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牵着你的手
我愿牵着你的手
文/杨琼
自从母亲生病后,我便多了一份牵挂。
匆忙行走着的我,不管是看到一抹猩红的夕阳余晖还是看到一弯浅色的月牙光亮,都想捧给母亲,希望能带给她一份柔软,一份静谧,能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微笑起来,把眼角的皱纹笑成幸福的图案,笑成我童年时候的那种无忧无虑……
一周三次透析,让母亲的身体虚弱得像一根稻草,似乎大点的风一吹,都会倒,我扶着母亲上阶梯的时候,由于母亲每一步都走得非常吃力,生怕她感觉到力不从心,于是,我会大声喊着:“一二一!”“很棒!”每当这时,一头白发的她就会开心地笑起来,说:“你就会把你老妈当孩子一样忽悠!”我回应:“老妈就是用来忽悠的!”
其实,在我的心中,母亲就是长满白发和皱纹的孩子,但是我时常忽悠不到母亲。因为每周一三五,母亲都会做相同的事,走相同的路,扎相同的针和忍受相同的痛,于是,相同的记忆,让母亲成了算术高手。
母亲会清楚地记得:从医院回家先到地下停车场,下车后,走到第一个有台阶的地方,一共要走23步,然后上8级台阶,再走30步,到达电梯口……
我轻抚母亲稀疏的白发,拍拍她的肩膀,翘着大拇指,夸母亲记忆超常,就如儿时的我背完九九乘法表后母亲夸奖我一样。
在我的夸奖下,母亲就越发得意起来了。居然把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又给我背诵了一遍。然后打通老家的10岁小外孙女电话,认认真真地给外孙女讲授了一遍,幸福地沉浸在“枯藤老树,小桥流水人家”的场景中……母亲还让我给她一本《中学生必背古诗词61篇》,每天早上不到5点就起床的她,真挚地爱上了备课,给诗词中的每个字写好注释,做好标记,到晚上,全身心地迎接三千多公里外的小外孙女的电话,开始讲授自己的杰作……
给远在老家的最爱的小孙女打电话授课和去完医院回来细数每天的步数,成了母亲日常生活中最有意义的事情,母亲乐此不疲。
由于身体羸弱,不能远行,山川景色对于母亲来讲,变成了遥远的梦,然而母亲的心中,有自己的山川和源远流长的河流,汇聚成平实和简单,洒在她七十多岁独有的童年里,重新长出希望的小花,散发出清淡的味道。
母亲从来没有怀疑看似单调而重复的生活,也许在她的世界里,对生活从来没有成见,没有要求,只是真实地活着,平凡地接受着现实,她背《秋思》,也从没思虑过文学是否只属于少数多情的人,也没去思虑过其中的落寞与悲伤,仅是因为她记得。
一缕阳光斜射入房间,照在母亲的白发上,我静静地看着这位七十多岁的孩子,认真地细数着她眼角的皱纹,细数着过往里的那些日子……
一阵凉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刹那间,我是如此地渴望一直牵着母亲的手,感受手上的温度,暖暖地,犹如一种无限的希望……
我是如此强烈地渴望听她细数阶梯和背诵《秋思》的略带沙哑的声音,声音里仿佛环绕着一种奇特的东西,飘渺成一股岁月的味道……
杨琼,女,土家族,一个精神世界里的行者,试图用心拾取人生旅途中那些触及人内心的碎片,以清新、恬淡、悠远、旷达的笔调行走于文学道路,不负我心地创作,不负我心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