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白书与墨色变化之关系

近几十年中国书法持续大发展,参加展览成了书法家创作的主要动力,为迎合展览需要,书法的艺术性大大加强,强调继承传统也强调创新,不仅在笔法等技法层面,墨法上也要创新,通过墨色变化强化视觉效果。

苏轼 《致季常尺牍》

其实在古代并没有墨色,宋代以前尺牍、信札、诗札、文稿等,皆是日常书写,字体比较小,没有墨色变化的要求,用墨多浓墨,“仲将之墨,一点如漆”。直到宋以后,书法的尺幅形式发生了巨大变化,出现了挂轴,尺幅大了字也就大了,线条跟着粗了,为避免线条单一和沉闷,于是开始追求墨色变化。开始只是借助“飞白书”的形式追求墨色变化。

苏轼《文与可飞白赞》赞扬文与可的飞白书:

“始余见其诗与文,又得见其行草篆隶也,以为止此矣。既没一年,而复见其飞白。美哉多乎,其尽万物之态也。霏霏乎其若轻云之蔽月,翻翻乎其若长风之卷旆也。猗猗乎其若游丝之萦柳絮,袅袅乎其若流水之舞荇带也。离离乎其远而相属,缩缩乎其近而不隘也”

自此,飞白书促进了追求墨法变化的意识。

飞白书强调的是枯笔墨色变化,追求墨法的变化肇始于“飞白书”,我们回过头看来重新认识飞白书。

敦煌遗书中的花字

《说文解字》序说:“秦有八法,一曰大篆,二曰小篆,三曰刻符,四曰虫书……”文中提到了鸟虫书,说明从东周到秦、汉,鸟虫书始终都很流行。鸟虫书有书法家为了字体的美饰,在线条上添加各种鸟虫图案,到了东汉后期,鸟虫书的美饰方法被一波三折和蚕头雁尾所取代,出现成熟的分书。再之后后,书家们将字体的美饰方法改变为墨色变化,创造岀一种美术字叫飞白书。

唐太宗飞白书

看来飞白书最初是分书的美术字,因为它富有变化,所以深受欢迎,广为流传。唐宋时代,飞白书深得帝王青睐,唐太宗喜欢以飞白书赏赐大臣,到时成了小礼品。《唐书》卷七四《刘泊传》云:“太宗工王羲之书,尤善飞白,赏宴三品以上于玄武门,帝操笔作飞白字赐群臣。”所书《晋祠铭碑》的碑额就是飞白书,就不足为奇了,老大喜欢呀。唐高宗也喜欢以飞白书赏赐群臣,所书《纪功颂碑》的碑额也是飞白书。武则天就更不用说了,那《升仙太子碑》的碑额更是飞白书的名作。

唐高宗书

宋朝皇帝也是如此,仁宗、神宗、徽宗都喜欢写飞白书,欧阳修《归田录》说:

“仁宗万机之瑕,无所玩好,惟亲翰墨,而飞白尤为神妙。”有“天下升平四民亲”飞白书匾额传世。

武则天书

升仙太子碑局部

这些作品不是匾额就是碑额,写的都是大字。张怀瓘《书断》说:

“本是宫殿题署,势既径丈,字宜轻微不满,名曰飞白…汉末魏初,并以题署宫阙。”

因为大字,线条粗,如果一种墨色,会感觉单调和沉闷,因此要追求“轻微不满”的墨色变化,追求方法是控制书写的轻重快慢,轻的快的地方干枯,重的慢的地方浓湿,以武则天《升仙太子碑额》为例,枯的轻纤,湿的重浓,视觉效果如《书断》所说的:

“浅如流雾,浓若屯云。”

蔡襄书

飞白书强调墨色变化,增加了作品的表现力,引起历代文人学士的欣赏,写了许多赞美文字,晋刘劭《飞白书势铭》说:

“若乃敷析毫芒,纤微和惠。素翰冰解,兰墨电掣,直准箭驰,屈拟蠖势。繁节参谭,绮靡循致。有若烟云拂蔚,交纷刻继,韩卢接飞,宋鹊后逝。”

宋鲍照《飞白书势铭》云:

“秋毫精劲,霜素凝鲜,沾此瑶波,染彼松烟……轻如游雾,重似崩云。”

黄庭坚说:

“作楷欲干,然不可太燥。行草则燥润相间,以润取妍,以燥取险。墨浓则笔滞,滞则笔枯。”

林散之书法

飞白书的一种形式,枯笔:当代“草圣”林散之把“枯笔”发挥到极致美的一位。

总而言之,飞白书的本质是一种美术字,美饰的对象是大字作品的线条,美饰的方法是墨色变化这种对飞白书的积极追求和由衷欣赏,在宋以后,促进了书法艺术中墨法的产生和发展。

当代书法的发展及各类展览的需要,书法家门极尽所能追求墨色的变化。今天我们欣赏书法,尤其是草书,墨法变化是重要的一项,如果没有墨色变化,那一定说这位作者不会用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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