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泉人物之——打师
龙泉人物之——打师
刘述涛
吕小华，1962年生，江西省美协会员，遂川县文化馆馆员。提起吕小华的名字，没几个人认得，但提起他的外号“打师”，却是“如雷贯耳”。自然，这“打师”里面的“打”，已经不再是单纯意义上的击打，它更多是遂川人词汇当中的“蛮厉害、蛮混得，蛮有本事”的意思。不管是哪一种意思，吕小华能够拥有“打师”这样的外号，还是同他从小调皮捣蛋，惹事不断有很大的关系。
好在，吕小华走上了绘画的道路，是画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让他在艺术中得到救赎。从此，远离了那种“混世魔王”般的生活，开始了自己真正的艺术追求与艺术攀登。
二
吕小华的父亲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这个遂川县首屈一指的画家，就硬是教不了自己的儿子———吕小华。
一让吕小华学画，就像是板凳上有钉子，一起一倒，不是将墨汁弄得到处都是，就是将好好的一张宣纸撕成几半。这还不算什么，转个背，父亲就看不见他的身影，过不了半天，就会有人来告状，说吕小华偷人家的西瓜，或者是将人家小孩子的牙齿给打脱了。
这可怎么办？
吕小华的父亲想到自己年少的时候，也是调皮得很，后来喜欢了画画，才将自己这颗躁动不安的心收拢回来，沉浸在画里面。吕小华的父亲吕逢奇（艺名吕行）是已故江西著名山水画家，上世纪40年代就读于江西国画名家胡献雅、梁邦楚于泰和创办的立风艺术专科学校，毕业后受聘于遂川中学。吕逢奇一生最喜欢的事就是在山山水水间游荡，他还是画井冈山的第一人，并且先后两次应邀参加人民大会堂江西厅的壁画创作，还同刘海粟在黄山有过一段奇缘。
那一年，吕逢奇同刘海粟在黄山结识，说起各自的画风，刘海粟说，我爱画黄山，你爱画井冈山，但不管是什么山，都是人民的山。刘海粟以自己的画册相赠，并同吕逢奇相约，以后有机会两人办个黄山、井冈山的“山山画展”。
有着一个名头这么响的父亲，吕小华却不肯好好学画，仍天天想着到哪去玩，哪儿更能够寻找刺激和开心。
一场群架，吕小华的兄弟伤的伤，走的走，而吕小华之所以幸免，是他喝醉了，赶到时，架已经打完了，伤手伤脚的人已经送到了医院。吕小华的父亲听到十分后怕，担心吕小华性烈如火，三句不合就同人喊捶喊打，一定会惹出更大的事来，就决定将吕小华送去当兵。
三
在部队，连长听说吕小华的父亲是位画家，就认为吕小华也有艺术细胞，让他去出黑板报。从来都没有认真画过画练过书法的吕小华这下懵了，他同连长说，我哪里会这个呀？连长凶他，怎么不会？你在家耳濡目染，看也看会了。没有办法，从来都没有画过画的吕小华，第一次拿起了粉笔，在黑板上画了起来。还别说，这一期的黑板报竟然是连里评价最好的一期黑板报。
每当从黑板报前走过，听着一些战士对这期黑板报的赞美，吕小华的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成就感，第一次发现，原来画画也是一件可以展示自己的事情。于是，吕小华喜欢上了画画，并且就因为画画，不久后被借调到了北京的总部。
在总部当文书没过多久，吕小华从部队退伍，分到了遂川县文化馆。在上班的前一夜，父亲同吕小华深谈，说，如今你分到文化馆上班，你想一想，文化馆可是专业性很强的地方，你如果还没有一点专长，在文化馆这种地方，又怎么能够站得住脚，谁又能够看得起你？你还是同我学画画吧。
吕小华说，学画画行，但我不学国画，我要学油画。
在吕小华的心里，他是担心呆在父亲的身边，一举一动都让父亲知道，就没有了自己的天地。他仍然像一匹桀傲不驯的烈马一样，不愿意接受生命之神给予他的生活，他仍想着同一群哥哥姐姐，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父亲才不会管他学什么画，何况在父亲的心里一直都坚信，只要是一个人与艺术结上了缘，他就坏不到哪里去。于是，吕逢奇将吕小华送到了江西师范大学著名水彩画家汪晓曙的门下，让吕小华系统学习油画。
江西师大的两年学习，并没有改变吕小华多少，回到文化馆后，仍就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至于油画，“上面”有任务，就画一画，“上面”没有任务，那就四处游走。遂川话说的，那就是在“打摆子。”
吕逢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么不上道的儿子，可如何是好？
这时候，吕小华陷入了一场爱情，三十多岁的他，在电影院，一见钟情，看上了坐在自己前几排的一位女孩子。他走到女孩子面前，同女孩子说这辈子非她不娶！女孩子惊住了。他牵起她的手，女孩子像做梦一样，看着面前的吕小华。
吕小华将女孩娶回家的那一年，女孩才十八岁。十八岁如花的年纪，却成为了永远的年纪。第二年，妻子在生下女儿后，大出血，撒手而去。
吕小华看着怀里嗷嗷待哺的女儿，回想起妻子曾一次又一次劝自己，不要再浑浑噩噩过日子，好好跟父亲学画画，三十多岁的人了，总不能一生都懵懵懂懂，一生都让自己的亲人担惊受怕。
吕小华的心碎了。
那段日子，每每喝醉之后，吕小华就想起妻子的话，一想起，他就拿起笔来，在宣纸上渲泄自己的情感。他忽然间发现，自己一笔一笔在宣纸上勾勒，自己的痛苦也一点一点在宣纸上转移化解，似乎妻子就站在自己身后，正欣慰地看着他。
四
吕小华同父亲说，他要学国画！
吕小华的父亲开始带着吕小华去看山，看水，一边看，一边同他说：“不要以为山就是山，水就是水。你心里的山水，要变成笔下的山水，并不是那么容易。”父亲要吕小华先将山水勾勒在素描本上，但勾勒好之后，又要他将这山这水全部忘记。吕逢奇说，你要做到是“胸中有沟壑，笔里才有乾坤”。
1998年，吕小华的父亲知道自己就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他抓起儿子的手说，我给你留下了一些墨条，以后画画就用墨条，慢慢磨吧。父亲还对他说，我们喜欢画山山水水，其实我们的命运也如山山水水一样，有高有低，有曲有折，有低谷有云起，有去处有回转……人生如画，画也如人生，你不要去怨恨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给予了你什么，你都得接着……
如今，吕小华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让他磨墨条，不但磨了他的性子，而且让他能够在心里慢慢勾勒要画的作品。
吕小华的作品开始走向各级画展以及市场，业界评价：笔墨酣畅厚重，雄浑苍茫，无拘无束，既有大山的雄厚，又有水色的细致。而那些懂得吕小华人生际遇的人都说，他这一辈子，可不就是无拘无束，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朋友遍天下吗？但吕小华却说，全都不对，这是因为在我的背后，有两双眼睛看着我画画，一位是我的妻子，一位是我的父亲。
吕小华如今最爱做的一件事，就是参加各种公益活动，将自己的画拿去参加公益拍卖，他同人说：是画画改变了我的人生，是画画让我重新回归。我虽然只是江西美术家协会的一位普通会员，也没有多大名气，但是，在画画这件事情上，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比我更深的体会。因为，是画画让我的人生没有跑偏，是画画让我完成了对自己的救赎，是艺术改变了我的一切，让我能够沉浸其中，找到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