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大千丨张杰：女为谁容

女为谁容

文/张杰

小道消息说新来的经理有个爱好：喜欢金色头发戴眼镜的女孩。这个消息着实令莎莎兴奋了好久！“还是个单身呢！”说话者神秘的表情足以证明消息的可靠。第二天中午，莎莎下了班急急地来到“洋娃娃”美容厅，开始她的“美发”行动。跨越门槛的瞬间，她脑海里曾闪现出李子的形象，但马上又被莫名的冲动覆盖了。经过一番洗染烫吹的折磨，一头略带波浪的金色披肩发使莎莎显得格外青春焕发。接下来就是眼镜了。这个简单，满街都是眼镜店，老板也热情，选个浅茶色平光镜……于是，莎莎就在那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以令同伴吃惊的新形象靓丽登场了。

李子喜欢莎莎乌黑的头发和那双明亮的大眼睛，这是莎莎在同伴中赖以骄傲的地方，她也一直精心地爱护着这两样宝贝。研究生，在科研所工作，多么令人羡慕！然而时过境迁，此一时彼一时！同伴们的对象虽然都没有喝过多少墨水，却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争先恐后地“发”了：有成为大款的，当经理的，荣升局长的……唯独她的李子仍是一副寒酸穷相，学问变不来钱，人又老实得只知低头干活。研究生怎么啦？现在街上一抓一大把，花上几千块钱立马弄张文凭，要博士也可以！唉，谈了四年多，掰了可惜，再谈又没意思，去年还是莎莎厚着脸皮主动提出要一条金项链和一枚像样的戒指，到现在连个零头尚未见到……新经理的来到，仿佛是莎莎黑暗中的一缕曙光，一根救生的稻草，燃旺了她对新生活的希望，心中荡起初恋般的涟漪。莎莎捋了捋金色的头发，何不潇洒走一回！让那个穷研究生见鬼去吧！

巧得很，这天快下班的时候，李子兴冲冲地骑辆自行车来找莎莎，刚好骑到大门口，传动链条掉了。李子下车忙着安装，这时莎莎从公司里出来了。莎莎看见了李子，戏谑地说：“哎，书呆子！破车还不快丢了，去买一个‘轿儿’！”

李子抬起头，莎莎的金发和茶色眼镜令他大惊！他呆立良久，瞪大了眼：“你、你乌黑的头发呢？为什么又遮住明亮的眼睛？你难道忘了我们的约定？”

“书呆子！你在‘难道难道’个啥？当饭吃呀？你送我的金项链呢？钻戒呢？哈哈哈哈哈！”

李子见她穿着短衫，肚脐暴露在外面，很是不解：“你咋这个打扮？”

“我又不是你的私有财产。拜拜吧，你爱喜欢谁就喜欢谁！”说完她咯噔咯噔地走了，故意将屁股扭得摇摇欲坠。

“这是怎么啦，我错了吗……”他用棉纱擦净双手，推车往回走，慢慢跨上去。“本来有件事情要跟她说的，现在用不着了……”他想。

第二天一早，莎莎化了淡妆第一个来到公司会议室。说是公司，其实上下总共只有7个人，会议室就显得大了一点，上面那个沙发，一定是留给新来的经理坐的，所以莎莎选了对面最显眼的位置坐下。她特地将窗帘稍拉，身体微斜，目的是要达到“倾国倾城倾公司”的效果。她再次捋了捋那头金发，正正眼镜，朦胧中似看到了新经理生气勃勃的年轻大款形象。

老经理讲话，他说咱们是个业务性很强的公司，以前就因为缺少专业人才导致了今天的亏损局面，辞职嘛也是顺应历史潮流，他抱拳环顾左右：对不起了！对不起了！现在我很高兴地告诉各位，新来的经理年轻有为懂业务，是个高才生啊！希望大家精诚团结，把公司的事情办好！他连鞠三个躬：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咯噔！咯噔！外面脚步声由远而近，莎莎的心吊在了嗓子眼上！新经理来了。他阔步走了进来。领导宣读人事令大家鼓掌欢迎后，他站起讲话了：“很荣幸……”

新经理下面的话，莎莎一句也听不见了……

他是李子！

（刊于《微型小说选刊》1999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