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故事-专栏】面 子 / 文：曹永亮
面 子
曹永亮
在二千多口人的大山村，马三麻将打得最有名:“十来九赢”，“大小不拒”，“不孬不懒”“不吃不喝能连打三天三夜不起场”等，这些都是村里“牌友”对马三“牌品”及“人品”的高度赞誉。
马三今年三十岁，一米八的个头，浓眉大眼，鼻梁高挑，五官端正，相貌英俊。上学成绩不好，混到初中刚毕业，就下学在村主任的父亲的安排运作下，“子承父业”（父亲因身体原因辞职不干了）地在村里干了个支部委员，当上了“官二代”。因父亲年轻时做生意很能干，家里有点积蓄，家庭经济水平在我们村属上等的。
马三兄弟就自己一个，上边有三个漂亮姐姐，都已嫁给了有钱人家。马三因为是老小又是男孩，从小就被父母娇生惯养着。父亲身为村干部，几个有钱姐姐又都是主动“照顾”家庭的“孝女”，钱都“不计数”地给父母，所以马三家的经济一直不差，就弟兄一个的马三自然也跟着沾姐姐们的光。
马三就是在这种“吃穿不愁，花钱伸手”的家庭环境中无忧无虑地长大的，刚下学说媒的就踏破门，最后他“百里挑一”地看上了离大山村有二十里地赵庄的貌美强干的小华。
结婚后，由于分管村里的扶贫等部分工作都是阶段性的，家里一共就十几亩地又都是机械化操作，再加上父亲还有一定的农业生产劳动能力，所以，马三婚后的“业余”时间充足得很。
由于马三从小就养成了好吃懒做的习惯，家庭又是“有钱”人家，他自然就“依老啃老”思想严重，生活学习都不思进取，俨然一个旧社会的阔少爷。这种情况的出现是农村多年来计划生育背景下“多姐末弟”家庭“弟弟”的通病。
但马三光靠父母“打江山”的“老本”和几个姐姐的“施舍”，虽然手头不缺钱花，毕竟家庭不像过日子的样，对外界影响也不好，这样不是过日子的长法。因此马三就因地制宜“图懒省事”“扬己所长”地在家里开了个小超市，算作婚后小两口正式过日子的一个营生。
开超市其实只是马三一个表面的招牌，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根本就看不上超市卖几瓶矿泉水几包方便面挣的几两“碎银子”，他的主要目的是想利用开“超市”聚人气在家开个“麻将馆”。这样，一方面方便自己参与打麻将，另一方面还能挣点“场子费”。
有了这些“天时地利人和”的有利条件，马三超市里的麻将馆顺水推舟地开起来了。马三天资聪颖，又好学上进，这样，打麻将的技术和资历就与日俱增起来。
任何牌“赌”的都是打牌者随机应变的“聪明劲”，这方面，人需要灵活和悟性好。马三先天就具备这些条件。他虽然学没上好，但不代表脑子笨，恰恰他干这些“学习”外的事情“一学就会，一点就到，并能举一反三”，生活中常常是不乏这种“学习外”的“邪才”的。
马三家里有钱，口袋里从没断过一千两千的整钱，这也是打牌常赢的重要条件。身上有钱牌场上就仗义气足，不心虚胆怯，来大来小输赢不在乎，心理素质就特别过硬。据打牌经验丰富的“老江湖”讲，这是牌友同等技术条件下打牌输少赢多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条件。
就这样，多方面条件优越的马三不到一年时间，牌技已达到“压倒群雄”炉火纯青的程度，远近闻名，一般的“手”都不敢轻易与他“过招”了。
虽然马三家里超市及“赌场”开着，自己打牌还经常赢钱，自己得意，外人羡慕，但这些都不是妻子小华心动和想要的生活。小华，在我们那十里八村的，不光人长得漂亮，更是一位“内秀”的才女。
她是当年高考差两分没被录取大学本科的高中生，如果不是家里姊妹多父亲肢体残疾经济紧张，再复读一年考个重点大学肯定没问题。可惜，因家庭的特殊情况，身为长女的小华不得不尊重残疾父亲的意见，下学照顾弟妹，在媒人的大力撮合下，“屈嫁”给了大山村村长的儿子。
这桩婚姻对家庭经济困难人又老实巴交的小华父亲而言，绝对带有很强的“权色”交易色彩:小华家穷但貌美有才，马三家有钱有“权”，但人不正干。双方家长在认为优势互补的情况下，各图所需。就这样天平平衡，婚姻“成交”。不过从埋没人才的角度讲，小华亏了。
转眼间，马三与小华的这种婚姻生活过去了一年半，生个女儿也会走路了。女儿虽然一岁多了，可是马三基本没抱过，他的重要工作就是打牌和偶尔处理村里的零星事务。孩子都是小华和婆婆带着长大的。
在带孩子的间隙时间里，小华由于上学时养成的良好学习习惯，还舍不得看原来学习的书，心里还时常做着大学的梦。小华这种与马三格格不入“文武”悬殊的爱好，常与马三产生严重意见分歧，也因此多次吵架打架。
小华从骨子里就看不起马三每天在乌烟瘴气的牌场时而眉飞色舞时而怒发冲冠的“赌徒”表现，她总认为那是一种低级和粗俗的恶劣行为，没有任何文化可言；而马三也看不起小华“虎落平地”仍不识时务的“自强”行为，常常“窝囊”小华:“你文化深值几个钱？能当饭吃吗？不还是嫁给了我这个没文化的大老粗。成天歪头看几本破书，哪如我转几把骰子”。
就这样，两口子经常互不相让地拌嘴。严重的有两次，马三竞动手打小华，在很多牌友面前对小华大打出手，显示了自己大丈夫在家说一不二的威风，同时也沉重打击了小华干扰自己打牌的气焰。
其中有一次马三把小华摁倒在地上一边暴打一边“教育”着，使小华终生难忘:“你成天妈妈婆婆叨叨唠唠的，多影响我的情绪，男人如果怕老婆还能在世上混吗？我的麻将馆还要开吗？”。虽然牌友们最终把马三拉开了，可是小华却在他们面前屈辱得无地自容。现场直播中，他们一帮牌友都觉得马三是条“汉子”，可处！。
小华就是在这种无知悲哀的家庭气氛中“香消玉损”着自己的才华和青春，虽然思想坚强，但薄弱的身体对抗着一个粗鲁的“野汉”，哪里是价钱？她只有忍气吞声，常常以泪洗面。
应该说她们之间的矛盾本质上是“经济和文化”差异太大造成的，这种情况发展下去，迟早要出问题。
十天前，因为马三打牌输了，心情不好，小华又没及时做好饭，两句话没说完，马三就粗鲁地对小华大打出手。这回小华的右胳膊被打得严重淤血，不能动弹。一气之下，小华跑回娘家了。
自嫁到婆家，虽然小华经常挨打，但从没向父母流露过，每次回来都是强颜欢笑，装作很幸福的样子，使父母都以为女儿找了个好婆家。
这次回来，小华仍然笑着对母亲说:妈，我有个同学在南方办个很大的厂，厂里缺个会计，同学打电话叫我过去帮忙。我可能最近要出去一趟好长时间不能回来，我走之后，你二老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父母多年来一直都相信疼爱自己有文化又孝顺的女儿。就这样，小华安顿好了父母就又回到了心灰意冷的婆家。
回来后的几天，小华表现得特别温顺:照顾小孩，洗晒衣服，处理家务，及时做饭给打牌的丈夫吃。马三及一群牌友看着漂亮贤惠的小华变得如此热情勤快，心里都美滋滋的。牌友们都夸马三“教育”妻子有效管理“家庭”“有本事”。
谁知这种非常的“静悄悄”竞是“黎明前的一段黑暗”:今天早晨，小华突然离家出走了，带上了身份证部、分衣物和一千多块钱，给丈夫留下的是女儿和一封长信。
信中小华平和地写道:
马三，我走了，孩子、家和麻将都是你的，希望你以后好好生活。我走后你根本不要找我，我也不会给你任何音信和机会。事实证明我们不是一路人，那就“井水不犯河水”吧！
起床后看到信的马三手指着信骂到:臭娘们，有种你就别回来，还反了你了？
早饭后马三家里的麻将又打得啪啪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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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曹永亮，
男，1966年11月出生，1986年7月中师毕业参加工作。现本科文凭，中学高级教师。工作单位:安徽省宿州市埇桥区苗安中学。三十一年来先后担任教师.团委.教导主任.校长等工作，业余爱好篮球和写作。
作者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