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 | 想起武汉,烟波江上使人愁……

春天将至,即使在北京郊区,寒冬的气数也差不多尽了。

听说很多城市都陆续复工,这是好事,证明疫情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毕竟,人还得生活不是。

刚看完颇具争议的武汉作家方方写的“方方日记”,突然特别怀念武汉,脑海里自动浮出一句古诗“烟波江上使人愁”。当时,作者崔颢愁的是“日暮乡关何处是”,而今我愁的却是“疫情何时能结束”。

相对于旋涡中心的武汉,生活在清静的平谷真的很幸福,什么一地鸡毛的烦恼纠纷都不值一提。

举全区之力,借全民之福,平谷至今仍旧是北京市唯一没有病例的区县, 我不用面对生离死别,没有恐慌焦虑,还能有阳光一日日洒在屋顶,洒在院子里,洒在我身上,跟我耳鬓厮磨举案齐眉,还不用害怕那个叫做新冠肺炎的东西来过来随时破坏气氛。

这样的生活,虽然寻常普通,虽然略有烦恼,却是疫情期间武汉人做梦都想过的小日子,还有什么不知足?!

千里之外的武汉,因为这场灾难,家破人亡者有之,走投无路者有之,白发人送黑发人者有之,满门都遭遇不幸者有之……山河凌乱的国殇,自有秋后算账的时候,但不知那些无辜丧的命,该记到谁的头上。

今晚,我只想说说,我认识的武汉。

上世纪九十年代,我曾在武汉读书,当时,学校叫中南民院,如今,它早更名为中南民族大学。它位于武汉市郊,要外出可选择的公交车很少,538是其中之一。

那时,我正一如既往地痴迷三毛,喜欢到处流浪的感觉,每到没课或者周末,我就一个人背个书包大街小巷地闲逛,538逢站必下,一站路一站路地走,用双脚丈量了武汉三镇的很多地方,虽然至今我都不太知道那些街道的名字,那些景区的名字,但却记得经过的那些人大大咧咧生活的样子,不屈不挠吵架的劲头儿,那是我见过的最有人间烟火气的所在。

538上的人总是很多,多到能把你挤成相片,上车后和下车前基本能一直保持一个姿势,因为根本没有空间让你转换一下。

关于538有两次不好的记忆,一次是隔壁住的小师妹过马路时没注意,被一辆疾驰而来的538撞得飞了出去,牙齿全部脱落,骨盆、髋骨等多处骨折……我去医院看望她,竟然因晕血当场晕倒,不知她现在身落何处,生活过得可好。

另一次是武汉人吵架。有次坐538回学校,快到鲁巷时,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勃然大怒,在车上吵吵起来,一句比一句声音大,但隔着几个人的距离,无法大打出手,只用武汉话骂得热火朝天,到了站台仍旧不依不饶。

坐车的大多都是学生,听着彪悍的武汉话自觉胆子小了三分,谁也不敢去管。直到司机都急了,同样飚着武汉话问到底下不下车,有一个才悻悻下车,等车即将要启动时,那个下车的人突然从车尾窜出来,举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拿来的拖把直接从后窗户打进来,吓得一车人大呼小叫……幸好没伤着人,两个人仍旧隔着窗户骂,直到车开出好远。

在武汉街头,明明一个妙龄少女,正面背面都一副与世无争的美好,遇到有不怀好意的男人搭讪,一张嘴,高八调的武汉骂声原地炸了起来,吓得他一激灵,直接从岁月静好的白日梦中惊醒。

我还听说过无数武汉人,历经挫折,却大大咧咧重新白手起家继续奋斗的故事。

当时的感觉,武汉人真的不好惹,也真的很厉害。

武汉,对我意义特殊。那里有我一腔孤勇的青春,我行我素的自由,有我钟爱的宝藏图书馆,有我那么喜欢吃的热干面,有我看不尽的人间世相,说不完的同学情谊……

两年前曾回过武汉,携夫带女重游母校,那时不知道学校的校友回校政策,没有预定,通过往届师姐找到了系主任,居然吃到了免费的校友餐。

大学毕业证在这些年流浪的过程早不知遗失到何处,也是辗转拜托了仍旧在武汉的大学同学,找到了当年的辅导员,万幸她仍在学校工作,不费吹灰之力就帮我补齐了毕业证明书,豪华版的毕业证明书比当年的毕业证不知高级出多少倍,那个瞬间,怎么说呢,母校温暖,武汉温暖。

自此,武汉于我,又多出了一份绵延千里的情谊。

这些年啊,我走南闯北,越过无数个城池,经过无数个故国,也经历过人生无数场变故,劫后余生般依旧挺身而立,站于此处,且无惧风雨,敢爱敢恨,早就分不出哪一份能量是故乡赐予,又有哪一份勇气是武汉教会。

当初走进它时,并非因为向往而是急于逃离;身在其中时,对它有过诸多抱怨;离开它后,也曾有泪眼婆娑的不舍;如今它落难,除了以文字声援,试图发出一丝微光,不知道该如何呼应它。

我知道,这个被烈阳烤过被坚冰冻过,被寒风刮过被江水浸过的城市,吞吐万物酿出了英雄之气,九省通衢生出了江湖之心,不会轻易屈服,也不会轻易妥协。

我知道的武汉人,包括我那些大学毕业后留在武汉的同学们,一个个都聪明智慧,彪悍勇猛,可以先置于死地,而后起死回生,百折不挠,然后继续生龙活虎地生活下去!

全国人民都已经借了最硬的鱼鳞给你,如今再借一点平谷的仙气和运气给你,在我所抵达不了的地方,武汉,你要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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