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气 ‖ 寒露萱草

  张潜 /文

  世界上若没有女人,这世界至少要失去十分之五的“真”,十分之六的“善”,十分之七的“美”。

——冰心   

刚刚度过一个长长的假期,今天又得上班了。一大堆的事情催促着我,我不动,他们绝对也不会动,不管我们动与否,时间也不会停留。上班的路上,给百里之外的母亲拨了一个电话,事前想好了很多很多的话语,但一听到老人家的声音,知道她身体健康,心里舒坦,正在开心地准备早餐,我的心就被填满了,那些滚烫的粗糙的矫情的语言,再也没能说出来。
对母亲,我的心里很复杂,也很摇摆。年少的时候,憎恨大于亲昵,她所操办的“笋子焖肉”大餐,远近闻名,她呢获得了“铁匠”的美誉,我们则亲身感受锻打和锤炼的工序频繁、复杂而残酷。明理的时候,埋怨多于尊崇,她的夺目光芒遮盖了父亲,强大的气场往往咄咄逼人,让我们享受荣光也备受指责。现在,尤其是父亲去世三年以来,则是担心超过孝顺,她独自居住在弥漫着父亲遗味的房间里,不顾身患多种慢性疾病,坚持一个人照顾自己,令我们时时揪心。孤独和孤寡,以及紧密相伴的身体病变,是老年社会的基础病患,如果没有强大的心理能力和社会配套服务,极可能蔓延成综合性的社会肌瘤和终极杀手。再过二十年,我也会老去,阅读和理解当下老年人的思想,已经成为必修之课。
按照最初的腹稿,在电话里我想给母亲道一声歉。国庆前夕,得悉老人家牙痛多日,恰好儿子在重庆从事这项工作,全家上下都竭力怂恿老人家赴渝诊疗。我因公务缠身,无法陪伴到渝当然好理解。大哥陪着乘船到巫山,再坐车赴万州转动车奔重庆,不巧当日我要开会,未能在巫山码头迎接之后送到长途车站,——连打个招呼的机会都没有。过了两天,我们趁着假日赶到重庆,儿子负责联系医院和医生,二哥担任司机接送,妹妹作了贴身跟班儿,我夫妻又没能陪伴。回家那日,爱车要去万州保养,母亲怕辗转到我家后添麻烦,执意坐动车转客车到巫后即回家,又是大哥陪着原路返回。生母有疾,儿女未能尽孝,心中着实惶惶不安。养儿防老积谷防饥之古训,难道就被网络和俗事捆扎得死气沉沉,让时光机器磨成了稀薄的齑粉?
诚然,我说与不说,母亲都知道,都理解,都体谅,都不会责怪。但是,我,还有我们都相信,有些话,说和不说就是不一样。
母亲的强大固然源自于环境的培养和自身的修炼,母爱的光辉必然出自于真情的流露和血液的传递。今天,借着母亲这个题目,我想说说我的外婆和外公。一个社会基础的传统家庭,如何熏陶和培育儿孙,并把这种优良的品德润物无声地传递下去,需要深入细致地解剖。对了,我的家乡称外公、外婆为家家和家爷,其实我们当面一概称为家家,读作gāgā,转述才区分为男家家和女家家,有的也称为大家家和小家家,还有人把外公形象地称之为胡子家家。
我的大舅今年已经整整九十一周岁,二十多年前就有人称其为老头儿,可他总是摆摆手说,不敢当不敢当,我的上头还有老头呢。大舅只比家爷小十七岁,如果换种方式来陈述的话,就是家爷十四岁就结婚了,十七岁得子。——那时,家爷不到九十,身体还精壮得很,难怪大舅不敢接受老头儿的称谓嘞。
母亲他们兄弟姊妹一共九人,即使搁在崇尚多子多福的年代,对一个生活在偏远地区、纯粹靠农谋生的家庭来说,这个数字也很为庞大。一百年前的新生儿存活率普遍很低(有关资料显示,20世纪90年代初,中国婴儿死亡率为千分之五十,有人据此估计解放初期中国婴儿死亡率在千分之一百三十至三百之间),家爷和家家一共生育了多少子女,虽然是一个谜但应该大于九。家爷生于1909年,己酉年,属鸡;家家生于1908年,戊申年,属猴。生育的九个孩子,最大的大舅和最小的幺姨相差了二十三岁,完成生育九个孩子的壮举的时候,家爷才四十一岁,家家才四十二岁。
说实话,我幼小的时候对家家的印象并不好。身材矮胖,戴一顶无沿的平绒圆帽,常年穿黑色大衣襟,几乎没见她笑过。让我感到特别压抑的是,她的脸总是虚肿的,一双不大而泛黄的眼睛,射出来的是锥子一样令人寒栗的光。我们那时经常到家家那里去,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探亲,孩子养到一岁左右要隔奶了,春荒的时候缺粮了,甚至是“双抢”的时候太忙了(家家他们那里海拔稍稍高一点,两地农忙季节有个七八天的时差),都会丢到那里养一段时间,间接地也有蹭饭的意思在其中。说起来家乡是个平坝,可人口稠得流不动,人一多就爱折腾,尽干出工不出力的事情,土地菩萨懒得产粮食,肚子时常闹饥荒。反倒是家家所在的中山地区,地广人稀粮食多,生活得优哉游哉。哦,家家的居住地就是当年福田区下田乡的桃园村,那也是我们童年的桃园。
我大概四五岁的时候,幺姨二十来岁还未出嫁。每天早上,都是她蒙蒙亮就起床,先把灶上的火整顿好,再把堂屋里的地炉子拨旺,然后坐上一只铜罐子,无节操的火苗缠着铜罐的胴体使暗劲儿,很快就烧得铜罐嗷嗷叫唤。幺姨端来一个小木盆,兑上热水,将洗脸帕搁进去,用手试试水温,剩下的烧开后倒进一个大瓷缸里(上面还有“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几个包谷粒大的红字),丢一小撮茶叶,然后跑到家家的床头把她厚厚的棉衣拿来烘热,这才请老人家起床。家家拐着尖尖脚,坐到地炉旁的椅子上,拿过烟袋点燃叶子烟,深深地长长地咂一口,端起直冒热气的瓷缸,呼噜呼噜的声音在屋外就能听到。然后才拿起幺姨搁在旁边的梳子,慢慢地梳理她那花白的头发,掉落的头发飘进炉子里,烧出一股难闻的焦味儿。等她做完全套,在床上过足烟瘾的家爷也起床了。这时,幺姨已经把热乎乎的早饭,清清爽爽地端出来,摆到叉腿骑在地炉周边的小桌上。
刚刚读了几天书,我就把书中描述的地主婆的形象和家家合二为一。令我想不明白的是,身为大队团支部书记即将成为随军家属的幺姨,居然在这样的家庭里脚步轻盈笑语连珠歌声嘹亮。结婚第三天就接手的幺舅母,把同一套流程做得羚羊挂角浑然天成,从来没有一声埋怨,从来没有一丝懈怠。她们做这些事情,简直比鞋底上抹了油溜冰还要流畅,真是奇怪!
相比而言,我更喜欢家爷。家爷身材高挑而清瘦,像一张牛皮包裹在青铜柱子上,说话和做事都很有力,——大儿子在县城工作,幺儿子在部队服役,幺女儿是准军属,足以把一张老脸撑得神采奕奕、威风八面。家爷那及胸的花白胡须,把嘴巴和下巴遮掩得严严实实,吃饭、喝酒、抽烟的时候,都必须用手捋一捋。胡子成了他的骄傲和标志,在方圆十里获得了徐大胡子的美誉。这些背后,一方面是家爷读过几年私塾,识文断字,谋事有方,又具备一副侠义心肠,另一方面是家爷年轻时做过榨油匠,腰杆和臂膀上有常人难及的力量,也敢于出手。有一次,一位远亲在给子女分家时分不下去了,兄弟妯娌拳脚相加,甚至对老人辱骂斥责,就请家爷去坐镇。家爷端坐在神龛下的八仙桌上方,一杆五尺长的烟袋抽得滋滋作响,还没听完中人的叙述,大儿子跳出来用食指点着老爹的鼻子说对幺儿有偏心。家爷把烟袋重重一搁,肩膀一耸把毛领大衣掀下来(幺舅在寒冷的辽宁当兵,笨重的翻毛皮靴和及膝的毛领大衣,都是他节省下来孝敬老人家的军用品),一步跨出来,右手抓住老大的腰带,一个举火烧天,将他平移到四五步开外的地方,轻轻地放下:“忤逆不孝的东西,敢指指戳戳妈老汉儿,没得家教!今天老子坐在这儿,轮不到你龟儿子说话!”家爷这一手,镇住了场子,也控制了局势,听完一家上下心平气和的叙述,他闭目沉思片刻,一条一款地把自己的意见说出来,最后那几爷子都心悦诚服。
家爷不吃腊肉,只吃鲜肉,在那个没有冰箱没有农贸市场的年代,日子居然过得滋润。左邻右舍,举凡家中杀猪,就会将两条里脊送上门来孝敬他老人家。里脊,我们称之为脊留,是一头猪身上最好最好的精肉,这是最为崇高的礼遇。我们住在坝子里,紧邻街道,能吃鲜肉的机会稍微多一点,每一次买到了,无论酷暑寒冬无论刮风下雨,都要给家爷送去一份儿。从泰昌经水口到桃园那三十里道路上,大哥、二哥和我都不止一次带着爸妈的叮嘱和孝敬,气喘吁吁专心致志地奔走。有一次,好不容易到了十五里外的水口场镇,可是洪水滔天渡船封锁,一直挨到天黑才饿着肚皮回家,第二天一早又不甘心地匆匆出发。家爷吃东西还有一怪,嗜爱寡鸡蛋,哦,你可能不懂这是啥玩意儿,就是母鸡孵化鸡仔时没有成功的蛋。不能孵化出鸡仔儿只有两种原因,要么鸡蛋没受精不能发育,要么胚胎不健康发育停止,不管如何都意味着这鸡蛋铁定奇臭无比,堪比一般意义上的坏蛋。家爷如何吃下去是一回事,以家家为模范的烹饪者,如何屏住呼吸控制恐惧,一番煎煮炸熬之后端上桌,然后屏住呼吸忍住呕吐,看着家爷享受这人间至味。脑补一下这个场面,也是一件很有趣味的事情。
家爷会推算甲子,懂得一些古老的关于命相和婚姻的常识,“甲子乙丑海中金,丙寅丁卯炉中火”之类,就是他最早给我启蒙。很早以前,他就说自己去世的那一天,天老爷一定要稀稀拉拉落几颗雨,还带着几分伤感和无奈:“别看我子女恁个多,到时候送终的一个都没得。”这些,我们都当作老人家在讲古。有无子女送终是一件关系颜面的大事,家爷的九个子女,孝顺一个顶一个,难道还没得一人能陪他走过生命的最后一刻?可世界上的事情偏偏就有恁个蹊跷,一九九五年正月十九日上午十点左右,家爷连续卧床两个多月,已经进入弥留之际,守候了一个通宵的幺舅,摸摸家爷的脉搏还在顽强地跳动,胸口缓慢起伏,正等着大舅来换班,突然听见雨打青瓦,看见院坝里竹簸摊着粮食,赶紧起身把竹簸端到了屋檐下。整个过程不足三分钟,等他拍拍手回到家爷的床前,发现老人家瞳孔已散,拿一根鸡毛放到鼻孔也不动分毫,确信老人家悄然仙去。家爷,那骤然来临的沙沙雨声,难道是阎王老爷沙哑冷漠无情的宣判?您的一缕幽魂,必须躲开亲人的目光,才能借着水雾升腾而去?
家爷能说会道,善于谈古论今,每每借物喻人,点化灵犀之人,称为“响鼓不用重锤”。这和木讷寡言的家家,几乎成了鲜明的对比。然而时隔多年之后,我转换一种方式,尽可能地搜索关于两位老人的生活细节,试图拼凑和还原一个真实的人物,却发现和过去的认知大相径庭。品评人物,自古便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个人的修养、学识和眼界,直接关系到被评人的能力、名节和品格。东汉末年的许邵以月旦评名动一时,以致蠢蠢欲动的曹操多方钻营才有机会,最终得到“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的标签,千年之后仍然受到专家学者的肯定。——在此,晚辈绝无半点斗胆评价祖宗的意思,只是想通过一些实例来和大家一起思考。我的思考,是通过叙述来固定,并不断校正的。
家爷一生受过很多磨难艰险,也享受到了诸多的荣誉和敬佩。但这所有一切的背后,绝对离不开家家在其中发挥的重要作用。据母亲和舅舅们讲述,家爷为养家糊口一直操劳奔波,他从不做家务,几十年来都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这好像是中国很多大男人的通病,怀揣鸿鹄壮志,哪管身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他居然也不下地干活儿,把耕耘、播种、收割、储藏之类的繁重农活儿全部丢给了家家。想想看,彳亍在巴掌宽的田坎上,种植着管护着绿油油的稻田,心中塞满了儿女的哭闹、柴米油盐的滋味和肩扛背磨的苦痛,这个小脚女人的形象,是不是陡然间崇高伟大起来?
家家不识字,意味着没接受过正规的教育,更意味着她刚刚具备一定的劳动能力,就以稚嫩的身躯,承接漫长的繁重的艰辛的生活考验。如果用一句诗意美好的话来说,就是她一直都在奉献、奉献和奉献之中。我出生的时候,她已届六旬,所有的儿女都已长大,抚摸过的甚至经手带过的孙辈超过了二十个,这些人都成了吮吸家家的奶水,进而榨干她血汗的罪魁祸首。岁月这条河流在汩汩流淌的时候,路径越长损耗越多,速度自然也会越来越慢。
家爷和家家成为一个组合,携手六十六年,不知闯过了多少激流险滩。家爷似乎总是满怀希望笑声朗朗,家家好像一直心怀惆怅眉头紧锁。这一点都不像经典中传统的严父慈母形象,没办法,我们已被洗脑,视严父慈母为刚柔相济宽严相成的标准照。拥有一个完整美好的家庭并不容易,在社会急速变化,家庭不堪一击的时代,甚至可以划为轻奢一类。“一字只有四笔,无平无竖无直。孔子见他下马,皇帝见他作揖。”这就是“父”,以传统德行和规则约束来影响孩子的父亲,成为家庭的顶梁柱和掌舵人。在洗衣做饭烧水端茶之间恪尽职守的母亲,在有意识地被忽略和弱化的同时,又受到少数人的关注。中国历史上一些深度影响历史的人物,从先秦的思想家孔子、孟子,到后世的理学家朱熹、清官典范海瑞,以及现代的文学大家鲁迅、新文化运动的先驱者胡适,他们居然都是由寡母一手养大并教育成人的。这些,绝不是孤立的个案,自有其决定性的因素。
过去,我没有认真地思考过,以为在崇尚“三纲五常”和“三从四德”的封建时代,妇女的地位就真的非常低贱,完全没有一席之地。今天寻味最底层的真实生活,才发现一个大家庭中的母亲,拥有着非常重要的指挥和分配权力。这个“内当家”的称呼,蕴含着尊崇、敬畏、责任和担当。所以,我现在回想家家当年的目光,那不是简单的锋利和霸气所能概括的,有着强烈的自信和骄傲,也有不容忽视的重量,以及呈辐射状波浪前行的冲击力。
走在暮雨公园的小路上,怒放的菊花在风中抖动着脑袋,这是属于她们绽放的季节,她们不属于炎热炽烈的夏天和秋天。香樟树的青涩浆果逐渐变成深褐,刺桐的阔大叶片上细细的绒毛开始蜷缩,郁郁葱葱的重阳木脚下,几棵植物蒜苗般的叶片绿得不再鲜亮,边沿泛出淡淡的铁锈,斜立的茎秆上还有一朵即将凋落的花儿。曾经饱满鲜艳的花房干瘪不堪,另一朵花萼还顽强地矗立在粗大的结疤上。那是曾经盛开过花朵又被人摘走的象征,也是经历了时光又被时光雕刻的标志。叶片在晨风中静默,茎秆在晨风中深沉,花朵在晨风中收缩,音乐在晨风中铺展。
这花,让我沉静平和起来,因为她就是萱草,也叫忘忧草、黄花菜,是中国古典诗文里对母亲的隐喻。这个时刻,我的母亲,就在电话的那一头,在那个略显凌乱昏暗狭窄的厨房里,气定神闲地温火熬粥。
(点击,即可播放)
一瞬间,想起余光中那首著名的诗,脑海里蹦出两句:
……
后来啊,
母爱是一款国产的手机,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
2018年10月8日,农历八月廿九,寒露
(本文选自作者散文集《风气巫山》)

主编/ 刘庆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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