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音机趣事

文/宾泽文(广西全州)

上世纪五十年代,有人说中国要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结果跑快了,摔了一跤,造成六十年代三年困难时期,大饥荒。几年后还缓不过劲来。那时我读初中,还是半饥半饱过日子。课余时间没有任何文娱生活,没有电视看,连收音机也没见过。直到六十年代末,才听说县城的五金商店开始卖收音机了。物理老师告诉我们,收音机是一种用电能将电波信号转换,收听广播电台发射音频信号的小机器,只要充好电,支出天线,就可收听广播节目,神得很。我们听后,欣欣然,却也半信半疑。

记得那年放暑假,父亲从邻村做木工回到家,说那村有个在公社“吃工资”的工人,买了部收音机,回到老家显摆。每天晩上,他家小院人满为患,或站或蹲,或坐或靠,都去听收音机,看稀奇。我问父亲,买收音机的是谁,父亲说,就是你那个远亲黑子表哥,他原来是公社林场的农民工,后来靠着他在县里当官的叔叔,调到了公社贮木场当工人“吃上了国家饭。但他已年过三十了,长得“很困难”,又黑又粗,人不高,还有点跛脚,在镇里找不到老婆,便存钱买了个时髦收音机,专门回村里显威风,想找个姑娘成个家。

我心里很是瞧不起那个大表哥,却很想去看看那个时髦收音机。第二天便跟父亲去到了大表哥家(父亲在他家做木工活)。那晚果然热闹,晚饭后,大表哥在院中摆了张八仙桌,将一部砖块般大小的铁壳收音机放在正中央,从顶部抽出一节亮闪闪的天线,拧了一下开关,音网里即刻发出吱吱吱的响声,大表哥又左右调整天线,突然杂音消去了,广播电台女播音员的声音清晰起了:“现在播放电影地道战的插曲………接着“地道战,嗨,地道战,埋伏下神兵千千万……”的歌声飘满了小院。即刻,村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小小陆续围了过来,挤挤搡搡,吵吵闹闹……大表哥张开双手,拦住大家说,别挤别挤,别挤倒了桌子,打翻了收音机你赔不起。于是安静了许多,“地道战”的歌声却唱到了高潮一一“侵略者他敢来,坚决把他消灭完……”

有老奶奶问大表哥了:这唱歌的人,站在哪里呀,怎么不见人呢,俺村子穷,今晚他们住哪里啊!

大表哥笑了,满院的年轻人都笑了。

我当时也很高兴,终于第一次看到收音机了,听到千百里以外的无线电音讯了。便又想起物理老师讲过的那些神秘原理,也隐隐地感觉到,我国的轻工产业已开始上路了。

中学毕业后,我参军离开了家乡,来到城里生活,对收音机见怪不怪了。城里人稍有余钱的,慢慢地都买止收音机了,他们将收音机放在桌前、床头,工歇课余扭开开关,听听时事新闻,听听音乐歌曲。老人林间下棋,马路散步,也捧个收音机取乐,连午睡夜歇时,也把收音机放在边“周游世界”。使我又一次感到了时代进步的节奏。

后来我回乡探亲,陪父母走亲访友,又去到了那位第一个“吃螃蟹”的大表哥家,当时那个小院里冷清了,再也没有挤挤搡搡听收音机的人了,大表哥也讨了老婆进城了,他妈说全靠那部收音机呢,那阵子他回家放了一阵子收音机,好多姑娘托媒上家来说亲了,后来他选了个邻村大姑娘,扯了结婚证,办了酒,就带到镇上去了,还给我们生了个双胞胎孙子呢!真该感谢那台收音机……我听后长叹了一声,心想,大表哥厉害呀,一个收音机搞定了一个大姑娘!

离家返队时,我专门到县城为父母买了部收音机,父亲喜欢得满脸皱纹笑成了一朵菊花。后来弟弟写信告诉我,父亲那阵子天天捧着那宝贝收音机走家穿户听,田头地角乐。

光阴荏苒,又过了二年,当我第二次回家探亲时,却发现不见了收音机,便问父亲,父亲愤愤然,说你弟弟计划生育超生,要罚款,家里钱不够,镇里那个“李计生”,带一帮人来家里打抢,看我手里捧着个收音机,便没收了去,说是抵债,嗨,那是人做的事吗?我一听,又长叹了一声,这人世间的事情,真是说不清道不白,不就是失了部收音机吗?罢了,罢了。

于是,临别时,我又给父母买了个收音机,心想,请那些人再也不要来干扰两个老人家的心境了,给他们留点安宁和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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