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7日∣春在溪头荠菜花

我一看图片,是从没见过的植物,想到名字里有个“蒿”字,我揣测大概属于“蒿子秆”一类的蔬菜吧。配上大蒜过油炒一下,应该很美味的。

谢过美邻,拎回来一小兜学名叫做“茵陈”的野菜。百度一查,居然还是很地道的一味中药材。茵陈蒿富含维生素及人体所需的多种微量元素和20余种氨基酸,具有很好的保健功能。食用,蒸食,可凉拌均可。春季采收的习称“绵茵陈”,秋季采割的称“花茵陈”。

我把茵陈拌上面粉,加一点酱油,配上鸡蛋,煎了一份“茵陈鸡蛋饼”,居然受到三宝同学的热烈欢迎:哇塞,好吃,真好吃~

后来看美邻发朋友圈才知道,这是她父母特地上山采摘来的,千里迢迢快递给生活在北京的女儿。这是她儿时最喜爱的味道。

人对味道有着非常固执的思念,尤其是远离家乡的游子,能吃到一口正宗的家乡美食,好像注满了原能量一般。吴老板最近也时常念叨,今年春节没有吃到家里的风干肉肠,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看我一脸不解,他又进一步举例:就好像如果你在冬天吃不到酸菜,就会觉得整个冬天都不完整了一样。

虽然我们的身体离开了故乡的土地,但味觉系统却一直按照故乡的时令在运转。对我来说则意味着:春天,要吃野菜,虽然苦,却集合了春天的能量;夏天,要吃到豆角炖排骨,饱满的豆子里,有夏天的宝藏;秋天,要吃新玉米熬的碴子粥,那是丰收的味道;冬天,必须要有酸菜白肉,长二两脂肪好过冬。

这个季节,北方大地里的蔬菜还没有开始播种,属于青黄不接的时日。漫山遍野里刚刚冒出来的野菜,是难得的绿色食粮。大地母亲非常呵护生活在这片土地的子民,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冬天储存的食物刚刚吃完,没有正经蔬菜可以吃的时候,各种“野草”都是最好的接济品。

小时候在春天里最常做的一件农活,就是招呼三五个小伙伴一起去摘野菜,不过那时候的野菜不是给人吃,而是喂养家里的鸡鸭鹅猪。灰菜、西甜谷(一种野菜)可以喂猪,麻菜(学名马齿苋)可以喂鸡鸭鹅,等到夏天的时候,还会去河边上打捞水草,听说鸭子吃了水草,蛋黄非常漂亮。

邻居家的小伙伴经常拎着一只大筐站在门口喊我:走啊,摘菜去。然后一条街上的小伙伴都听到了,就呼呼啦啦一大帮小孩子,成群结队的在村子里的田间地头拔草,找野菜,疯玩儿。那时候我们也不过是四五年级的样子,十岁左右的孩子,有的姐姐还得负责带着跟屁虫老二,一二年级的小屁孩儿,跟着屁颠屁颠的跑。那时候的大人好像十分“粗心”,完全不担心这帮孩子的安全问题,无论我们是在村子里跑,还是在山上跑,到了饭点儿准时回家吃饭就行。

上山下河,一次次探寻着世界的宽度与广度,童年的这份成长经历,似乎把我跑“野”了。离开家乡到外地读书、到外地工作,得益于现代化交通的便捷,回家很方便,时空距离不再是问题。倒是每当遇到美好的事物时,总想着要是能把他们搬回家乡就好了:比如一间咖啡馆或者茶馆,一间书店,一所现代学堂。

我一厢情愿的认为,这些事物,可以让乡村变得不一样。让茶馆取代棋牌室,让书店走进乡村,给孩子们更多的知识滋养。乡村气质的改变,会影响一代又一代的人。

前几年,我读书时的小学校舍被卖掉了,成了私人财产。村子里没有了学校,好像少了一份信仰的净土,感觉村子的灵魂都被抽空了。看到南方有些乡村里有宗祠、有祖庙、有幼儿园,我竟非常羡慕。曾几何时,我的村庄也有这些美好的事物。后来因为乡村之间的校舍合并,育红班取消了,小学合并了,村子里的孩子再也不可能走路去上学了,他们必须也像城里的孩子一样:坐着校车去学校。

我理解事物永远都在不停的变化着,没有人能准确预测这种变化对未来的影响。我总是天真的认为:理解土地,亲近自然,会赋予人生活的根。那是一种进可攻退可守的保护。

这一代生活在乡村的孩子,不会像我们小时候那般漫山遍野的探索,也不必操心家里饲养的鸡鸭鹅狗。他们虽然生活在农村,却未必理解土地,未必识得田间地头的野菜。也许,他们也得通过注释,才能理解“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

这样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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