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时代:舞蹈演员的悲情故事

朝花夕拾杯中酒。电影《芳华》的热播,让一代人的思绪回到了过去,演绎出一个又一个芳华年代的爱情故事。
小的时候,我生活在河北一个小城。六十年代末,家家都还在贫困里挣扎,小城里唯一的演出团体是我家附近工人文化宫里的歌舞团。每次见到歌舞团下班,演员出来,蹲在地上玩土的我都会用袖子擦擦流出的鼻涕,眼巴眼望地张着嘴,目送他们经过,直到走的好远。
我家邻居有个女儿,我们都叫她静姐,就是歌舞团里的舞蹈演员。高高的个子,走起路来高挺着胸脯,仰着脖子,踩着八字脚,别提多精神(当时好像不知道漂亮这个词,最好的形容词就是精神)。有段时间她不上班,爸妈就求她教我跳舞。从那以后,每天放学都去她家。
女孩子天生对东家长李家短感兴趣。虽然那时候我刚上学,但从家长们唠嗑里大体知道了静姐的故事。
静姐毕业于河北艺校。高个子的舞蹈演员,在舞蹈队里有天生优势,再加上她业务好,经常是挑大梁或者跳独舞。排练《红色娘子军》她演吴清华,《白毛女》她演喜儿。虽然那时候演出并没有奖金,可团里重视,个人的风光,足以点燃其他演员的嫉妒。
团里有位负责演出队的副团长,也是舞蹈演员出身,一表人才,老婆在合唱队,以前也唱独唱,年岁渐长,慢慢就把经历放在孩子身上,在合唱队混混日子。
每次团里排大戏,静姐都是主角,工作中自然和副团长接触较多。俗话说,树大招风,出头的椽子先烂。一来二去嫉妒她的人们就传出了风言风语,有些含沙射影的意思。
一年冬天,团里排大戏到很晚,临散场,副团长把静姐叫到办公室商量工作。突然门被踹开,副团太太带人冲了进来,揪住静姐的头发就打,一边打一边大骂“破鞋”。边上围着许多吃瓜演员。“破鞋”在哪个时代是最恶毒的侮辱。在群围殴中,任你再有理由也是难辩是非。
事情闹大了。以往嫉妒静姐的人开始各种告黑状,到领导那里添油加醋,涂黑抺白。那个时候,被“捉奸”是天大的事情,有没有事实都要让人从心里打入另册,团里及时停止了静姐的工作,让她交代问题。
副团长夫人找到团长哭哭啼啼,说静姐勾搭老公,把老公洗的干干净净。那个年代,作风问题和政治生命息息相关,没人敢惹火烧身,虽然明明知道是人们为了陷害,还是选择逃避。
没有物证,没有人证,甚至连“莫须有”也算不上,静姐还是领了一个停止工作留团查看的处分。一向心高气傲的她,哪里受得了这样委屈,急火攻心,眼睛就失明了。后来听说四处求医、扎了好几个月的针灸,才又见光明。
静姐眼睛好了,环境却被流言搅得一团糟,班儿是没办法上了,干脆躲在家里闲着,邻居有孩子找她,就带带学生,指点一下。歌舞团里嫉恨她的人们落个正好。
文革结束后,静姐又回到了歌舞团。领导换了,演员也换了很多,真个时光如电。“四人帮”粉碎后,歌舞团排大戏,我不记得名字,反正是杨开慧的故事。主角选来选去都不如意,最后,启用了有“污点”的静姐,这才重见天日。
改革开放后,歌舞团裁员,舞蹈队合唱队全部裁掉,静姐也转了行。
副团长事出后的两年,调到了天津歌舞团。虽说人品有些问题,业务还是很硬气。
我这个不成才的,最终也没成为舞蹈演员,学了几年就撂了挑子,但和静姐的感情却很好。她退休前,我俩见面,说到这段故事,她说:“当时的演员都当奶奶了,想想也可笑,斗来斗去,还不是都跳不动了,人不能跟命争,还是顺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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