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垣脾胃论与黄元御土枢四象

李东垣:脾胃虚则百病生

李东垣在,《脾胃论·脾胃胜衰论》中自省曰“予平昔调理脾胃虚弱,于此五药(平胃散、四物汤、黄芪建中汤、四君子汤、五苓散)中加减,如五脏证中互显一二证,各对证加药,无不验,终不能使人完复”的原因是“不依《素问》法度耳。”在《饮食劳倦论》中提出脾胃病的病机是“生长之令不行”,生长之令是春季,暑对应夏季,肺、肾分别对应秋季与冬季。

“脾胃之气下流,使谷气不得升浮,是生长之令不行”。是指体内的春季生长之令不行。人体内四季失常,四个主方主要是恢复体内的春升、夏浮、秋降、冬沉。人体的病变就是体内不能正常有序地升浮降沉。体内春升、夏浮、秋降、冬沉的转换,都要依赖脾旺、脾转。如脾不旺,脾不转,自然升浮降沉失序。于是所出四方中都用到了人参、白术、炙甘草,目的在于通过“旺脾”促使体内升、浮、降、沉的按时有序转换。

脾虚中枢不运升降失灵,旺脾使枢转复常是治关键,凡用药,若不本四时,以顺为逆。四时者,是春升、夏浮、秋降、冬沉,乃天地之升浮化降沉,化者,脾土中造化也,是为四时之宜也。但宜补之以辛甘温热之剂,及味之薄者,诸风药是也,此助春夏之升浮者也,此便是泻秋收冬藏之药也,在人之身,乃肝心也;但言泻之以酸苦寒凉之剂,并淡味渗泄之药,此助秋冬之降沉者也,在人之身,是肺肾也。用药者,宜用此法度,慎毋忽焉!补中益气汤是不升的病变,清暑益气汤是不浮的病变,升阳益胃汤是不降的病变,沉香温胃丸是不沉的病变。方有尤在泾“古人制方用药,一本升降浮沉之理,不拘寒热补泻之剂者,宋元以来,东垣一人而已”之赞叹!

李氏在《脾胃论·脾胃胜衰论》中依《素问·六节藏象论篇》:“至而不至,是为不及,所胜妄行,所生受病,所不胜乘之也”之理对脾胃病与其余四脏之间产生的生克制化,做出详细论述并依经旨确立治法方药:

至而不至者,谓从后来者为虚邪,心与小肠来乘脾胃也。脾胃脉中见浮大而弦,其病或烦躁闷乱,或四肢发热,或口干舌干咽干。盖心主火,小肠主热,火热来乘土位,乃湿热相合,故烦躁闷乱也。四肢者,脾胃也,火乘之,故四肢发热也。饮食不节,劳役所伤,以致脾胃虚弱,乃血所生病,主口中津液不行,故口干咽干也。病患自以为渴,医者治以五苓散,谓止渴燥,而反加渴燥,乃重竭津液,以至危亡。经云虚则补其母。当于心与小肠中以补脾胃之根蒂者。甘温之药为之主,以苦寒之药为之使,以酸味为之臣佐。以其心苦缓,急食酸以收之。心火旺则肺金受邪,金虚则以酸补之,次以甘温及甘寒之剂,于脾胃中泻心火之亢盛,是治其本也。

脾胃不足,是火不能生土,而反抗拒,此至而不至,是为不及也。

白术(君),人参(臣),甘草(佐),芍药(佐),黄连(使),黄芪(臣),桑白皮(佐)。

心火亢盛,乘于脾胃之位,亦至而不至,是为不及也。黄连(君),黄柏(臣),生地黄(臣),芍药(佐),石膏(佐),知母(佐),黄芩(佐),甘草(佐)。

所胜妄行者,言心火旺能令母实,母者,肝木也,肝木旺则挟火势,无所畏惧而妄行也,故脾胃先受之。或身体沉重,走疰疼痛,盖湿热相搏,而风热郁而不得伸,附着于有形也。或多怒者,风热下陷于地中也。或目病而生内障者,脾裹血,胃主血,心主脉,脉者,血之腑也,或云心主血,又云肝主血,肝之窍开于目也。或妄见妄闻,起妄心,夜梦亡人,四肢满闭,转筋,皆肝木火盛而为邪也。或生痿,或生痹,或生厥,或中风,或生恶疮,或作肾痿,或为上热下寒,为邪不一,皆风热不得升长,而木火遏于有形中也。

肝木妄行,胸胁痛,口苦舌干,往来寒热而呕,多怒,四肢满闭,淋溲便难,转筋,腹中急痛,此所不胜乘之也。

羌活(佐),防风(臣),升麻(使),柴胡(君),独活(佐),芍药(臣),甘草(臣),白术(佐),茯苓(佐),猪苓、泽泻(佐),肉桂(臣),藁本、川芎、细辛、蔓荆子、白芷、石膏、黄柏(佐),知母、滑石。

所生受病者,言肺受土火木之邪,而清肃之气伤。或胸满少气短气者,肺主诸气,五脏之气皆不足,而阳道不行也。或咳嗽寒热者,湿热乘其内也。

肺金受邪,由脾胃虚弱,不能生肺,乃所生受病也。故咳嗽气短、气上,皮毛不能御寒,精神少而渴,情惨惨而不乐,皆阳气不足,阴气有余,是体有余而用不足也。

人参(君),白术(佐),白芍药(佐),橘皮(臣),青皮(以破滞气),黄 (臣),桂枝(佐),桔梗(引用),桑白皮(佐),甘草(诸酸之药皆可),木香(佐),槟榔、五味子(佐,此三味除客气)。

所不胜乘之者,水乘木之妄行而反来侮土,故肾入心为汗,入肝为泣,入脾为涎,入肺为痰。为嗽、为涕、为嚏,为水出鼻也。一说,下元土盛克水,致督、任、冲三脉盛,火旺煎熬,令水沸腾,而乘脾肺,故痰涎唾出于口也。下行为阴汗,为外肾冷,为足不任身,为脚下隐痛。或水附木势而上为眼涩,为眵,为冷泪,此皆由肺金之虚而寡于畏也。

肾水反来侮土,所胜者妄行也。作涎及清涕,唾多,溺多,而恶寒者是也。土火复之,及三脉为邪,则足不任身,足下痛,不能践地,骨之无力,喜睡,两丸冷,腹阴阴而痛,妄闻妄见,腰脊背胛皆痛。

干姜(君),白术(臣),苍术(佐),附子(佐炮,少许),肉桂(佐去皮,少许),川乌头(臣),茯苓(佐),泽泻(使),猪苓(佐)。

夫脾胃不足,皆为血病,是阳气不足,阴气有余,故九窍不通。诸阳气根于阴血中,阴血受火邪则阴盛,阴盛则上乘阳分,而阳道不行,无生发升腾之气也。夫阳气走空窍者也,阴气附形质者也,如阴气附于土,阳气升于天,则各安其分也。

今所立方中,有辛甘温药者,非独用也;复有甘苦大寒之剂,亦非独用也。以火、酒二制为之使,引苦甘寒药至顶,而复入于肾肝之下,此所谓升降浮沉之道,自耦而奇,奇而至耦者也。泻阴火以诸风药,升发阳气以滋肝胆之用,是令阳气生,上出于阴分,末用辛甘温药接其升药,使大发散于阳分,而令走九窍也。

并依《素问·藏气法时论篇》中的“肝主春”、“心主夏”、“肺主秋”、“肾主冬”,“合人形以法四时五行而治”之经旨,在《内外伤辨惑论》中分“饮食劳倦论”、“暑伤胃气论”、“肺之脾胃虚方”和“肾之脾胃虚方”四部分,且出四张主方是补中益气汤、清暑益气汤、升阳益胃汤、沉香温胃丸。需要注意的是,不能理解为春用补中益气汤,夏用清暑益气汤,秋用升阳益胃汤,冬用沉香温胃丸,此非东垣立方本意。

“饮食损胃,劳倦伤脾,脾胃虚则火邪乘之,而生大热,当先于心分补脾之源,盖土生于火,兼于脾胃中泻火之亢甚是先治其标,后治其本也。且湿热相合,阳气日以虚,阳气虚则不能上升,而脾胃之气下流,并于肾肝,是有秋冬而无春夏。春主升,夏主浮,在人则肝心应之。脾胃既虚,十二经之邪,不一而出。假令不能食而肌肉削,乃本病也。其右关脉缓而弱,本脉也。而本部本证脉中兼见弦脉,或见四肢满闭,淋溲便难,转筋一二证,此肝之脾胃病也,当于本经药中,加风药以泻之;本部本证脉中兼见洪大,或见肌热,烦热,面赤而不能食,肌内消一二证,此心之脾胃病也,当于本经药中,加泻心火之药。本部本证脉中兼见浮涩,或见气短、气上,喘咳、痰盛,皮涩一二证,此肺之脾胃病也,当于本经药中,兼泻肺之体,及补气之药;本部本证脉中兼见沉细,或见善恐欠之证,此肾之脾胃病也,当于本经药中,加泻肾水之浮,及泻阴火伏炽之药。”

脾胃一伤,五乱互作,其始病遍身壮热,头痛目眩,肢体沉重,四肢不收,怠惰嗜卧,为热所伤,元气不能运用,故四肢困怠如此。脾胃兼化,其病治之,各从其宜,不可定体; ……五脏不和,谷气闭塞而下流,即清气不升,九窍为之不利……十二经元气皆不足也。

春之脾胃病

春之脾胃病,亦可谓肝之脾胃病,盖脾胃虚弱,中气下陷,风木不升,体不能禀春生之气,故以谓之。东垣谓:“饮食劳倦之本病,人体生长之令不行,补中益气汤主之。”

补中益气汤

黄芪一钱,炙甘草五分,人参 、升麻 、柴胡、 橘皮、当归、 白术各三分。水二盏,煎至一盏,早饭后温服。

脾胃一虚,肺气先绝,故用黄芪以益皮毛而闭腠理,不令自汗,损其元气。上喘气短,人参以补之。心火乘脾,须炙甘草之甘以泻火热,而补脾胃中元气,白术苦甘温,除胃中热,利腰脐间血。胃中清气在下,必加升麻、柴胡以引之,引黄 、人参、甘草甘温之气味上升,能补卫气之散解,而实其表也;二味苦平,味之薄者,阴中之阳,引清气上升也。气乱于胸中,为清浊相干,用去白陈皮以理之,又能助阳气上升,以散滞气,助诸甘辛为用,口干咽干加干葛,更以当归和之;少加黄柏以救肾水,能泻阴中之伏火,如烦犹不止,少加生地黄补肾水,水旺而心火自降。

加减法:

若烦乱,如腹中或周身有刺痛,皆血涩不足,加当归身;如精神短少,加人参、五味子;

嗌痛颔肿,脉洪大,面赤者,加黄芩、甘草、桔梗;口干咽干者,加葛根,升引胃气上行以润之;

头痛加蔓荆子,痛甚加川芎、顶痛脑痛加藳本、细辛;诸头痛,并用此四味足矣。如头痛有痰,沉重懒倦者,乃太阴痰厥头痛,加半夏,生姜。

如春月天温咳嗽者,只加佛耳草、款冬花;如夏月咳嗽者,加五味子,麦门冬;如冬月咳嗽,加不去根节麻黄。佛耳草,《纲目》:“鼠曲草,《别录》云治寒热止咳,东垣云治寒嗽,言其标也;《日华》云治热嗽,言其本也。大抵寒嗽多是火郁于内而寒覆于外也。”若久病痰嗽,肺中伏火,去人参,以防痰嗽增益耳。

食不下,乃胸中胃上有寒,或气涩滞,加青皮、陈皮、木香,此三味为定法。如春初犹寒,少加辛热之剂,以补春气之不足,为风药之佐,益智、草豆蔻可也。如夏月,少加黄芩、黄连。如秋月,加槟榔、草豆蔻、白豆蔻、缩砂。如冬月,加益智仁,草豆蔻仁。

不能食心下痞,觉中寒,加附子、黄连、生姜;能食而心下痞,加黄连,枳实;脉缓有痰而痞,加半夏、黄连。脉弦,四肢满,便难而心下痞,加黄连,柴胡,甘草。如痞腹胀,加枳实、木香、缩砂仁,浓朴;如天寒,少加干姜或中桂。

脐下痛者,加真熟地黄;如不已者,乃大寒也,加肉桂;腹中痛者,加白芍药、甘草;如恶寒觉冷痛,加中桂;如夏月腹中痛,不恶寒,不恶热者,加黄芩、甘草、芍药以治时热也;腹痛在寒凉时,加半夏、益智、草豆蔻之类;胁下痛,或胁下缩急,俱加柴胡、甘草。

小便遗失,肺金虚也,宜安卧养气,以黄芪、人参之类补之,不愈,则是有热也,黄柏、生地黄;如卧而多惊,小便淋溲者,邪在少阳厥阴,宜太阳经所加之药,更添柴胡;如淋,加泽泻。肾肝之病同一治,为俱在下焦,非风药行经则不可,乃受客邪之湿热也,宜升举发散以除之。

大便秘涩,加当归、大黄;如有不大便者,调玄明粉,如大便行则止,此病不宜大下之,必变凶证也。

脚膝痿软,行步乏力,或痛,乃肾肝伏热,少加黄柏、汉防己;脉缓,显沉困怠惰无力者,加苍术、人参、泽泻、白术、茯苓、五味子。

夏之脾胃病

夏之脾胃病,亦可谓之心之脾胃病,夏当“浮”,因暑湿之困,脾胃失于运化而病也。

东垣谓:“时当长夏,湿热大胜,蒸蒸而炽,人感之多四肢困倦,精神短少,懒于动作,胸满气促,肢节沉疼;或气高而喘,身热而烦,心下膨痞,小便黄而数,大便溏而频,或痢出黄如糜,或如泔色;或渴或不渴,不思饮食,自汗体重;或汗少者,血先病而气不病也。其脉中得洪缓,若湿气相搏,必加之以迟,迟、病虽互换少瘥,其天暑湿令则一也。宜以清燥之剂治之。”

清暑益气汤

黄芪、苍术、升麻各一钱,人参、泽泻、炒神曲、橘皮、白术各五分,麦门冬、当归身 炙甘草各三分,青皮二分半,酒黄柏三分,葛根二分,五味子九枚。

今暑邪干卫,故身热自汗,以黄芪甘温补之为君;人参、橘皮、当归、甘草,甘微温,补中益气为臣;苍术、白术、泽泻,渗利而除湿,升麻、葛根,甘苦平,善解肌热,又以风胜湿也。湿胜则食不消而作痞满,故炒曲甘辛,青皮辛温,消食快气,肾恶燥,急食辛以润之,故以黄柏苦辛寒,借甘味泻热补水虚者滋其化源;以人参、五味子、麦门冬,酸甘微寒,救天暑之伤于庚金为佐。名曰清暑益气汤。

秋之脾胃病

即肺之脾胃病,乃人体内不能行秋肃降之令得之。

肺之脾胃虚,怠惰嗜卧,四肢不收,时值秋燥令行,湿热少退,体重节痛,口苦舌干,食无味,大便不调,小便频数,不嗜食,食不消。兼见肺病,沥淅恶寒,惨惨不乐,面色恶而不和,乃阳气不伸故也。

升阳益胃汤

黄芪(二两),半夏、人参、炙甘草一两、防风、白芍、羌活、独活各五钱、橘皮四钱、茯苓(小便利、不渴者勿用)、泽泻(不淋勿用)柴胡、白术三钱、黄连二钱。上 咀,每服秤三钱,水三盏,生姜五片,枣二枚,煎至一盏,去渣,温服,早饭后。或加至五钱。服药后如小便罢而病加增剧,是不宜利小便,当少去茯苓、泽泻。

冬之脾胃病

若中焦气弱,脾胃受寒,食欲不振,气不调和,脏腑积冷,心腹疼痛,大便滑泄,腹中雷鸣,霍乱吐泻,手足厥逆,便利无度;下焦阳虚,脐腹冷痛;伤寒阴湿,形气沉困,自汗。沉香温胃丸主之。

附子(炮,去皮脐)、巴戟(酒浸,去心)、干姜(炮)、茴香(炮,以上各一两),官桂(七钱),沉香、甘草(炙)、当归、吴茱萸(洗,炒去苦)、人参、白术、白芍药、白茯苓(去皮)、良姜、木香(以上各五钱)、丁香(三钱)。

上为细末,用好醋打面糊为丸,如梧桐子大,每服五七十丸,热米饮送下,空心,食前,日进三服,忌一切生冷物。

凡脾胃之证,调治差误,或妄下之,末传寒中,复遇时寒,则四肢厥逆,而心胃绞痛,冷汗出。《举痛论》云“寒气客于五脏,厥逆上泄,阴气竭,阳气未入,故卒然痛死不知人,气复反则生矣。”夫六气之胜,皆能为病,惟寒毒最重,阴主杀故也。圣人以辛热散之,复其阳气,故曰寒邪客之,得炅则痛立止,此之谓也。

纵观东垣立法,多本于脾胃虚弱,阳气不升,阴火内生,故其立法以补脾胃、生阳气、泻阴火为大法,各依其升降浮沉之偏有所变化。

补脾胃泻阴火升阳汤:今饮食损胃,劳倦伤脾,脾胃虚则火邪乘之,而生大热,当先于心分补脾之源,盖土生于火,兼于脾胃中泻火之亢甚是先治其标,后治其本也。

柴胡(一两五钱),甘草、黄芪(臣)、苍术、羌活各一两,升麻(八钱),人参(臣)、黄芩各七钱,酒炒黄连五钱,为臣为佐),石膏(少许,长夏微用,过时去之,从权)

大抵此法此药,欲令阳气升浮耳,若渗泄淡味,皆为滋阴之味,为大禁也。如见肾火旺及督、任、冲三脉盛,则用黄柏、知母,酒洗火炒制加之,从权而用之、若分两则临病斟酌,不可久服,恐助阴气而为害也。小便亦或涩,当利之,大便涩,当行之,此亦从权也,得利,则勿再服。

升阳散火汤:治脾阴血虚,胃阳气弱,春寒不去,及过食冷物,抑遏少阳清气,郁于脾土之中,四肢发困热,肌热,筋骨间热,表热如火燎于肌肤,扪之烙手,并宜服之。

升麻、葛根、独活、羌活、白芍、人参以上各五钱,甘草(炙)三钱,柴胡三钱,防风二钱,甘草(生)二钱。

上咀,如麻豆大,每服秤五钱,水二盏,煎一盏,去滓,大温服,无时,忌寒凉之物。

吴琨曰:经云:少火生气。天非此火不能生物,人非此火不能有生,扬之则光,遏之则灭。今为春寒不去,遏郁阳气,饮食冷物,填塞至阴,以致升生之气几于息矣。故用升麻,柴胡,羌活,独活,葛根,皆辛温风药,以鼓动少阳生气。清阳既出上窍,则浊阴自归下窍,而食物传化,自无抑遏之患。芍药味酸,能泻土中之木。人参味甘,能补中州之气。生甘草能泻郁火于脾,从而炙之,则健脾胃而和中矣。李杲圣于脾位者,其治之也,必主于升阳。俗医知降而不知升,是扑其少火也,安望其卫生耶!若气不虚,本方除人参,独活加葱白,名火郁汤,治同。火郁者,内热外寒,脉沉而数,此方主之。火,心火也,禀炎上之体,喜畅而恶郁。郁之则火无焰,故令身寒。脉沉为在里,沉而数,为里热。是方也,羌活、防风、升麻、柴胡、干葛、葱白,皆辛温升举之药,故足以扬无焰之火,而令炎炎。若芍药、人参、甘草者,乃所以和营卫于升发之余尔。经曰火郁则发之。此之谓也。

升阳散火汤《白喉全生集》柴胡、连翘、僵蚕、防风各二钱,桔梗、鼠粘子各三钱,蝉蜕七只,山豆根、射干、薄荷、荆芥、人中黄各一钱,皂角刺三针(煨)。

黄元御:土枢四象

黄元御《四圣心源》曰:善言天者,必有验于人。然则善言人者,必有验于天矣。天人一也,未识天道,焉知人理!人与天地相参也。含抱阴阳,阴阳之间,是谓中气。中者,土也。土分戊己,中气左旋,则为己土;中气右转,则为戊土。戊土为胃,己土为脾。己土上行,阴升而化阳,阳升于左,则为肝,升于上,则为心;戊土下行,阳降而化阴,阴降于右,则为肺,降于下,则为肾。肝属木而心属火,肺属金而肾属水。是人之五行也。

肝藏血,肺藏气,而气原于胃,血本于脾。盖脾土左旋,生发之令畅,故温暖而生乙木;胃土右转,收敛之政行,故清凉而化辛金。午半阴生,阴生则降,三阴右降,则为肺金。肺金即心火之清降者也,故肺气清凉而性收敛。

六气解:内外感伤,百变不穷,溯委穷源,不过六气。……六气五行,皆备于人身。内伤者,病于人气之偏,外感者,因天地之气偏,而人气感之。人之六气,不病则不见,凡一经病,则一经之气见。平人六气调和故一气不至独见。病则六气不相交济,是以一气独见。如厥阴病则风盛,少阴病则热盛,少阳病则暑盛,太阴病则湿盛,阳明病则燥盛,太阳病则寒盛也。以此气之偏盛,定缘彼气之偏虚。如厥阴风盛者,土金之虚也。少阴热盛、少阳暑盛者,金水之虚也。太阴湿盛者,水木之虚也。阳明燥盛者,木火之虚也。太阳寒盛者,火土之虚也……

土为四维之中气,木火之能生长者,太阴己土之阳升也;金水之能收藏者,阳明戊土之阴降也。中气旺则戊己转运而土和,中气衰则脾胃湿盛而不运。湿者,太阴土气之所化也。在天为湿,在地为土,在人为脾。太阴以湿土主令,辛金从土而化湿;阳明以燥金主令,戊土从金而化燥。己土之湿为本气,戊土之燥为子气,故胃家之燥不敌脾家之湿,病则土燥者少,而土湿者多也。太阴主升,己土升则癸水与乙木皆升。土之所以升者,脾阳之发生也。阳虚则土湿而不升,己土不升,则水木陷矣。戊土不降,则火金上逆;其原总由于湿盛也。

湿者,水火之中气。上湿则化火而为热,下湿则化水而为寒。然上亦有湿寒,下亦有湿热。湿旺气郁,津液不行,火盛者,熏蒸而生热痰,火衰者,泛滥而生寒饮,此湿寒之在上者。湿旺水郁,膀胱不利,火衰者,流溢而为白淫,火盛者,梗涩而为赤浊,此湿热之在下者。

升降之权,则在阴阳之交,是谓中气。……中气旺则胃降而善纳,脾升而善磨,水谷腐熟,精气滋生,所以无病。脾升则肾肝亦升,故水木不郁;胃降则心肺亦降,故金火不滞。火降则水不下寒,水升则火不上热。平人下温而上清者,以中气之善运也。中气衰则升降窒,肾水下寒而精病,心火上炎而神病,肝木左郁而血病,肺金右滞而气病。神病则惊怯而不宁,精病则遗泄而不秘,血病则凝瘀而不流,气病则痞塞而不宣。

四维之病,悉因于中气。中气者,和济水火之机,升降金木之轴……湿则中气不运,升降反作,清阳下陷,浊阴上逆,人之衰老病死,莫不由此。以故医家之药,首在中气。中气在二土之交,土生于火而火死于水,火盛则土燥,水盛则土湿。泻水补火,扶阳抑阴,使中气轮转,清浊复位,却病延年之法,莫妙于此矣。

黄芽汤

人参三钱 炙甘草二钱, 茯苓二钱、干姜二钱:煎大半杯,温服。

中气之治,崇阳补火,则宜参、姜,培土泻水,则宜甘、苓。其有心火上炎,慌悸烦乱,则加黄连、白芍以清心。肾水下寒,遗泄滑溏,则加附子、川椒以温肾。肝血左郁,凝涩不行,则加桂枝、丹皮以舒肝。肺气右滞,痞闷不通,则加陈皮、杏仁以理肺。四维之病,另有专方,此四维之根本也。

中气升降,是生阴阳,阴阳二气,上下回周。清阳生发于木火,则不至于下陷;浊阴收藏于金水,则不至于上逆。是曰平人。……戊己升降,全凭中气,中气一败,则己土不升而清阳下陷,戊土不降而浊气上逆,此阴虚、阳虚所由来也。阳盛于上而生于下,水中之气,是曰阳根。……是以木生而火长。而木火之生长,全赖脾土之升,脾土左升,木生于东而火长于南,……。脾土不升,木火失生长之政,一阳沦陷,肾气澌亡,则下寒而病阳虚。……是宜升肝脾以助生长,不止徒温肾气也。

天魂汤

甘草二钱 桂枝三钱 茯苓三钱 干姜三钱 人参三钱 附子三钱,煎大半杯温服。

火为阳,而阳升于肝脾,脾陷而肝木不生,温气颓败,则阳无生化之原。脾陷之根,因于土湿,土湿之由,原于水寒。甘草、茯苓,培土而泻湿,干姜、附子,暖脾而温肾,人参、桂枝,达木而扶阳。

阴盛于下而生于上,火中之液,是曰阴根。金水之收藏,全赖胃土之降,胃土右降,金收于西而水藏于北,阳气蛰封,此木火生长之根本也。胃土不降,金水失收藏之政,君相二火泄露而升炎,心液消耗,则上热而病阴虚。宜降肺胃助收藏,未可徒滋心液也。

地魄汤

炙甘草二钱,半夏三钱,麦冬三钱,芍药三钱 五味子一钱,元参三钱 牡蛎三钱,煎大半杯,温服。

水为阴,而阴生于肺胃,胃逆而肺金不敛,君相升泄,则心液消亡,而阴无生化之原。麦冬、芍药,双清君相之火,半夏、五味,降摄肺胃之逆,元参清金而益水,牡蛎敛神而藏精。若热伤肺气,不能化水,则用人参、黄芪,益气生水,以培阴精之原。此补阴之法也。

气统于肺,血藏于肝,而总化于中气。……气秉辛金清凉之性,清则调畅,热则郁蒸,畅则冲虚,郁则滞塞,滞塞而不降,故病上逆。血秉乙木温暖之性,温则流行,寒则凝瘀,行则鲜明,瘀则腐败,腐败而不升,故病下陷。气滞之家,胸膈胀满,痰嗽喘逆,半缘上中之虚热;血瘀之人,紫黑成块,杯碗倾泄,多因中下之虚寒。下寒则肺气之降于肝部者,亦遂陷泄而不升;上热则肝血之升于肺家者,亦遂逆流而不降。……肺气上逆,收令不行,君相升泄,而刑辛金,则生上热。凡痞闷嗳喘,吐衄痰嗽之证,皆缘肺气不降。而肺气不降之原,则在于胃,胃土逆升,浊气填塞,故肺无下降之路。

下气汤:甘草二钱 半夏三钱 五味一钱 茯苓三钱 杏仁三钱,贝母二钱,芍药二钱、橘皮二钱,煎大半杯温服。

治滞在胸膈右肋者。

肺气积聚,则痞塞于心胸;肝气积聚,则滞结于脐腹。盖气在上焦则宜降,而既降于下,则又宜升。升者,肝之所司,以肝木主升,生气旺则气升,生气不足,故气陷而下郁也。……肝木之善达者,脾土之左旋也。气积于脐腹左胁,宜补肝脾以升之。此化积调气之法也。

达郁汤:桂枝三钱、醋鳖甲三钱,甘草二钱 茯苓三钱 干姜三钱 砂仁一钱,煎大半杯温服。

治积在脐腹左胁者。

血瘀之证,其下宜温而上宜清,温则木生,清则火长。若木郁而为热,乃变温而为清,而脾肾之药,则纯宜温燥,无有二法。以脾陷之由,全因土湿,土湿之故,全因水寒,肾寒脾湿,则中气不运,是以太阴不升。水土湿寒,中气堙郁,君相失根,半生上热,若误认阴虚,滋湿生寒,天枉人命,百不一救也。

破瘀汤:甘草二钱 茯苓三钱 丹皮三钱 桂枝三钱 丹参三钱 桃仁三钱,干姜三钱 蒸首乌三钱,煎大半杯,温服。

善治者,肺胃之积,泻多而补少,肝脾之积,补多而泻少。半补而半行之,补不至于壅闭,行不至于削伐,正气渐旺,则积聚消磨矣。

神发于心而交于肾,则神清而不摇。神不交精,是生惊悸,其原由于胆胃之不降。……阳神秘藏,则甘寝而善记,阳泄而不藏,故善忘而不寐也。

金鼎汤

甘草二钱 茯苓三钱 半夏三钱 桂枝三钱 芍药三钱 龙骨二钱 牡蛎三钱。煎大半杯温服。

惊悸之证,土湿胃逆,相火不藏,应用茯苓去湿,半夏降胃,桂枝达肝,芍药敛胆,龙骨、牡蛎,藏精聚神,以蛰阳根。阳降根深,则魂谧神安,惊悸不作矣。其上热者,倍芍药以清胆火。下寒者,加附子以温肾水。

精藏于肾而交于心,则精温而不走。精不交神,乃病遗泄,其原由于肝脾之不升。壬水失藏,则阳泄而肾寒。水寒不能生木,木气下郁,则生疏泄。木以疏泄为性,愈郁则愈欲泄,以其生意不遂,时欲发舒之故也。遇夜半阳生,木郁欲动,则梦交接。木能疏泄而水不蛰藏,是以流溢不止也。甚有木郁而生下热,宗筋常举,精液时流。

玉池汤

甘草二钱 茯苓三钱 桂枝三钱 芍药三钱 龙骨二钱 牡蛎三钱 附子三钱 砂仁一钱,煎大半杯,温服。

遗精之证,肾寒脾湿,木郁风动。甘草、茯苓,培土泻湿,桂枝、芍药,疏木清风,附子、砂仁,暖水行郁,龙骨、牡蛎,藏精敛神。水土暖燥,木气升达,风静郁消,遗泄自止。

血生于脾,藏于肝,肝脾阳旺,血温而升,故不下泄。水寒土湿,脾陷木郁,风动而行疏泄之令,则后脱于大便。阳气收敛,则土温而水暖,其脾湿而肾寒者,庚金之收令不行也。其肝脾阳败,紫黑瘀腐,当补火燥土以回残阳,暖血温肝而升郁陷。若痔漏、脱肛之治,亦依此法通之。

桂枝黄土汤

甘草二钱 白术三钱 附子三钱 阿胶三钱 地黄三钱 黄芩二钱 桂枝二钱 灶中黄土三钱。煎大半杯温服。

便血之证,亦因水土寒湿,木郁风动之故。仲景黄土汤,术、甘、附子,培土温寒,胶、地、黄芩,清风泻火,相火。黄土燥湿扶脾,法莫善矣。此加桂枝,以达木郁,亦甚精密。

宁波汤

甘草二钱 桂枝三钱 芍药三钱 阿胶三钱 茯苓三钱 泽泻三钱 栀子三钱 发灰三钱,猪脂煎,煎大半杯温服。

溺血与便血同理,而木郁较甚,故梗涩痛楚。苓、泽、甘草,培土泻湿,桂枝、芍药,达木清风,阿胶、发灰,滋肝行瘀,栀子利水泻热。膀胱之热。若瘀血紫黑,累块坚阻,加丹皮、桃仁之类行之,此定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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