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宇平:栈桥上的雨伞
栈桥上的雨伞
封宇平
秋雨天,要保持头发和衣服的干燥,不被淋湿,谁都需要一把雨伞。哪怕只是要保持心情的干燥,也需要一把雨伞,用乐观去战胜秋风秋雨的愁绪。可你知道,在邵阳油库的卸油栈桥雨伞的功能吗?
一道进了重车,首先是搬道员去给槽车拍照,抄写车号,做好油品品种的核对,你知道搬道员的雨伞是怎么打的吗?对,不是举在自己的头顶,而是给写了车号的纸片打伞,不让雨水淋湿了纸条,以免拍摄的车号不清楚。
等伞回到自己的头顶,实际头发已经湿润了,衣服也会飘湿一半,带着湿润的背影,他们要走到轨道的尽头,把每一个车号抄写,拍照,记录在册,核对品种,在卸油栈桥上插好相应的品牌号,不被淋湿的车号抄写纸条,保存了入库接卸的第一组数字,他的伞是给纸条打的,他的笑容或许也是湿润的,但是为了接卸工作无误,车号和品名的墨迹不会被雨水沾湿,敬业就体现在纸片的干燥上了。
质检员是必须爬到罐车上,要给油品取样,质检员唐发明在办公室领取伞的时候,就说:“我们采样的人是不需要打伞的,但是我的采样筒,所采的油样是必须打伞的,不能让样品飘进雨水,影响检验质量的数据。”抓质量管理的第一关,原来不只是核对槽车上的铅封,核对油品出厂合格证,核对品名牌号,还要提取样品,到质检室做几个指标的化验检验。
所以说质检员的伞也是不务正业,不是给打伞的人遮风避雨,是给采样筒阻挡雨水和杂质,现场读取温度计,比重的数据。没有能给质检员抵御风雨,伞是不是有些歉疚?可给采样筒打的伞并不孤单,因为同时出现的,还有计量员的伞。
槽车计量员在栈桥上放下铁链拴的跳板,架设好踏步,到罐车顶部,拧开罐盖的每一个螺丝,要计量油高,读取高度数据,他的伞是给量油尺打的,每测量一次,都要用干抹布擦干钢尺,以便数据读取准确,偶有雨滴滴在尺上,和夏天作业时的汗水一样,伞在陪伴他的工作,没有被举在头顶,一般就支在打开的罐口,计量员弯腰,或是半蹲,有时还跪在罐口边,只要计量准确,只要数据无误,谁去管衣服被淋湿,谁去管伞不务正业?每一批油的取样,计量,质检之后,接卸作业才开始。
卸油员要撬动鹤管,插入罐体,泵房的司泵员启动泵组,栈桥上配合开阀门,很多操作时,无法打伞,好在现在都配发了雨衣。那么卸油工的伞干什么去了?对,是借给忘记带伞的计量员,或是质检借去。他们会严格要求归还,放到休息室的固定位置,伞虽然不应用在卸油的工作场景,却是去食堂的路上必须用的,也是回归家庭,回归生活场景的一个道具。工作服洗了,晾晒在宿舍里,换了归家的衣服,带着归家的伞,他们爱回头看看库区内,铁路专线上的槽车,每一个工作日的交接,都是标准的交接,伞成为一个鲜活的生活符号。要是忘记还他们的伞,他们还真有些生气。
我很喜欢他们打着伞来食堂的样子,这种雨中散步是惬意的。走走也是休息。有时通宵达旦的疲惫,却被完成作业的兴奋所装饰。有时还有火车站发来的调车信息,有新的油料要入库,卸空的车要拖走。搬道员要坚守在岗位上,所以卸油员的伞还是给带到岗位的饭盒打的。谁都曾为战友带饭,有时他们自己也是轮换才能来一个人先吃饭,栈桥上需要有值班的人,要及时清扫余油,要换鹤管的货位。有时累的真的什么都吃不下。
我在想,油库飞舞的雨伞和街市上一样五彩斑斓,雨伞下关于晴朗的预期,关于生活的梦想,关于对爱的渴望,都是一样的,朴素,平凡,可爱,可敬的石化儿女,在伞下露出微笑,他们的伞又是多用途,多功能的,它们遮蔽的不一定是员工的头顶和衣服,那些记录表单,那些采样筒,计量尺,盒饭盒子,占据了伞下的面积,我们可爱的石化人,宁可自己淋着,如同呵护孩子的大人,自己湿身,却让工作质量,效率不打折扣。
伞向工作器具和记录表单倾斜,自己的干燥可以不重要,回到休息室,尤其是在冬季,在有取暖的环境里,员工淋湿的地方,开始升腾起薄薄的云雾,我们在这种云雾中读到了敬业,读到了奉献,读到了素质。那种身披云雾的神仙日子,苦涩却变成甜美记忆的日子,美得让人激动。
记得还能烧烤火炉的时代,从栈桥上下来,我回到扳道房,不仅眼镜片起雾,淋湿的衣服,鞋子,甚至袜子,都会起雾。那时候没有雨衣,没有雨伞,我们都撑起了乐观的雨伞,无形的雨伞铺天盖地,与淋漓的雨直接对话,我们是全自动烘干机,无需充电可以烘干湿透的衣服,我们是铁人的接班人,石化创业者的继承人。难怪扳道工能够在雨中写诗,用的纸张也是那种不会被淋湿的记录表单。
我想,我们的伞是给天空看的,给雨看的,雨点在伞面跳舞,火热的心由内而外散发着生命的热度,体能的热量,我爱这群不拿伞正经用的兄弟姐妹们,我看到过打着伞歌唱的发油班发油员,看到过举着伞在雨中浪漫跳舞的铅封员,以至于我不想举着伞去食堂,我希望回到当年的栈桥,举着手臂,当做伞骨,举着手指,让雨下得小一点,小到适宜,来点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