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婚恋小小说：隔阂

【张亚凌，《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小小说传媒签约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高考试卷，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回眸凝望》《心似花开》《时光深处的柔软》《岁月，芬芳了记忆》《草也有自己喜欢的模样》《有多深爱就有多美好》《为你摇响一串风铃》《努力，只为不辜负自己》《味道》等，散文集曾获“叶圣陶教师文学奖”“杜鹏程文学奖”。】

有些距离，永难消除。

隔阂

文／张亚凌

一堆熊熊燃烧的火，一块凄寒入骨的冰。他，期待，燃烧着火一般的热情。她，拒绝，沉默着冰一般的死寂。一切都没得商量——她不愿和他的过去牵手。

已经结婚四年了，他甜言蜜语取悦她，磨破唇皮，她才答应跟他回趟乡下老家，四年中的第一次。

娘将他们带进堂屋，说，见见咱陈家的祖宗。娘说着就找来垫子放在地上。他知道，见祖宗就是跪拜牌位。从小，逢年过大事，他一定跟着爹娘跪拜，很虔诚地跪拜。他也觉得，那上面一定凝聚着天上守护着他们的祖宗的精气神。那仪式他很熟悉，也觉得跪拜是理所当然的。

可她不。她觉得不就是一块木板么？做成门槛谁都可以踩谁都可以跨，做成牌位就得供着奉着接受所有人的跪拜？无聊，荒唐！她拒绝。再说了，长这么大，她还没有下过跪磕过头。

不愿意就不愿意，可她就是那么不顾及他的感受直接拒绝，直接拒绝不要紧，她还嘲讽了娘。说娘迷信封建，净干些没文化的事……千说万说，她就是拒绝弯下高贵的双膝跪拜。

他劝说了好一会儿，她就是不搭理。娘在旁边一脸尴尬。

也不能一直傻耗着呀。娘说，不跪就不跪，十里乡俗九不同。见了，礼数就到了。

第二天早早吃过饭，娘说，得让亲戚见见咱陈家的媳妇儿。

娘要带她走亲戚。她不愿意，她不愿意随土气的娘出门，她以沉默表示自己的拒绝。娘在遭到拒绝的那一刻，欢喜的神情陡然凝固，看起来很滑稽，滑稽得让他心疼。父亲走得早，娘以一个女人的柔韧支撑着风雨中飘摇的家。包括供自己上大学。

这个女人，这个名为自己的妻子的女人，竟然拒绝娘向亲戚们展示自己辛劳后丰硕的回报。这个女人不愿意和他的过去牵手。

他不是觉得憋屈，他觉得愤怒的火焰正在燃烧着自己的理智，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理智在渐渐腾空，继而化为灰烬。他感觉到自己正在漩涡中跌向无底的绝望。

就是那一刻，他突然觉得，爱的背面不是恨，恨是从曾经的爱的土壤里钻出来的。爱的背面是冷漠，至此爱恨情仇都与那人成了陌路。他觉得此刻对那个女人，那个名为自己的妻子的女人，就是这种感觉。

在老家呆了三天，她一直冰冷着脸。有时他对她充满同情：总是绷着脸，脸 不难受吗？心里得拧巴成啥样，结多少疙瘩。

回到城里的她，又回到了从前：热情而殷勤。回到城里的他，好像被拔了根的植物。

一堆熊熊燃烧的火，一块凄寒入骨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