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坟滩(一)

雨后的老村庄,清晨总显得不合时宜的冷。

偶尔飞过的小雀,忽闪着落毛的小翅膀,静静地落在村头的老槐树上。远远望去,村里几家烟囱冒着几缕青烟,凉丝丝的天空没有半分人情味。

寂寞了一整夜的老村庄还未睡醒。

老张家媳妇胡乱裹着外套,像往常一样,迷糊着起来倒了尿盆,顺手走到门口拉开门栓。转身间,看到门口好像有个人。

“大清早的谁在我家门口呢?啊哈哈”老张家媳妇迷瞪着打着哈欠想。

伸手拉开门,二狗子在门口杵着。

还没完全醒过来的老张家媳妇顺嘴迷糊着问:“二狗子,咋起这么早啊?”

“啥早啊,我就没睡。张婶子,你说我媳妇咋就能嫁人了呢?你说她嫁人咋不声不响的,也不说跟我说一声呢?”说话间,东方的鱼肚白探出一些头,二狗子往背阴处躲了躲。

“俺也不明白,按说不应该呀,你才死了没几天,你媳妇就嫁人了。咱村还是头一个。”张家媳妇随口说到。

“是啊,俺的头七还没过呢。”二狗子委屈极了。

要说二狗子对媳妇好,全村老少爷们没一个不服的。但怪的就是,二狗子头七还没过,他媳妇就改嫁了。一想到自己水嫩的媳妇要跟别的男人睡一起,二狗子心里就憋屈的不行。再有一天二狗子就该投胎走了,望乡台回望,今后就真是阴阳两隔。

趁着今天还能在碎头纸上待一天,想不明白的二狗子来找张婶问个明白,也好走的心里踏实些。

“呀,二狗子回来了。你个死鬼不走你的,来我家吓唬我干啥。”张家媳妇慌乱的吼完,丢下尿盆就往家里跑。

这一吼,把整个老庄子都吼醒了……

二狗子媳妇嫁人了,全村早轰动了,都为二狗子叫不平。最伤心的要数二狗子了,要不他也不会回来。

可是,谁也不知道二狗子媳妇咋想的。要人说,两口子生前甜蜜,死后不该这样寡情呀。还是头七都没过。

二狗子死了,头七明天过。

头七,村里是大事。

百年来,头一遭,头七没过就嫁人。

村东头的老李头,看着升起的太阳,骂了句:“日你婆娘,球朝天。”

二狗媳妇嫁人,二狗想不通,村里人也想不通。

村里的婆姨爱嚼舌根:“想男人想疯了!七天都忍不了!”

李茂天刚下地回来,听婆娘们瞎说,顺口一句:“细皮嫩肉的,没个男人哪儿成。”

没留神,自己老婆也在女人堆里。

扑上来就撕扯:“老娘死了你去陪,把你个狗东西。老娘的肉糙,你也没少一天。我日你祖宗。”

两口子就这么当街打了起来。其他人见怪不怪,好事的还在边上起哄着。

“老李,连你婆娘都收拾不了,你以后还咋爬她肚皮呢。”人群传来哈哈哈的大笑声。

听着人们的起哄,老李媳妇更来气。伸手朝着老李裤裆就抓去。

老李看着媳妇伸过来的手,火气腾的就来了。伸手啪啪两个巴掌,抬腿一觉就把老婆踹地上了。

看着头发凌乱,一屁股坐地上的老李家媳妇。女人们乐了:“老李媳妇,你下手可轻点,扯坏了你男人,你比二狗家媳妇都要想男人。”人群中男男女女女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二狗家媳妇围着头巾默默走过人群,朝坟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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