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别有风神的一首咏梅诗，誉为古今咏梅第一，末二句成千古名句

中国人对梅花情有独钟，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咏梅诗精品不下数十首，千古名句更是层出不穷，比如我们熟悉的，“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冬雪未销”、“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等等，都是写梅的绝佳之作。

能在历史的长河中流传下来的诗作，已经是佳作了，倘若再被后世数十位评论家、千千万万读者高度赞扬，那真是千古佳作无疑。诗圣杜甫，便有一首特别的咏梅之作，一度被评论家誉为“古今咏梅第一”、“举此压卷，难乎为继”，这首诗便是杜甫的《和裴迪登蜀州东亭送客逢早梅相忆见寄》，之所以说这首诗特别，是因为该诗虽然写梅，但重点在抒情而非咏物，杜甫以其神妙无双的笔触，为我们描绘出了动人的情怀。

这首诗的题目有点长，是因为这是一首和作，原是诗人的好友裴迪写了一首《登蜀州东亭送客逢早梅》诗寄给杜甫，诗中表现了裴迪对杜甫的思念之情，杜甫看完后颇为感动，便写下了此诗作答，裴迪晚年入蜀做幕僚，和杜甫常有诗歌唱和，这首诗便是其中一首。

和裴迪登蜀州东亭送客逢早梅相忆见寄杜甫
东阁官梅动诗兴，还如何逊在扬州。
此时对雪遥相忆，送客逢春可自由？幸不折来伤岁暮，若为看去乱乡愁。江边一树垂垂发，朝夕催人自白头。

首二句是借助南朝梁诗人何逊，来赞美裴迪的咏早梅诗，说“东阁官梅动诗兴，还如何逊在扬州”，意思是，你在蜀州东亭看到梅花傲寒盛开，诗兴大发，因此写下了这样动人的诗篇，就好比当年何逊在扬州咏梅那样高雅。何逊是杜甫非常推崇的一位诗人，杜甫以何逊咏梅之事赞美裴迪，足见对裴迪诗的推崇。

接着二句引出思念之情，“此时对雪遥相忆，送客逢春可自由”，单是看到飞雪，便足以想念起故人，更何况东亭送客之后，又看到了梅花，自然更会情不自禁地想到故人了。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折梅思故人，本是古来惯例，杜甫遥想起裴迪对自己的思念，足见两人友谊之深和心心相印的情感。再有，两人因为战乱同在蜀中为客，大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

颈联开始，抒情更加急促，堪称无限曲折，说“幸不折来伤岁暮，若为看去乱乡愁”，梅花开在岁末春前，让人感到岁月无情、老之将至，又让人顿生乡愁，更加渴望与亲人团聚。或许是裴迪诗中有不能折梅相赠的意思吧，所以杜甫才说，幸亏你没有折梅相赠，不然又要勾起我岁暮的伤愁之感了。杜甫一则表达了梅花催愁的感慨，二则安慰了友人，不要因没有折梅相赠，而感到不安。

说完了这些，杜甫意犹未尽，补充了一个更加催人心肝的千古名句，“江边一树垂垂发，朝夕催人自白头”，诗人是说，在我草堂边上，也有一株梅花呢，现在，它正在那里渐渐开放，好像日夜催促着我老去，这怎能让人承受得住呢！其实，梅花开放是自然之规律，和杜甫逐渐白头没有丝毫关联，但是诗人却强行牵扯在一起，令人感到无限伤感。

其实，催白诗人头发的不是梅，而是失意的愁闷、老去的悲凉、思乡怀友的愁苦，以及忧国忧民、感伤时事的无奈，这千愁百感集于一身，如何不愁？头又如何不白？这正如我们在生活中一样，各种烦恼愁绪袭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苍老不堪了，等到了伤感岁月、年龄的时候，对身边的一草一木，都变得十分敏感，一年春去春又来，一枯一荣之间，均能带给人无限伤感。杜甫以诗人的敏锐，放大了这种感觉，触动着我们最敏感的那根心弦。

杜甫此诗，以早梅引发“朝夕催人自白头”的感慨，前两联重点写忆友，后两联写愁情，虽然以梅立意，却主要是抒情，正因为如此，杜甫这首咏梅诗，也成为了非常独特的一首，明代王世贞以此为出发点，感叹此诗，是“古今咏梅第一”，清代查慎行也盛赞：“看老手赋物，何曾屑屑求工，通体是风神骨力，举此压卷，难乎为继矣”，清代高宗敕、沈德潜也给予了高度赞扬，称“幽情婉调，别有风神”、“无限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