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冬杯◇中国国际文学精英大奖赛 || 王关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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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冬卷·2021·总第五期
（网纸同步）
瑞冬卷
文学顾问：孔灏、相裕亭、徐继东、李锋古（已故）
书法顾问：侍少华、李敬伟 摄影顾问：王红军
父亲的老屋
（散文）
仲秋时节，恰逢周末，便和妻子驱车回老家。风雨摇曳中，父亲的老屋依然刻写在那布满沧桑的回忆之中。
自打父亲去世，老家已经很少回去了。这段时间，天公又不作美，经常是阴雨连绵。通往父亲老屋的道路也被雨水冲刷得沟壑纵横。打开锈迹斑斑的门锁，院子里早已是杂草丛生，齐腰高的荒蒿连同布满荆棘的枣刺，弄得连人都下不去脚。看着这荒凉的一幕，一种从未有过的悲伤之感油然而生。心想，要是父亲还健在，他是绝对不舍得让自己的小院子里如此荒废的。
这个小院是父亲一砖一瓦亲手盖起来的。父亲九岁那年，曾在旧社会当过保长的爷爷就到新疆劳改了，撇下奶奶带着年幼的父亲和姑姑、叔叔艰难度日。那些年，父亲从邻居家置换了这个小院，年幼的他心灵手巧，很快就学会了木工，在奶奶和邻居们的帮助下，盖起了这所有着三间堂屋和东西六间瓦房的小院子。奶奶回忆说，父亲那时候身单力薄，这个小院是父亲和着泪水盖起来的。很多时候，因为背不动木料或者搬不动石头，父亲都是气得蹲在地上呜呜大哭，更有不小心将锛子砍到自己大腿上的切肤之痛。房子盖起来后，父亲从后山找来石板，一块一块地将院子地面铺砌得平平整整的，下雨天少了泥泞路滑，院子里也没有积水。一个两三分的小院子被父亲拾掇得干干净净，不由得令人心旷神怡。
房子盖起来了，那些年家里养有牛、猪和鸡。因为是山村，鸡舍和牛猪圈建在外面也不安全。父亲就索性腾出两间房子，在院子里盖起了鸡舍。每天，裹着小脚的奶奶负责为我们准备一日三餐，操持家务，父亲除了干农活外，就是背着工具箱到外地打工。虽然日子过得不很富足，但也是其乐融融。
让父亲最引以自豪的莫过于这个院子的“龙脉”。他说，我们村的地形恰似一条巨龙，我家的老屋正好建在龙脖子上。村里人迷信，说是建的房子不能高过龙体。我家这个老院子是从远门伯父手里买的，他搬到乡政府所在地居住。后来他的孩子不仅成了全县的高考状元，而且十四五岁就考入了中国科技大学少年班。伯父孩子的功成名就成了父亲教育我的好教材。童年时代，每天我的脑海里都是父亲那好好学习的唠叨，从那时我都懂得，学习好可以光宗耀祖，不好好学习，那可是要回家打坷垃的。我清楚地记得，当我手捧着“红花少年”那大红的奖状出现在父亲面前时，他的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末了，依稀看见他的眼眶里还有泪珠在打转转。我知道，父亲是高兴的，但他也在心里祈祷着自己的孩子啥时候能像伯父的儿子那样引以自豪该多好。
我读中二那年秋天，滂沱大雨下了好多天。河水涨了，田里的好多地堰都塌了，我家的老房子也经不起大雨的折磨，外面大雨屋里小雨。大雨中，父亲佝偻着瘦弱的身躯撑着伞爬上了房坡，将破碎的旧瓦换成新的。屋里土地面上，被挖了一个个像鸟窝似的的小坑，用水瓢一瓢一瓢往外舀水。爷爷所在的新疆农场得知河南遭灾后，派人专门送来了三百块钱和一床棉被。看着下得像泪人一样的雨天，父亲的眼泪也顺着他瘦削的脸颊滚落了下来。我懂父亲的心，他在指责自己，作为父亲他没能让孩子们住上舒适的房子。雨过天晴后，父亲迅速将西边的三间旧房子拆了，不到一个月便盖起了新房。
日子一天天过去，爷爷也从新疆退休回来。那几年，在当地盛行接班，也就是在外工作父母退休后，子女可以申请接替父亲去工作。邻居们都在劝说父亲，给写封信，申请接班，当时爷爷也同意这个做法。按照他们的说法，父亲一旦接班，不仅我们一家可以到那里居住，父亲还有工作，都成公家人儿了，我们也不用再在这山旮旯里侍弄那几亩薄地了。然而，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父亲竟然不同意这一想法。说实话，当时对父亲的想法我也很不理解。那段时间，在家里，父亲像个孤家寡人一样，谁也不愿意理他。
我参加工作后，在县城买了房子。然而父亲仍然舍不得离开他那老屋子。很多时候，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家，忙了去地里干点农活，闲了凭借自己的手艺打点零工。我买房子钱不够，父亲把自己积攒的许久的几千块钱给我凑上。记得有一次，在一亲戚家盖房子，父亲的大拇指被电锯打掉，霎时间鲜血直流，看着父亲疼痛难忍的样子，我把父亲送进医院包扎的那一刻，劝说父亲，别一个人在家了，来我这里住吧。父亲同意了，当时我也非常高兴。然而，让我意想不到的是，那天我下班回来，留下的只有一张纸条，父亲走了。
在此后的几年间，父亲患上了高血压、脑血栓。该看病看病，该买药我买，但他就是不肯离开他的那个老屋子。儿子高三那年的一个下午，孩子高烧，我开车匆忙赶往三门峡去给儿子看病。高速上突然接到姐姐的电话，说父亲病重。三天前，我离开父亲的时候他还好好的，那天我亲眼看到他吃了一大碗面条，还和我聊了一晌话。等我匆匆赶回家，父亲已经离我而去了。看着那个空落落的院子，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至此，我方才明白，父亲不去我那里住，一是不想给我添麻烦，二来还是在老家住习惯了，不想离开他那老屋。
也许是父亲的在天期许，也许是孩子的天赋天分，也就是父亲去世的那年夏天，儿子荣获全市高考状元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我想，父亲要是健在，他一定又该逢人便说，看我家这老屋，几年间出了俩状元。
当代文学家
2020.07.02 started publication
作者简介：
王关锁，河南省渑池县人，现在县文联工作，喜欢文学，先后在《人民日报》、《党建》、《河南日报》、《三门峡日报》等报刊杂志发表文章200余篇，散文《接到入学通知书后》入选海洋出版社出版的《中师单元练习优秀习作评点》一书。
本刊顾问团队介绍
文学顾问：
孔灏
中国作协会员，江苏省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连云港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市作协副主席。
文学顾问：
相裕亭
中国作协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副秘书长。
文学顾问：
徐继东
文学顾问：
李锋古（已故）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省书法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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