸步难移,只好打消口腹之欲)
4月13日 从Salceda到Santiago de Compostela
今天注定会是精彩的一天。
到昨晚吃饭的地方用早餐,不喜欢讲话的掌柜爷爷居然用牙签给我做了这个:
所以你相信了,他的朝圣者啤酒瓶项目一定是个艺术工程。
我们这些走在路上的人越来越明白,终点并不重要,我们一路收获颇丰。
(一个农妇正把羊群赶入草地)
很开心的上午,森林的香气沁入周身每个毛孔。我想他们都像我一样,心中遗憾这竟然已经是最后一段路程。午饭时再遇到匈牙利哥们儿,吃完他说要先走,他想一个人走完这最后十公里,他要安静地想想自己的明天。
我想每个单独出发的人,都希望能单独走入圣地亚哥;但我猜他无法在最后十公里想些什么,因为该想到的,我们早就想过了。
继续上路,再会过德国Patrick、奥地利女神、匈牙利女孩儿、美国叔叔、英国邻居汉娜、加拿大小情侣、西班牙三人组等等熟人之后,我终于进入了圣地亚哥古城。
最后十公里,我什么也没有想。
进城后,世界突然回到陌生,迎面而来的面孔们回归到冷漠;越接近大教堂,周遭越喧闹,最终我一个人站在大教堂的后门,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Patrick和奥地利女神赶了上来,喊醒愣神的我。
他们以为我是找不到酒店,指着我身后的豪华建筑说:就是这里吧。
我掩饰自己的迷茫,说我在找可以拿证书的地方,然后我们决定先去大教堂广场。
站在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圣地亚哥大教堂前面,我们又忽然意气风发起来,击掌庆祝。Patrick对着那座宏伟的、被包得像粽子一样的建筑大喊:走了320公里,就是为了这个?!
不,没有人真的因为那挂满脚手架的大教堂而懊恼惋惜,包括后来我又见到的其他人。
我们曾经以为,对那些辛苦得来的东西一定分外在意;走了那么远的路,翻山越岭、烈日当头、碎石磨脚,只为看它一眼。而就是看不到又能怎样?走在路上的我们早就明白了,我们的Camino,不是为了最后这座大教堂。
和德语区的人在一起根本不必费脑筋去找路,我跟着他俩转啊转,也是走了冤枉路,但没人在乎,大家就喜欢这么兜兜转转;在走去最终的“证书颁发处”之前,我在广场捡到了也是满脸迷惘的匈牙利哥们儿。
而在“证书颁发处”,我又与汉娜会合了,德国阿姨也来亲切会晤,摄影师Patrick举起手机创造了大合照。直到最后去了酒店,我才意识到我已经好几个小时没卸下过背包,似乎完全忘记了它的存在。
(“证书发放处”的小庭院,一个朝圣者在茶花树下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继所有人都知道我住单间后,今天我更是出名了,所有人都知道我订了豪华酒店。
一路上碰到的人,都会问计划晚上住哪里,大家都没有预定,都想着听听别人的主意。我马上真诚地建议说:赶紧现在订,因为这周圣地亚哥有庆典活动啊,人会多的不得了!之后就主动坦诚地晒出我在出发前预订的古修道院酒店,差不多是圣地亚哥数一数二的豪华酒店。然后所有人都摆出一副好羡慕的样子,接着去订了其它酒店……
(我的“豪华酒店”和我的“证书”)
除了享受豪华酒店,我还做了一件应该忏悔的事情。
晚上约了汉娜和匈牙利哥们儿晚饭,那时候的我们想着就是一顿美味的加利西亚海鲜,根本不知道会随着一位“不速之客”的加盟,而演变成世纪大豪醉。
在忏悔之前,放几秒Holy Week庆典仪式的实况:
这种庆典仪式是西班牙的天主教独有,复活期的前一周,也是大斋期的最后一周。
接着说我们那应该忏悔的晚餐。
不得不承认,那真是好开心好开心的时光!不速之客是来自奥地利的埃利斯——三个人只有匈牙利哥们我一直不写名字,原因是:
汉娜:他叫什么名字?
我默默掏出手机,打开Facebook,给她看匈牙利哥们儿的名字。
汉娜:天啊,我不会念!
一直做酒店行业的埃利斯是个觅美食高手,他没有理会我从Lonely Planet上搞到的著名餐厅名单,直接带我们去了一家Tapas。我们像饥民一样手挥目送,完全没有绅士淑女该有的样子;等差不多饱了之后,开始意识到还可以继续喝点儿。
(这些只是部分啊部分,一开始谁也顾不上拍照留念,先吃了再说)
大概是三瓶白葡萄酒和数不清的柠檬甜酒,大家互相开着玩笑,偶尔说些正经话,比如攀比谁有过最长的、无疾而终的恋爱史——汉娜赢了,她与11年的男友分了手。但当我和汉娜开始莫名其妙地聊起社会主义思潮的起源及它是否存在优越性时,埃利斯适时把我们拉了回来。
那晚的一点半左右,我左手戴着匈牙利哥们儿买的手链、右手拿着埃利斯送的玫瑰花,穿过空荡寂静的大教堂广场,回到我的豪华酒店。
这么好的机会,貌似应该哭一场。
我倒头就睡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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