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把酒（十一）

▲东篱把酒（十一）

悠悠岁月

欲说当年好困惑

亦真亦幻难取舍

......

故事不多

宛如平常一段歌

过去未来共斟酌

......

门

秋阳高照，一扫几日的阴雨连绵。阳光明晃晃地洒了一地，也洒进了东南街那个小小的院落里。老太太推着电动三轮车，慢腾腾地,挤出了那道低矮狭窄的院门，坐在没有车棚的驾驶座上，默默地等。

老汉儿蹒跚地挪出院子，转身将两扇小小的院门儿带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锁头，颤巍巍地将锁鼻儿，套进了门上铁拴的小眼里，“啪嗒”一下锁了，又用力拽了拽锁头，确认锁好，才放心地回过身。他爬上三轮车，半躺半坐到车厢里，说：“走！”

三轮车缓缓起步，摇摇晃晃地沿着空旷的大街远去。

在这鲜有问津的地方，锁门或许只是一种习惯，不是为了防盗，而是证明自己不在家……

歇

九点的时候，他们在地里已经干了将近四个小时。妻子在前面咔擦咔擦地掰玉米，每掰一个，就扔进她拖着的蛇皮袋里，满了便把袋子背出来，放到地头儿的三轮车上，再拿一个空袋子回去继续掰。丈夫跟在妻子后面，弯着腰用力挥动镐头，咔擦咔擦,将妻子掰光了玉米的玉米秸砍倒，再一点点儿抱到地头儿上。

太阳很高了，妻子说：“你到地头儿喝点水吧，我掰一会儿你再砍！”丈夫答应着，放下镐头，走出玉米地。走到地头儿的三轮车旁，提下一个塑料壶，拿下两个大白碗，坐在田埂上，拧开壶盖儿，将壶里暗红色的绿豆汤，倒满了摆放在地上的白碗里。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被汗水浸润得潮乎乎皱巴巴的纸烟，抽出一颗，含在嘴里点上，深吸了一口。两道浓浓的青色烟柱儿，从他的鼻孔里钻了出来，就像疲惫的老牛喘息时，鼻子里冒出的热气。

丈夫望着几乎装满了玉米的三轮车，仿佛看到了坐在大学教室里，聚精会神听课的儿子。他猛地吸了一口即将燃尽的烟，将烟把儿“噗”地吐掉，用脚使劲儿踩进泥土里。他端起大白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把碗一放，喊道：“你出来歇歇喝点水，我再去干一闷儿……”

行

女儿给他们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外孙。老伴儿去医院陪床后，回来一直唠叨：“小东西又白又胖，小眼睛睁开就滴溜溜四处乱看，跟个橡皮娃娃一样，喜煞个人儿。”

他听了老伴儿的话，心里痒痒的，脑子里一直勾画着小家伙的模样，真想跑去看看那小子。但是女儿在婆家，这几天家里出出进进的人太多，自己贸然过去，会给亲家添麻烦。于是他一直等着宝宝宴。他心里盼着，弯着指头一天天地数。终于，亲家打来电话，请他和老伴儿过去吃喜酒。

天还没亮，他就爬起来，翻箱倒柜找出一套“礼服”。刮胡子，洗脸一通忙活，对着镜子左照了右照。

老伴儿笑：“再捯饬，外甥也不夸奖你！”

他道：“那咱当姥爷，也不能在别人面前给外甥丢份儿呀！”

收拾利索后，老伴儿问：“咱骑电动三轮车去？”

他说：“今天要喝几杯，骑电动车回来不安全。”

老伴儿又问：“那坐公交车过去？”

他说：“就那么几里路，坐公交车要转那么大个圈儿，还不够耽误功夫。”

老伴儿再问：“那让女婿来接咱？”

他又说：“算了吧！他今天忙忙活活没有空，别麻烦他了。”

老伴儿纳了闷：“那咱咋去？走着去吗？”

他笑了笑：“我骑自行车驮着你去。”

老伴哈哈大笑：“啥年月了，哪里还有骑自行车带人的？走在街上人家还不都看咱？”

他说：“那怕啥！咱又不干坏事儿，再说骑车方便还风凉。”老伴儿没法儿，只好依着他。

他把那辆早已经擦得锃亮的，老式永久牌自行车推出来，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问：“带上了吗？”

老伴儿拍拍口袋里的大红包儿：“忘不了！给你丢不了面子。”

他拍拍后椅架，朝老伴儿说：“上来！”

老伴儿坐好，他左脚踏在车蹬子上朝前“遛了遛”，抬起右腿熟练地从车梁上跨过，自行车便平稳地行驶在了路上。

他身体前倾，用力蹬着。自行车在乡间小路上飞奔，犹如几十年前他们走亲访友的样子。

作者简介：卞新波，1966年5月出生，大学学历，爱好文学，山东利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